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同归》九州攸同

26、贵人

　　赵衍生感觉自己被放到了一个温软的背上，他从此人身上闻了令人心神安宁的极淡的香气，在剧痛下，他逐渐昏睡过去。
　　赵衍生能感受到自己是趴着睡的，这样极不舒服，虽然有人体贴的在身下垫了柔软的鹅毛垫子，只是还是觉得气血不通畅。
　　他几次想翻过身来，都被一双柔软却坚定的手制止了，还安抚的摸了摸后背，他便乖乖的躺着不乱动。
　　那人似乎想尝试给他喂药，只是也无从下手，只能划开他背后的衣衫，给他的伤口上一些冰冰凉凉的药草，涂上后好像就不那么疼了。等他稍微有点意识了，就会被扶起来，小心地被喂了些水和粥。药喂不进去，刚送入口，就被赵衍生吐了出来。吐了来人一身，还掺着丝丝血丝。可这人并不恼，依旧小心替赵衍生擦干净，放平躺下，再出门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少爷，您为什么要救他？他既然会被追杀，那这个人说不定会很危险。”
　　“他既然在源凉山下受伤，我便不能坐视不管。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遇到他，救他，也许就是我的因果呢。”
　　那侍从似乎还要再辩：“少爷！您也忒善良了！只是这要祸水东引可怎么办？况且老爷是禁止您下山的，今个儿已经是破例了，若是老爷近日来看到他，可要怎么解释呢？”
　　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父亲不会来的。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你再去研磨些草药来，他的眼睛该换药了。”
　　侍从不满的跺了跺脚，出门去了。
　　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关上门，走到近前，“你醒了？”
　　赵衍生嗯嗯唔唔的答应着，没什么力气说话。
　　“你背上的伤倒也无甚大碍，只是眼睛，还要些时日。”
　　赵衍生的声音依旧喑哑，“多谢公子，在下感激不尽。等我好了，一定···咳···登门拜谢。”
　　那声音清清凉凉，好像没什么感情似的：“无妨。等你好了，便下山吧。我们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赵衍生心道：真是个冷情的人，虽然有个善心，也不过是冷面菩萨。也不知究竟什么模样。
　　赵衍生胡乱想着，被喂了药，又睡了过去。

　　衡阳带着卢霖在金陵四处转悠，不愧是江南锦绣地，龙气氤氲，十分繁荣。渐渐的卢霖也将内心里一点小小的阴郁抛掷脑后。
　　不知不觉，已然两个多月过去，一开始京城还有家人寄信过来，后来便隔很久才送一封。到如今，已是半个月没有信寄过来了。
　　月色浅淡，卢霖趴在句溧浦边栏杆上，看着水上热闹非凡且花团锦簇的游船出神。衡阳端着糖芋苗过来，“霖儿，你再看什么呢。”
　　卢霖没有转身，静静地看着江水：“家里出事了是不是，你瞒着我。”
　　衡阳呼吸一滞，“霖儿······”
　　一片乌云慢慢飘了过来，遮蔽了月色。洒在卢霖周身的月华也隐没不见。卢霖直起身体，声音反而冷了下来，“你还要瞒我多久？”
　　衡阳顿了顿，走上前与卢霖并肩，“卢夫人似乎知道···一些事情，让我好生照顾你。书信···也是卢夫人提前给我的，我隔一段时间便给你一封。具体事情我也不清楚，父母也不与我说。只是···在离开左相府的时候，似乎听到左相拜托父亲照管你的安全。”
　　卢霖没有说话。
　　衡阳转过头窥视着他的神色，可是月色遮蔽，什么都看不清。
　　“霖儿，别回去了。等消息吧。”
　　卢霖摇摇头，“陛下对我们家早就有防范。我是知道一些。我放心不下家里，我得回去。”
　　衡阳将他扳过来面对自己，“你别傻了，你现在回去也是自投罗网。你就在我家里好生待着，我们能保你安全。”
　　乌云渐渐散去，月色照到了卢霖无悲无喜的脸，“总归是要在一处的，或化为灰化为土，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衡阳见他这样，心里空了一个大洞，“那我呢？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好，你要是不放心，我便陪你回去，只是你要听话，不要随意乱跑。我们瞧瞧的看一下情况，如果情况危险，咱们就回来。”
　　卢霖缓缓的点了点头。
　　及至第二人清晨，二人收拾了包裹悄悄出门，再次往京城出发。

　　赵衍生一连躺了两个月，也终于能下床慢慢走动了。眼神也好了一些，只是，还有些模糊。他自能说话，便托了源凉峰的小厮去清凉峰告诉一声，说自己会在源凉峰叨扰几日。
　　见他伤势大好，“冷面菩萨”也渐渐不来看他了。偶尔来一次，也覆上白纱，让人看不清面容。
　　赵衍生见他不爱说话，就纡尊降贵的跟菩萨的小厮搭话，“嗨，你叫云荼是吗？怎么近日都没见你家少爷？”
　　云荼懒得搭理这个不速之客，懒懒道：“我们少爷可是大忙人，国之栋梁，可是浪费了好些时间在你身上。”
　　赵衍生很有兴趣：“哦？国之栋梁？你们少爷刚考上状元不成？”
　　云荼上了套，接着开始吹自家少爷，“我们少爷博古通今，冠绝当世！出生时就有个和尚上门说我们少爷于国于家都有大造化。从小便是神童，我们老爷有事无法决断，都会请教少爷。”
　　赵衍生侧瘫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姿势甚是消魂，“哦？那你们老爷是谁？”
　　自家护卫能拦住皇家杀手，有自己的地盘，皇家都不敢贸然闯入，这就大大的有问题了。
　　“我们老爷是······”
　　“云荼！不许多话！”
　　云荼话音未落，就被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来人推门进来，又细心的关上了门。云荼自知失言，连忙拿起东西赶紧出门。
　　“今日该换药了。”
　　那人将装药罐的托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赵衍生熟门熟路先解开蒙在自己眼睛上敷了草药的纱巾，他睁开了眼睛，屋外有些阳光偷了进来，他觉得有些刺眼，微微阖上了眼。等他适应了再睁开，就看到一个身着浅蓝色衣服蒙着面纱的人走近，细细在检查他的眼睛。
　　赵衍生心脏狂跳，他，他看的清了！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是他已经能勉强看清这个人的身形面容。
　　虽然半张脸被遮住，但是一双平静温和如清潭的眼睛却顾盼生姿，眉目瞧来十分动人。
　　赵衍生心里一跳一跳的，他不敢过快呼吸，怕被发现端倪。真没出息，他暗暗想到。他一时也说不清是因为重见光明而欣喜，还是······眼前之人。
　　“你转过去，把衣服脱了。”
　　“哦····哦。”赵衍生磕磕盼盼的答应着。心想又不是第一次换药，怎么突然紧张了。
　　他慢吞吞的脱下衣服，“冷面菩萨”啊不对，是公子，细细也检查了背部的刀伤。
　　“好的差不多了，有些血痂，过段时间应该要脱落了。不过有可能会留疤。”声音还是一贯的好听清冷。
　　赵衍生嗯嗯两声，踌躇的问：“那个···公子啊，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他越说越小声，生怕不搭理他。
　　“叫我铭棠即可。”
　　冰凉的指尖撵着草药敷在赵衍生温暖的背上，冰的赵衍生一个激灵。可不知不觉，耳朵就红了，他不敢回头，只能接着搭话，“我叫赵衍生，是·······”
　　铭棠接到：“我知道，你是睿小侯爷。”声音无波无澜，好像早就知道。
　　“我，我以后会好好报答你。”瑞小侯爷红着脸问。
　　后面的人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不知···不知公子年方几何？是否婚配？或者···生辰八字可以告诉在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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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铭棠是个冷清但是善良的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