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附体了》焰火寻龙

12、相亲

　　还没到咖啡厅，对方就来了电话。慧敏听了两句忙应道：“来了来了，快到了。”挂断，笑眯眯地对朱笑华说：“他们在二楼，来得还挺早。”
　　朱某人面无表情地“哦”了声，看着出租车飞快向前，又稳稳当当地在咖啡厅门口停下，心跳没来由快了起来。
　　付钱下车，陪着慧敏鉴赏下咖啡厅富丽堂皇的门面，又享受了玻璃大门旁两个年轻服务生的一鞠躬和“欢迎光临”，正要往里走，包里就传来手机清脆的铃声。
　　掏出一看，她愣了愣，让慧敏先上去，随即按了通话键，“爸，是你啊！”走到门边不远的偏僻处。
　　慧敏听得明白，也不啰嗦，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直奔二楼。

　　朱爸爸来电很明确，开口就说：“我刚刚看了那《现代传奇》……”将当晚强人主持说的话基本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什么，他说话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偶尔两个字还变了调。
　　朱笑华略略奇怪，“哦”了声将前几天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连那个被救婴儿的妈妈送来福的狗圈上几个银色铜钉都说得清清楚楚，最后才解释道：“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回来给你惊喜下，也就……嘿嘿~”
　　耍赖地一笑。
　　朱爸爸被她这话给逗乐了，忙道：“没事没事。”
　　朱笑华松了口气：没事最好。抬头看楼上，犹豫着相亲的事要不要开口说。可相亲不是头一回，每次说了事后不成都少不了一通埋怨，这……
　　那边朱爸爸等不到后话沉默了下，忽地又咳嗽一声，接着竟大发感慨，说什么过了这些年生活有些顺当了，家和了，女儿初出茅庐做生意就这么顺手了，说明家里福气增长了，连来福都长进了，还这样别具一格，不顾生死……
　　洋洋洒洒，东拉西扯，尽是些有的没的废话。

　　木讷内向的老爸难得一次长篇大论，朱笑华也就收回思绪，嗯嗯啊啊附和着，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了，她家老爸这样分明是有话说，而且还是不好说出口的。
　　灵犀般的，她就想到了上次的通话末尾，那一声清脆的“朱自清”……
　　余音袅袅，在脑中层层荡漾，荡漾得她的心情都酸涩烦躁起来，朱爸爸罗里罗嗦的话语也就再听不下了。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久没看到你了。”
　　朱爸爸一下卡了壳，支支吾吾，犹犹豫豫，最后小小声地说了句：“小华啊，要是，要是爸爸有了喜欢的……”
　　朱笑华的心一下沉到了底。

　　说起来父母离婚到现在也已经十年多了，老爸再婚名正言顺。可父女俩加一只大狗，相依相伴的日子也过得挺好。如果再蓦然插进一只母性……
　　都说后妈不好当，继女就好当了？
　　可是老爸他……

　　这些念头飞快一闪，她便调整了情绪，笑嘻嘻调侃道：“爸，春天来了？”
　　朱爸爸原本沉重忐忑的心情一下四散开来。
　　“嗳，你这孩子！”
　　他笑起来，好像如释重负。
　　接着就兴致高高地介绍起来：“她那人很热情的，是个导游。一路上我，嗯，挺喜欢。她呢虽然离过婚，可没有孩子，知道我就你一个女儿，就说……”
　　“爸，说这些干嘛呀？”朱笑华心中五味杂陈，一把将话打断，“你看着喜欢就行，最主要的，就是别给人骗了，要那样就……”
　　顿顿，觉得这话特别打击人，她又说：“要不……”

　　老朱家三代下来，可谓一脉单传。爷爷奶奶命都不长，爷爷死得早，奶奶早几年死了。至于外公外婆，父母离婚的那出戏后，基本不来往。
　　说形同路人，那也差不多。
　　没有长辈把持，就父亲这不知变通的老实性格……
　　如果说让他带人给自己看，感觉又有点太那个。想来想去，“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到时候把表姐拉上凑个数，左右只当来个客人，看一下才安心不是。

　　这边朱笑华犹豫思考，那边朱爸爸却没什么顾忌，顺着话头就接了下去：“要不，过几天我把她带来给你看看？”
　　朱笑华一喜，忙道：“那爸爸，你带她来的时候给我个电话，我把家里安排下？”
　　“不用不用，她，她……我到时候再给你电话好了。”
　　朱笑华听着话不对，还想再问，朱爸爸就说了：“那，我先挂了？”

　　嘟嘟的忙音眨眼传来，朱笑华很郁闷。
　　有一个温和的老爸是福气，有一个温和的，却随时会被别的不相干的女人给制住的老爸……除了怒其不争，还能怎么样？
　　长叹一口气，她收了手机，慢吞吞往楼上走。

　　二楼跟一楼的嘈杂不同，钢琴声悠扬的曲调飘荡在空气里，周边一间间半包围似的小隔间，隔间与隔间之间用的大面积的竹木镂空，既不妨碍整体又让人有了独立的空间，整体清新而雅致。
　　朱笑华走上楼梯，左右一打量，就眼尖地发现了斜对面西北角落里的表姐慧敏。
　　慧敏捂着嘴笑什么，她对面的一个男人正起身给她倒茶，露出的大半身影，短短的小平头，小半个侧脸……怎么看怎么熟。
　　朱笑华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
　　“看错了吧？”
　　她喃喃着，瞄了眼大厅中间花草装饰茂盛的钢琴台，拽紧了贴身皮包，猫着腰开始了迂回前进。从钢琴台边上几个零星的座位顺着边沿一路凑到了慧敏隔间的旁边，也不管那隔间里坐着谁，她攀着两隔间的竹木缝隙，竖直了耳朵偷听。
　　一听，两听，没等三听，朱某人就翻了个大白眼。
　　天雷滚滚，真是由不得她不信，这相亲的对象不是别人，竟是那乌鸦曹佳伟。

　　既然验明正身，朱笑华想了想，也就不想勉强自己闹心了。
　　猫着腰，她无声无息就要撤退。谁知刚一转身，就看到这个隔间里的一个三十光景男子冲她乐不可支地笑。
　　朱笑华顿时奇了，这谁啊？
　　小麦色，飞扬眉，鼻梁挺拔，下巴还跟林青霞似的中间有条小凹缝，挺个性的人物，除了……眼睛太润滑，一看就是老油条。再看这一身服饰，绝对是个老板。
　　可想来想去，自己认识的人里没这号的呀~
　　认清这点，朱笑华也就撇开思绪，该干嘛干嘛。谁知才“猫”退了一步，老油条男人就伸手拦住了她，指指她后方那个隔间，竖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指自己的对面，笑道：“累不累，坐下喝杯茶？”
　　朱笑华惊诧，瞪了对方一眼，一字一字低声道：“我、不、认、识、你！”
　　那圆瞪眼珠的样子，配着白里透红的娃娃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男人忍俊不禁得吃吃笑起来，也学她蹲下了身来，低声道：“没关系，喝口茶就认识了。”

　　朱笑华倒抽冷气，一句“你神经病啊！”差点脱口而出，就被身后传来的慧敏的尖尖嗓音给生生掐断。
　　慧敏说：“……我去看看。”
　　估计是等得久了，对方有点不耐烦起来。

　　朱笑华一惊，忙绕过男人身边到隔间角落处，装着地上有什么的东看西看。
　　男人忍俊不禁，很自觉地侧身挡住了她。
　　慧敏的高跟鞋唗唗地敲了过去，朱笑华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男人问：“你认识那老板娘？”朱笑华心里一突，“嗯”了声，又说：“谢谢你。”
　　拽着包赶紧走人，结果刚出隔间，就跟曹佳伟来了个四目对峙。

　　朱某人暗叫完了完了，想着去卫生间一趟的曹佳伟似乎也措手不及，面上不由带出了几分尴尬。不过这尴尬就像风，转眼没了，曹佳伟已经看到了朱笑华身后的男人，快口问道：“小朱，这是你……男朋友？”
　　朱笑华眼珠一转：他不知道？
　　不过这样更好，话没说开，逃跑更妙。也顾不上别的，干咳一声，“嗯。”点头应了。
　　曹佳伟一听，脸色微微一沉，立马又热情上前，递名片，报名头：“你好你好，我是曹佳伟。电视台记者，也是朱笑华的老同学，你是……”
　　男人似笑非笑瞟了眼皱眉头的小朱同志，也热情地递回张名片：“牛申晴。”
　　曹佳伟接过一看，笑容瞬间又热情了两三分：“原来是阳光广告的牛总啊，幸会幸会。”

　　两人这边寒暄，朱笑华可没空陪着，慧敏一转身就能回来，她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拽着包，跟两人点个头：“我上趟洗手间，你们慢慢聊。”
　　转身跑路，被牛总一把拉住，笑嘻嘻道：“打个电话，我手机找不到了。”
　　朱笑华心里翻白眼，明知道对方十有八九想知道她号码，还不能不拿出来。不然，只几句话，她就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几个按键音后，一阵深情的男女对唱声从牛申晴放在一边的皮包里传了出来。
　　牛总“哎呀“一声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把手机递了回去。曹佳伟皱眉，有点奇怪。朱笑华心里大骂，面上却越发微笑，手上拿了手机就溜。

　　刚下了一层楼梯，手机就响了，朱笑华没接，直接下去找到表姐焦急的身影将她扯到了门厅一边的角落。
　　“还说什么，赶紧的呀！”
　　慧敏不满地拉起她胳膊就要上楼，被朱笑华死死给扯住了。她直截了当道：“那男的我不相。”
　　“为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
　　“谁？”
　　“我初中同学。”
　　“那不更好。”
　　“好什么，我很不喜欢这个人。”
　　朱笑华着重提示了那个“很”，可慧敏一听反倒笑了。
　　“很不喜欢？真的假的，你这不就是冤家路窄？哈哈，听我的，这肯定是天赐良缘。”说着又要拉她上前，朱笑华直个摇头，苦着脸挣脱：“拜托，我真是不喜欢这个人，做同学就算了，男朋友……哦哦哦，你就饶了我吧！随便找个借口回了算了。”
　　“哪那么多借口？再说，他认识你，迟早也是要穿帮了。干脆喜不喜欢当面说，不就见一面嘛？”
　　“……”
　　朱笑华皱眉，有苦难言。
　　难道说他上午刚提出想跟她交朋友结果被她拒绝了？那样慧敏肯定会说，“啊，你看，连老天都觉得你们应该在一起。”

　　“你不知道，要让他知道相亲的是我，我以后有的烦了！”
　　“你怎么知道？”
　　“直——觉！”
　　朱笑华有些烦躁了。慧敏也有点烦躁了，眼里的神色完全是“说什么直觉，你这孩子就是太不懂事。多好的男人啊~”

　　朱笑华看得明白，扬手划了个手势，想着解释，想想又放了手，叹气道：“总之，拜托你了表姐，以后再跟你好好的，好好地解释。啊，就这样，我先走了。”
　　“诶诶，小华，小华，小华……”
　　慧敏跺脚，到底眼睁睁看着某人健步如飞出了咖啡厅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