《赫舍里小传》沈榕

24、24

　　梁九功跑一半，定睛一瞧，愣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

　　半刻，梁九功又复嬉笑，对小玄子拘礼，便道:“哟，是太医院的大人啊，瞧我这慌手慌脚的，不知恁可见着万岁爷？”

　　他弱弱道:“没有...”

　　这梁九功本欲离开，想了想又退回来，委屈道:“小的适才没能拦住瓜尔佳氏的那格格，让她随了万岁爷进来...正要去请罪呢，不知万岁爷会怎么罚小的...”

　　小玄子眼角跳了跳，又复常态:“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于你。”

　　梁九功咧嘴笑道:“还望您帮我给万岁爷说说...小的这就去给你们看风，你们慢慢聊...。”

　　梁九功方退下。

　　颜卿就朝他闪了闪眼睛:“敢情刚那是皇上的人，你小子胆肥，竟敢乱勾搭。”

　　“我说了没有。”他无奈，一丝隐隐不安，又问:“你那时可有听见什么？”

　　颜卿亦没察觉，津津有味逗弄他:“哎呦，害怕我听见你俩讲情话？”

　　他又一股火窜上来，伸手过去要抓住她:“你信不信我…”

　　“若你还敢我就不再来找你！”颜卿瞪他。

　　他动作戛然而止，气得咬牙切齿，最后索性背过身去，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来找我。”顿了顿:“左右我就一小大夫，你何用将我挂在心上，还是人王爷实在些。”

　　听他此言，心觉痒痒，便拽了拽他的衣袖，满脸歉意的抬眼看着他的侧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觉得新鲜，想逗逗你......”

　　他火气未消，也不转过头来看她，赌气着:“新鲜？我瞧你昨个儿才叫新鲜！”

　　“什么？”

　　“我昨个儿在宫外看见了，一姑娘家的，竟和不知和哪的野男人厮混，卿卿我我的，好不正经，真不知羞耻！”一口气便吐出了他这几日来的怨气。

　　背着手，也不看她。

　　他在等，等她辩解，他期盼她会告诉他她与常宁的事，他想要她会告诉自己她与那小子间并非他所想之深。

　　然而半晌，身后的人一句话也不说，拽着他衣袖的手也渐渐松开，本是叽叽喳喳的她却不知声了。

　　他恍然，连忙转过身去，果然...

　　她冷冷的眸子对着他。

　　他一怔，他不该的，他知道这话不该说的，他明知她会因此置气。

　　颜卿移开目光，青着脸，直往他身边略过。

　　为了来找他偷偷摸摸了跑到这儿，却见他与别的姑娘亲热......能有多乐呵？看他不高兴也就罢了，本想逗他乐，他却出言如此......什么跟野男人厮混，什么好不正经，什么不知羞耻，于他嘴中说出来，这般难听。

　　只是一时恼火，忘了分寸才这样说。他忙去拦住她:“你莫要与我较真，我不是有心的。”

　　他每回都不是有心的。

　　“让开。”

　　“你不要走，好些日没逢着你，我想得紧。”他拉了颜卿的手。

　　他忙跑到池边，敞开手拦在桥口，紧蹙眉头:“你不要无理取闹，本就是你先逗弄我的，我只说了你一句罢。”

　　颜卿不理睬，冷声要他让开。

　　“我不。”他赌气。

　　出口成伤却归为她无理取闹，他是只说了一句，可一句中哪个字听的过去。颜卿深呼一口气，将他往用力死命一推，怒气冲冲的过了石桥，大步离开。

　　身后远远的传来一声惊呼，是落水声。

　　梁九功忙奔过来。

　　“主子，主子不会水啊！”

　　呼来几些个宫女太监，好一番折腾才将他们的万岁爷往水里打捞上来。

　　他歪躺在梁九功身上，一道吐了几口水，喘着气:“卿.....颜卿...”

　　梁九功一扫四周奴才，压声道:“姑娘走了。”遂接过帕子，给他擦脸。

　　他往地上爬起来:“朕要去找她，她正恼，若是她不理朕了...”也不顾众人，身上拖着湿透的衣衫一路小跑。

　　“万岁爷！万岁爷！”

　　......

　　奉先殿

　　“皇上？”

　　陈太妃拉开门来，见他站在门口。

　　他衣裳仍是湿的，几寸乱了的丝发贴着两鬓。

　　“皇上这是怎么了？”

　　他有礼道:“给敏姨娘请安。”

　　她忙拉过他来:“快些进屋来，别凉着。”

　　进了屋，他便四下打量一番，一不见颜卿，二不见常宁。太妃给他斟茶，问道:“皇上怎的全身湿了透？”

　　他未应，只四处打量。

　　太妃又道:“您许是来找常宁的？”

　　他问：“他去哪了？”

　　“这孩子出去一会儿了。”她将茶盏递给他：“不知皇上是有何事？”

　　他接了便随意含了一口，面上若无其事:“嗯...也无他事，就来看看姨娘，看看常宁。”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许久未至这奉先殿，今来瞧瞧，不如姨娘领朕四处走走？”

　　太妃应过，自是诧异，一道儿领他转悠转悠。

　　“敏姨娘，朕听闻前些日子常宁带回来个丫头。”

　　闻言，她心上打了一个突，她忙道：“这孩子糊涂，左右不思量，听人家姑娘无着落就给领了回来，还望皇上莫要怪罪他。”

　　他摆手道:“姨娘误会了，朕许是也认认得她，想来见见。”

　　引了他来偏殿:“皇上，这姑娘似是住这里头。”

　　偏殿门未关，开了一缝。

　　他展颜，心中欢喜:“还望姨娘待朕一二，朕去了就来。”

　　“嗯。”

　　推了门。

　　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斜倚在榻上，依然身着清早来见他时穿的蓝褂，他愈是欣喜。

　　他掩上门，来她身边。

　　望着是睡熟了。

　　他坐来榻边，如斯瞧着。

　　她呼吸浅浅。

　　顿时心底如似浪潮翻涌而上，脸颊泛红，双眸紧张，。他俯下身，将头靠在床头栏上，闭上眼，细细嗅她发间这清香。

　　用手轻抚她的肩，顺着往下，直至握住她的手。

　　他想要守着她一辈子。

　　他要定了她当初的那句“我会陪你”。

　　睡梦中的人意识到了手心里传来的温存，朦胧睁开眼。

　　待她转过脸来。

　　如此近，眉睫之间。

　　她忍不住一惊，忙抽出手来，缩到床榻角。不及他回神，已然将被褥给自己捂了个严实，一动不动。

　　“我…”他不免尴尬。

　　被褥里传来低低的声儿:“不知...”

　　这么轻细的声儿。

　　“不知公子为何如此...”

　　他心凉了一截，眸子里的温柔渐失，是警惕。

　　伸手去想要将被褥拽开。

　　“放手。”他冷声。

　　姑娘抓得紧。

　　他低声喝:“放手！”

　　她的手微微一颤，才缓缓松开。

　　陌生面孔，他眼里残留一丝温柔消失殆尽。

　　......

　　绮儿端了嫩桃来，见太妃在，她走过来，莞尔笑道:“太妃娘娘，您在做什么呢？外头刚送来了桃儿...”

　　太妃示意她悄悄的。
　　“皇上在里头。”

　　“皇上？”绮儿不解:“皇上怎的来了？”

　　“想是因着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