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收集公司》幕琅

6、导演篇⑥

　　“……大家好，这里是XX卫视，我是XXX……”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XX机场……现在的时间是北京时间09:23，十分钟后，在W国获得最佳男配奖、最佳音响奖，并在A国斩获最佳外语片、最佳导演和最佳剪辑的剧组《拜见岳父大人》就要回国了，大家有没有很激动？”
　　“……大家看，现在XX机场周围围满了追星的人们，我们来采访一下，看看他们心中最期待见到的明星究竟是谁。”
　　……
　　“……你好，我是XX卫视的XXX，是这样的……你是追星族对吗？你是为了哪个明星来的？”
　　“……胡良成？宋停？你是宋停的粉丝对吗？”
　　……
　　“……宋停？你也是宋停的粉丝？”
　　……
　　“……胡良成……哈哈，也就是宋停对吗？好的好的，看来果然还是美人最受欢迎啊……”
　　……
　　“……这位先生，请问你……”

　　“啪。”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声，液晶电视墙被主人毫不客气地关上了，让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看热闹的Alax十分哀怨。
　　他扭过头，看着不耐烦地抛下手里遥控器的秦瀚，哀柔道：“瀚瀚，你怎么能这样？我还没看完呢！”
　　秦瀚瞪了Alax一眼：“无聊的娱乐台，有什么好看的？！”
　　Alax不满道：“你好歹也是圈子里的人，怎么能说XX台无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上都上不了？！”
　　秦瀚嘲笑道：“是啊，就像你，对吧？”
　　Alax一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不再理会Alax，秦瀚拄着拐杖走回书房。
　　没有了那几乎跟雷声一样烦人聒噪的声音的干扰，秦瀚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他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纸张上的黑字映入了秦瀚的眼中，但却没有映入他的心中。

　　已经……过了多久了呢？
　　秦瀚有些恍惚地想着。
　　——一年零三个月。

　　自他回来后，已经过了一年零三个月。

　　但这一世的发展，却同上一世大不相同。
　　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才刚刚从自己瘸腿的事实里振作起来；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拜见与岳父大人》早因男配的发挥不好而成绩一般，被人归入了鸡肋型的影片；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周青已凭借《刀剑逐梦》这部电影，获得了最佳男配奖，峥嵘初露，意气风发；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宋停早已在娱乐圈中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那么多那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却早已在秦瀚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这本就是秦瀚一力推动的结果。

　　周青对他秦瀚来说，可谓是有着死仇。如果可以，秦瀚当然也想要一刀捅了周青，让他以命偿命。
　　但现实不是小说。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导演，虽然有着“名导”“天才”“影帝”之类的称呼，但如果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也是要吃牢饭吃枪子的——为了报复赔上自己的命？他秦瀚有那么傻吗？
　　而至于找个道上的人，给周青一个好看，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先不说他一个没有丝毫背景的普通导演有没有联系那些人的渠道，就算他有，国内难道又有什么成气候的□□？
　　没有，完全没有。

　　所以，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地报复周青？

　　当他刚复活、在医院休养的那几个月里，秦瀚想了很多，但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可就在他坐在机场的椅子上，同那宋停肩靠肩地坐着的时候，秦瀚却终想到了真正的报复的方法。

　　周青上一辈子最注重的是什么？
　　——名声，和钱。

　　周青之所以千方百计地来讨好他，拿真爱来糊弄他，无非是为了从他这里拿到他的人脉，拿到那些重要的角色。
　　上一世的时候，周青成功了。
　　他通过秦瀚的举荐，挤进了群星齐聚的《刀剑逐梦》剧组，演饰其中一个十分有争议的配角，并通过这个配角一举拿下最佳男配奖。在这之后，他又通过秦瀚的手，参加一个又一个他原本没有资格去的试镜，拿到一个又一个他原本没有资格拿到的角色，途中还勾搭上了环娱公司的CEO徐兼，在徐兼的资源倾斜之下，周青在历经十年后，终于拿下影帝，然后又嫌秦瀚碍眼，于是干脆一脚踹了秦瀚，跟徐兼双宿双飞。
　　但秦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周青一定要杀他？

　　——但他已经没有再知道答案的机会了，因为这一世，他要把周青死死地踩在脚下，要周青永远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时候。
　　而宋停，就是他达成目标的最好的武器。

　　是的，这才是他帮助宋停的真正原因。
　　秦瀚从来不是个好人。
　　所以他从来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

　　秦瀚知道宋停是一个美人，更知道他的美的吸引力，是不分性别的。
　　而当宋停在他面前表演的时候，秦瀚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宋停是一块璞玉。
　　不仅如此，这块璞玉上，还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宋停没有一张好脸吗？
　　不，恰恰相反，他是一个能用“美”来形容、还不会让人感到违和和娘气的人。
　　那么宋停没有演技吗？
　　不，恰恰相反，宋停虽然是野路子出来的，但他的情绪处理和爆发力，却是许多演员都不曾做到的。

　　但这样的宋停，却冠上了花瓶之名，埋没在人群之中。

　　可事实上，宋停擅于观察，擅于体验，擅于表演。
　　如果不是他自身的光华太过夺目，掩去了他所演饰的角色的光彩，使人只能注意到“宋停”而无法注意到“角色”的话，宋停也不会被人误解，冠上花瓶之名，多年以来籍籍无名。
　　这是宋停最大的遗憾，也是秦瀚最好的机会。

　　所以这一世的秦瀚要做的，就是将宋停这块璞玉身上的灰尘尽数拭去，将他蕴含着的光彩打磨出来，展现在世人面前。

　　周青要参演《刀剑逐梦》？
　　没问题，他就将宋停送进《拜见岳父大人》，夺去上一世属于周青的最佳男配奖。
　　周青想要往上爬，想要名利兼收？
　　没问题，他会将宋停打造成最好的实力派演员，将周青死死地踩在脚下。

　　这一世，周青或许能够成为介于二线和一线之间的演员，甚至是一线演员，但他永远都成不了顶级的演员，永远也成不了影帝。
　　因为在周青所在的这个时代，将会由宋停来称霸，当时间流逝，后世人提到这个时代的娱乐圈时，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都不会是他周青，而是宋停！

　　周青想要的名，他会尽数夺过来。
　　周青想要的利……呵，没有“名”，哪里还有“利”？

　　——这，才是他对周青，最好的报复！
　　而他要做的事，也只不过是拂去名为“宋停”这块璞玉上的灰尘罢了。

　　事实上，宋停也并没有让他失望。虽然在教导过程中，秦瀚对宋停一直是疾言厉色，没有露出几分满意之色，甚至还出言挤兑，但事实上，宋停的确是秦瀚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演员——嗯，除了他自己。

　　不然他秦瀚就是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在两个月内，就打造出一个“最佳男配角”。

　　秦瀚想到前些时候，在W国将最佳男配奖颁给宋停后不到五分钟，他就收到的那条近乎语无伦次的短信，秦瀚就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意。

　　宋停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人。
　　虽然不知道在娱乐圈里越沉越深之后，他还能不能保持属于他的本心……但至少在现在，宋停是一个很好的人。
　　只要秦瀚的话有理有据，能够让宋停认同，那么不管秦瀚提出多么苛刻的要求，宋停都会尽力去完成，甚至于在完成之后，他还会跟秦瀚露出一个十分天真也十分傻乎乎的笑容。

　　——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但心里还是个小孩子嘛。
　　秦瀚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又被他抛到脑后。

　　在秦瀚的印象中，宋停除了人美演技好，和在心里藏了个小鬼头之外，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宋停的寡言。
　　宋停的话很少，除非必要，他几乎不怎么说话。但这却并不是因为他性格高傲，而只是因为他习惯去“做”事，而不是用嘴去“说”——这是宋停跟周青最大的区别所在，也是让秦瀚最满意的地方。

　　——所以……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秦瀚终于还是合上手中的书，将这本书抛在书桌上。

　　接下来，宋停会自己向前走，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他对周青的报复，而他秦瀚要做的，也仅仅是活着。
　　好好活着，然后看着周青——看着他，是怎么在宋停的光辉的遮掩下跌入尘埃，被人践踏成泥。

　　所以，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秦瀚这样想着。

　　他分明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才是，因为他现在要做的，仅仅只是等待。
　　但为什么……

　　为什么他心中还有那么一分的……遗憾？

　　秦瀚看着摆在书桌上的手机，心思却不知道飘向了哪儿。

　　“笃笃笃。”
　　书房门口三声敲门声唤回了秦瀚的神智。
　　他抬起头来，Alax倚在门框上，歪头看他，道：“瀚瀚，你在犹豫什么？”
　　秦瀚：“……我说了别用那个称呼叫我！”
　　Alax只当做没听到，道：“瀚瀚，我想了想，我觉得你是不是对那个宋停有点意思？”
　　秦瀚动作一顿，抬头看向Alax，似是而非道：“对漂亮的人，我都‘有点意思’。”

　　——秦瀚这句话可真是一句大实话。
　　但他却回避了Alax的问题。

　　而Alax显然也注意到了。

　　原本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Alax顿时来了兴趣，盯着秦瀚，揶揄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怎么不联系他？”

　　是啊，既然有兴趣，为什么不联系他？
　　秦瀚从来都不是被动的人，就算等待，也必须是他有所预谋的等待。
　　所以，是为什么？

　　秦瀚喃喃道：“因为，我不能毁了他。”
　　Alax掏了掏耳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秦瀚瞥了Alax一眼，道：“因为他喜欢我，而这份喜欢，会毁了还没有站稳脚跟的他。”

　　Alax终于不能再骗自己风太大没听清了。
　　他张大嘴，几乎能够塞下一个鸡蛋，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盯着秦瀚瞧个没完：“你……真的是秦瀚？那个人渣秦瀚？还是说你被外星人附体了？！”

　　又听到“人渣”两个字，秦瀚十分不悦：“我哪里人渣了？”
　　不等Alax历数他的人渣事迹，秦瀚又道：“我不能毁了宋停，不然我那几个月的培养不就是做白功了？我还有事等着宋停去做！”
　　Alax把嘴巴合上，拍了拍胸口：“这才是我认识的人渣秦瀚嘛……我就说……”
　　秦瀚：“……”

　　他到底哪里人渣了？！
　　秦瀚简直想要把拐杖扔Alax一脸。

　　而就在这时，秦瀚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宋停”两个字后，原本想要接通的动作顿住了。

　　Alax戏谑道：“宋停？”
　　秦瀚瞥了Alax一眼。
　　Alax笑得更欢了道：“不接人家电话？”
　　秦瀚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当然。”
　　Alax道：“为什么？”
　　秦瀚漠然道：“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