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同归》九州攸同

15、赐婚

　　只见那二公主定定地往这边看了很长时间，又转头和祥帝细语一二。祥帝露出惊讶的神色，片刻转过头又是一派云淡风轻，和大臣们依旧说笑。
　　卢霖等人全没注意这边，依旧笑闹个不停。待正午时分，祥帝赐了宴席，用膳毕，小辈们行了礼各自回家。卢霖、衡阳与赵衍生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明显不想回家被困笼中。三人心照不宣的上了赵衍生的马车，一路向嫣芙楼而去。
　　嫣芙楼所属纪羡坊，要说纪羡坊乃京城最大的青楼楚馆，而嫣芙楼则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接客之地。其中“雾柳”、“云度”、“露荷”与“流萤”四位姑娘则是各种翘楚，貌若天仙，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许多闻名而至的风流才子都自愧不如。也不知老板娘霁月传销怎么做的，嫣芙楼的大名整个齐宋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打油诗流传：得遇四美幸平生，不入嫣芙枉风流。
　　午后的嫣芙楼刚刚开门，小厮打着呵欠在装饰着门楣。众人在小门下了马车，赵衍生夺门而入念经似的念叨：“洗洗眼睛，洗洗眼睛。”卢霖跟在他后头摇着头觉得好笑。衡阳则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被人回去告发给父母，得一顿痛揍。
　　而他是第一次来京城，实则也没什么人认得他。霁月一步三扭的过来，涂的殷红的蔻丹随着她浮夸的动作上下飞舞，看的衡阳目不暇接。
　　“哟~~~几位小爷终于得空来我这里坐坐。玉秋，看茶！”霁月的声音一波三折，像是开了腔准备唱上几出。
　　“不用，还是老规矩，老地方。”赵衍生洁癖严重的很，竟是自己带了带了茶具杯盏过来，径自走向了后院。
　　到得后院衡阳才发现别有天地。嫣芙楼在城北，周围房屋不是很多。屋后则种满了极高的梧桐，出得后门，走过一条小径才发现有一栋独立的小楼。有些达官贵人不喜喧哗，则在这里包下一个长久的厢房，一个月偶尔来几天，闲庭看花，美不胜收。赵衍生也包了一处，偶尔带着卢霖之类狐朋狗友过来打发时间。
　　有钱，有钱。衡阳暗暗的想。
　　小楼也有五层之高。霁月带着人上了四楼左边第二栋房子，霁月熟练的开门，让进去，又派了几个伶俐的丫头伺候着。这几个丫头已是寻常难遇的美色，赵衍生竟是看也不看一眼。衡阳暗暗想着这四美究竟是美到何种程度。屋内家具皆是红木，陈设不多，却应有尽有，雅致的很。屏风像是苏绣织造，上头有几只蹁跹的白鹭在青浅的草地上嬉戏。左上角还有不知名的书法家提了四个字苍翠有力的小楷：“鹭点烟汀”。
　　“现下是午后，客人不多。露荷、流萤、雾柳、云度都是得空的，这就叫他们上来伺候各位小爷。”言毕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赵衍生明显对这里熟的很，找了靠窗的一处桌椅，让小厮们打扫干净，又开了窗户透气，方才领着卢霖衡阳施施然坐下。衡阳探头看向窗外，只见窗外能看见好大一处湖泊，又有护城河贯穿其间，像一条嵌了蓝宝石的玉带，熠熠生辉。
　　衡阳看的啧啧称奇，尤对那架屏风很有兴趣。赵衍生瞧着他专注的神情，笑了笑，“这是前年进贡的一匹苏绣，因着太素雅了些，圣上就赏了我。约莫是觉得宫里穿金戴银的娘娘不喜欢罢。”
　　卢霖接口道：“你别听他胡扯。这批苏绣陛下最是钟爱，当时中秋宴，陛下出了一联，说谁答上，就将这匹苏绣送给谁。结果也只有他一个人对出来了，陛下就赏给了他。喏，陛下还给提了字呢。”
　　衡阳大惊，这“鹭点烟汀”四个字竟是当今圣上的墨宝！这等宝物，寻常人家早已放在祠堂供起来，而这赵衍生竟胆大至此，将这御赐之物做成个屏风，还带到这烟花柳巷之中！他摇了摇头，内心觉得不妙。
　　卢霖看出他心中所想，刚准备安慰他几句，门就被轻轻敲了两下。
　　赵衍生喜道：“进来吧。”
　　小厮开了门，四位娇俏的美人款款而入。衡阳看过钰贵妃的美貌，倒觉得尚可。四位美人除了形貌好看，更兼有一种别样的风流韵致，是寻常深闺小姐不曾有的。
　　卢霖依次给衡阳做了介绍。衡阳赶忙起身行礼，连夸：“四位小姐果真名不虚传。”四位美人被他笨拙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赵衍生招招手，露荷和云度便掩着嘴笑着坐到了他身边。他也不客气，两首统统揽了过来。流萤和雾柳则一个抚琴一个吹笛。
　　衡阳笑道：“‘雾柳暗时云度月，露荷翻处水流萤’，四位姑娘的名字竟这样有趣。”
　　四美对视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衡阳一脸窘迫，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卢霖也跟着笑，塞给他一块糕点，“可别在这四大文豪眼皮下卖弄了罢，正经吃些东西。这里的吃食也还不错。”
　　衡阳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来一尝，确实不错，于是专心致志开始吃起来。
　　卢霖在赵衍生身上摸了两把，摸出一个香囊。他打开来从里面拿了两块碎香，亲自丢到香炉里点燃。片刻后，屋内就香味满溢，闻之神清气爽。
　　衡阳插口问道：“这是什么香，竟这样好闻。”
　　赵衍生闭着眼静静的享受这种味道，“龙涎香。”衡阳又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圣上对赵衍生果是厚爱。
　　众人品了茶，说笑了一阵。丫头们又上了酒菜。两杯酒下肚，众人就坐不住了开始笑闹。赵衍生扒了露荷藕荷色的大袖衫，自己套上，卢霖又摘了雾柳头上一只鎏金步摇给他戴上。众人瞧着又笑作一团。
　　实则衡阳酒量还大些，他却微笑不语，摊在椅子上装醉看好戏。
　　卢霖接过流萤手中的琴弹拨起来，音符像水流一般泄出。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一时还将深情的目光投向赵衍生，时不时还叹息一声，引得众人哄笑。
　　赵衍生拼命忍住笑，绕到屏风后，用红袖遮了半张脸，放软了嗓音唱到：“疏帘风细，幽室灯清，都则是一层儿红纸，几榥儿疏檑，兀的不是隔着云山几万重，怎得个人来信息通？便做道十二巫峰，他也曾赋高唐来梦中。”
　　众人笑闹着，门外赵衍生的贴身小厮桑源慌张的喊道：“侯爷！王爷寻你家去呢！”
　　众人又哄笑起来，衡阳笑的喘不过来气，“赋月，你的红娘来了！”
　　赵衍生却是一怔，想他出门鬼混，早要不是天黑未归，家中却很少催他。忙开了门，将桑源拎进来，又掩上门。
　　桑源初时一看被自家侯爷的装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慌忙跪下，“侯爷快与我家去吧。王爷要和你商量要事呢！”
　　赵衍生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忙问：“什么事，你先与我说了。”
　　桑源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吓得瑟瑟发抖，“像是要给侯爷说亲哩！”
　　赵衍生立时大惊，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靠了过来。
　　“是谁？”赵衍生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卢霖忽然面色苍白，衡阳此时也猜到了一个人。
　　“具体小人也不清楚······像是个······公主······”
　　一声惊雷在赵衍生脑海中炸开，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的是《第二本 崔莺莺夜听琴杂剧 第五折》里一段。小厮那句话代替了红娘的：夫人寻小姐哩，咱家去来。
昨晚和赵衍生的原型基友睿讨论了很多关于赵衍生的性格塑造与“成长”问题，很有收获。正剧从下一话就要展开了。期待么我的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