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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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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一间陌生而又熟悉的屋子里,屋子装饰得精致温馨,浅蓝色的窗帘,米白色的沙发……那样舒心顺眼,衬得喷溅上去的点点红色越发刺目,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背对着我站在客厅里,他面前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已被斩得七零八落,暗黑色的血浸润过他的脚背,空气闷热腥臭,令人窒息……
我知道我又做梦了,这已经是第四次,撇开先前几次的惊恐,我开始生出几许好奇心,想看看面前男人的脸,却始终无法如愿,无论他走到哪儿,我都只能跟随在他身后,摆脱不了,犹如被人操纵的人偶,耳边一片嘈杂,满是那人凌乱粗重的喘气声,我甚至能听见他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
眼前一晃,我又站在了一处残垣断壁的废墟中,周围十分寂静,天很黑,没有月亮,一束微弱的光打在角落里,男人开始挖土,一铲一铲,天太热了,汗珠滴在地上,‘扑扑’作响,坑越挖越深,男人停了下来,往坑里扔进两大包东西,接着又开始填土。
那人似乎很伤心,跪在地上呜咽了好久,天快亮时,他才停下,站起来,慢慢转过身……
我情绪越来越低落,已经三天了,小辉始终不肯接我电话,我总不能报警说我忘了爱人家的地址,这么做会被人笑死,小辉也会更加生气,所以我只能干等着,等着小辉自己主动原谅我。
单调的日子一成不变,林美玉每天千方百计想爬上我的床,而刘振山则一逮到机会就冲我咆哮,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非得在星城当一名临时洗车工,一个月干到头都不定有天休息日子,发下来的工资还不够在香绯开一瓶红酒,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刘振山才没有解雇我。
早上起来,我脸色发青,全身都被汗打湿了,脑壳晃动时发出咣啷啷的响声,好似将一把硬币扔进了马口铁的罐子里,除了昨天有点中暑,还因为醒来前的那个梦,连续几个晚上都做同样的恶梦,我总觉得这是老天对我的一种暗示?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荒谬和异想天开。
桌子上放着瓶藿香正气水,是林美玉昨晚送来的,我受不了那种苦味,空着肚子一闻就想吐,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从一大堆垃圾中找到小半盒龙虎牌清凉油,我挑了许多抹在太阳穴上,薄荷脑的刺激气味辣得我眼睛直淌水,不过,总算感觉比刚才舒服点了。
工还得照样去上,别说我只是中暑了,就算我中的是枪,估计刘振山还是会让我堵住枪眼洗干净最后一辆车,再说,我也没有那么脆弱,我手长脚长,体格匀称,肚子上的六块腹肌跟那些健身房里练出来的一样漂亮,我比刘振山或是这条老街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有魅力,当然,一个男人光有魅力没有钱,显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为了小辉,也许我该换份体面点的工作,不然,怎么配得上他。
头又开始痛起来,脑子里的念头太多太杂,因为心不在焉,我闯了祸,将一罐红色的自喷漆喷在了客人的前挡风玻璃上,我不会承认我是故意的,坐在车里的男孩失声尖叫起来,起先我还觉得他长得非常像小辉,现在我认为他给小辉提鞋都不配。
一眼望去,车窗上的喷漆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仿佛是从车内那对同性情侣脑袋里喷溅出的血浆,我看得有些入迷……
“你小子他妈欠扁啊!”和那男孩在车里亲嘴的男人下车想要揍我,刚提起拳头就意识到了我们之间体格上的差距,转而向闻声赶来的刘振山发飙。
刘振山在客人面前向来都是龟孙子,“您放心,我们振山洗车行会负责将您的爱车清理干净,另外再免费赠送您一张打蜡保养卡。”
他点头哈腰,发现男人仍斜着眼瞪我,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我待会儿就开除这个临时工。”这话他时常挂在嘴边,却一直没有兑现过,现在很难找到像我这么便宜又好使唤的小工了,他从不担心客人找他要承诺,刘振山的洗车行开在老城区最热闹的市口,住在这里的人即便买得起车,也极少有人会把钱这样瞎糟蹋,洗车行做的大多是流动生意。
男人终于满意了,搂着他的小情人骂骂咧咧走进拐角那家老字号酒楼,去吃早茶。
“呸!臭不要脸的!”刘振山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回头见我站在那儿发呆,又一股脑儿将怨气发泄在了我身上,这个月的工资肯定是泡汤了,我一声不吭地开始冲洗下一辆车,太阳火辣辣地晒在车盖上,我感觉我有点发烧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有个客人打电话来,临时改了地址,叫我们把车开到东区一家综合性□□,刘振山的洗车行也兼做送车上门的服务,只是今天会开车的邱志宏有事请假没来,二成是别想指望的,刘振山把眼风扫向我。
今天是周末,每个星期这一天刘振山都会约着人打麻将,事实上,两次里面总有一次他要去陪轱辘街一个年轻的寡妇,东区离得远,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他只犹豫了几秒,就把车钥匙扔给了我,恶声恶气地嘱咐道:“小心一点,别又给我捅娄子!”
我会开车,但是没有驾照,在星城这么个小地方,只要不犯严重事故,就算被抓到,处理起来也很轻巧。
我坐在驾驶室里愣了一会儿,点火启动挂挡,动作行云流水,非常娴熟,刚才我在想,我到底在哪里学得开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