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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储药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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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药室里原本有四个人,再加上崔魏斯三人,在宽敞的储药室里也不觉得拥挤。除了刚才开门的男护士,还有两个病人,这两个病人的状况都不好,米切尔是他们的医生,对他们的状况比较了解。其中一个病人还勉强打得起精神,除了脸色略显虚弱以外,行动还能自如。另一个病人状况很糟糕,他躺在一个角落的桌子上,喘着粗气,呼吸困难,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事情说起来非常糟糕,米切尔在给病人检查的时候事故发生了,他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做准备,事情不算来得突然,平时大家都在讨论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要怎么办,身为医生最了解感染者的情况,谁都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他们观察病人的状况估计着离爆发时的日子,那一丝痊愈的希望实在太渺茫,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后当然知道要躲藏在哪里安全。米切尔发现异常,情急之下马上带着在场的一个护士和两个病人逃到了储药室,他所能做的便只有这样,如果企图逃窜出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吸血鬼”。
米切尔和护士一边照料着两个病人一边等待着救援。
储药室有一套桌椅,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崔魏斯抱着人走过去,看到那个瘦骨如柴的男人正仰躺在桌面,桌子比较长,那名男人看似神志不清,他的半节小腿悬着,两手搭在腹部上,气息微弱。一个斜长影子挡住了头顶上的光线,他听到脚步声后,微微转动了头部,斜睨着眼睛看崔魏斯。
崔魏斯嗅到他身上有一股刺鼻浓郁的药味,就知道这个病人一定不好过,但是这个病人身上没有伤口应该不是感染者。
“您还好么,”崔魏斯轻声问了句。“等下我们一起出去。”
干瘦的男人浑浊的眼里出现一层光彩,他动了动灰白的唇,崔魏斯看得出他想说我很好,崔魏斯笑了笑,随即这个男人发出一阵剧烈的瞌睡。米切尔和男护士发现情况后马上赶过来,一阵短暂的忙碌后干瘦的男人的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
和这张桌子配套的椅子就摆在旁边,和桌子相距可容三人通过的宽度,这是为了方便照料这名病人。
崔魏斯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有旁观的份,他转而把艾帝斯仙放到了椅子上,扶着艾帝斯仙的头,让他的头稳稳靠在椅背。自己也可以放松一下,他的手腕瞬间感到酸软僵硬,活动了一下手臂,手腕关节发出“啪啪”的响声,整条手臂几乎都麻了。只要一放松下来,浑身都疲惫,这里又没有多余的桌椅,他发现一个结实的箱子便一屁股坐了上去,仰头看着这里的人,米切尔和男护士还绕在那名病人,切斯特则守着门口,也像他一样打量着这里的人,在没有处理好病人之前谁也没有提到逃出去的事。除了崔魏斯和切斯特最空闲外,还有一个人同样空闲,另一个病人是一个少年,他十五六岁的模样,瑟缩在一个药柜的背后,时不时窥探着他们。
真是奇怪的少年,那名少年躲在斜上角,崔魏斯坐的位置可以瞥见窥探出头的少年,如果少年又躲在柜子后面就看不见了,储药室陈设着一列列的柜子,还有到处堆积的箱子,这么多障碍物阻挡了视线,崔魏斯只有绕到那柜子后面去才能看到少年。原本崔魏斯并不注意,可是少年的畏惧眼神令他感到奇怪,他一进门的时候还没发现少年的存在。
真是个神秘的小子,崔魏斯这样想着,正考虑要不要过去看看,少年似乎不想让人接近。
安抚好病人的米切尔看到正探头好奇打量某个角落的崔魏斯,便知道崔魏斯正在看他那名情况最糟糕的病人,照在崔魏斯脸上的灯光犹如一层厚厚的灰色,脸色很不好快,那轮廓倒是他熟悉又眷恋的,他脱下白色的手套,朝崔魏斯过去。
“嘿,你在看什么。”米切尔揉了揉崔魏斯的头,呵呵一笑。“你看上那小子了?他可是我的病人。”
“瞎说,我对小孩子没兴趣。”崔魏斯抓住弄乱他头发的手,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箱子足够大,挪一下便可以坐下两个人。
外边的“吸血鬼”没有散去,把门敲的咚咚作响,门也跟着震动起来,吱吱呀呀地叫着,抖落了几层灰,门闩和门锁也吱呀直叫,一抖一抖的,追着撞击迟早会脱落,好在这加厚的铁门还算坚固,抵御一下没有问题。
又是一声撞击,站在门边的切斯特心跳又加快了几分,门狠狠地抖了一下,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谨慎地靠近门,伸头窥探门缝,细窄的门缝上面透入廊道的灯光,下面则是被“吸血鬼”堵住,看到衣服或惨白恶心的皮肉。
切斯特发现现在的情况让他无法理解,一个躺在桌上的病人,一个躲在墙角害怕地看着铁门的男护士,一个昏迷的人。崔魏斯和米切尔还坐在箱子上聊天,两人举止有点过分亲昵,靠得也有点近,切斯特可不想现在考虑为什么,他更关心现在怎么办。
“喂,你们不想想办法?”切斯特说道,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除了跟大部队走什么也不会。
“我们不能从门口冲出去。”崔魏斯说道,他瞥了眼桌上那名病人,只看到那人闭目微弱地呼吸着,但那人的目光总是在他脑子里闪现。“我们这里有两个人不能走路,一个昏迷,一个动不了。”
切斯特心里暗骂了一句,走过来在床尾看了看病人,对崔魏斯提议:“我们可以扶着他。”
“不行。”米切尔扶了扶眼镜,遗憾地笑了笑,他很了解这名病人的情况。“你这么折腾他,他活不了多久。”
那名干瘦的病人转动眼睛看着他们,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除了背着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切斯特说道,他走到崔魏斯跟前,弯腰看着崔魏斯。
“那是最好的办法。”崔魏斯一摊手说道。
救人总是会发生许多糟糕的事情,特别要救的人不能行走,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只有崔魏斯和切斯特冲出去问题不大,加上米切尔也没问题,崔魏斯要带着艾帝斯仙,切斯特如果要背上这名病人,那谁要做掩护,崔魏斯可不想把枪丢给做医生的米切尔,米切尔还没有碰过枪,那名男护士当然也不会用枪。要冲出去最好的办法便是米切尔和男护士带着艾帝斯仙和干瘦的病人。
外面已经堵满了怪物,冲出去是下策,还有更好的办法。
崔魏斯仰头便看到顶上的通风道,通风道用栅窗拦住,要进入打开栅窗便可以,而且这里箱子柜子满地都是,不愁够不着,他指了指通风道:“如果不用带人的话我们可以从那里。”
“那是不可能的。”米切尔说道,他摇了摇头,崔魏斯要是不带上那个长得很像女人的家伙他也没意见,心里觉得那更好,可是他不能抛下他的病人。
“还有别的办法。”切斯特说道。他看到铁门对面那堵墙开有两个大窗户,窗户是紧闭的,玻璃呈土黄色,可以阻隔一些紫外线,现在是中午,外面的阳光格外灿烂,透过这扇窗户只留下了暗黄色的投影,残留的光线根本照射不到靠近门口的这边,门口到窗户大概有十三几米,中间还摆有几列柜子,巨大的柜子挡住了光线,使人感到像晚上一样只靠灯光照明。
储药室摆有三列柜子,这还只是医院里较小的药库,甚至算不上药库,里面的药物也算齐全了,瓶瓶罐罐摆在架子上,玲琅满目,药库总是单独在某一处,或是在医院的深处,这里人迹稀少,若不是引来这么多“吸血鬼”这里还是寂静的。
“你是说要从窗子下去。”崔魏斯了然,这种手段很常用,绝处缝生。
“对,我们找根绳子便可以了。”切斯特为自己的设想高兴不已,脸上的乌云一扫而空,快步向窗户边跑去。
被困已久的米切尔也感到兴奋,他跟着切斯特跑过去,透过窗户往下一看,下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吸血鬼”。
“真是聪明,切斯特。”米切尔说道,他手扶在窗台上,回头看了看还坐在原处的崔魏斯,催促道。“你发什么呆,快点来帮忙。”
崔魏斯听到催促,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都被那名躲在柜子后面的少年吸引了,在切斯特和米切尔跑过去的时候,少年探出头,眼睛跟着两人的方向转动,充满担心和害怕,那两人径自跑了过去,没有理会少年,少年再回过头看了一眼崔魏斯,睁圆了两只眼睛,一下把头缩回去。
崔魏斯在那名少年眼里看到的不是懦弱,而是担心被人接近,他发现在切斯特和米切尔过去时,少年的位置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他猜想是少年往后移动了位置。崔魏斯往前走了一步,少年敏锐地听到了声音,又发现细细的声响,又往后躲起来了,这里又不是迷宫,躲在柜子后面有什么意思,崔魏斯想到,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那名男护士也恐惧的目光看着柜子的方向,当崔魏斯投来询问的目光时,他胡乱的摇了摇头。
“米切尔,”崔魏斯叫道。“过来一下。”
“怎么了?”米切尔正在和切斯特到处找绳索,他们在柜子低下搜出几根绳子,无奈这几根只有小拇指粗细的绳子韧性又不好,还有放置太多就原因,已经没有以前结实了。米切尔对手里这根绳子也很无奈,暂时还找不到更好的绳索,他把长长的绳子卷成一捆,走到崔魏斯面前。
崔魏斯朝药柜那边瞥了一眼,示意米切尔注意那边,然后拿过米切尔手里卷成一团的绳子,就着米切尔垂手的姿势握了握他的手:“我帮你找,你不去看看你的病人吗,那个小家伙好像……不太正常,好像我很可怕似的。”
“那好吧。”米切尔微微一笑,回握了下崔魏斯,他微微仰头看着崔魏斯,嘴唇刚才都崔魏斯的下巴,如果不是对面还有一个护士在看着,他又可以和崔魏斯亲热一番。“我去看看他。”
崔魏斯拿着绳子走向窗户,一路上他眼睛直盯着躲在柜子后的少年,他终于看清楚那是个怎样的人了,中等个子的少年抱着膝盖龟缩在墙壁和柜子的夹角里,穿着绿色的病人服,崔魏斯看到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翻出鱼肚皮的苍白色,血管清晰可见,有些发黑。少年的脸色却是过分的红润,嘴唇干燥脱皮,像发烧的症状。
在窗户边的柜子低下,切斯特找不到更好的绳子,他又跑到中间的柜子找,柜子上摆的都是药瓶,他主要是找柜子低下和箱子,收获甚少。
崔魏斯也跟着切斯特一起找,他们几乎把中列的柜子都找遍了,他伏在地上,在一个药柜的低下隐约看到了对面切斯特的脸,柜子地很昏暗,那两只眼珠折射着点点星光,转眼便消失了。
“找到更好的了么?”崔魏斯绕过柜子则走到切斯特那边,对方摇了摇头,他也很无奈,他稍用力扯了扯找到的几根绳子,这几根绳子和米切尔找到的差不多,绳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已经出现断裂的痕迹,再稍稍用点力便会断掉。铁门被外面的怪物敲敲鼓鼓,松动了不少,左下角的铁皮卷在了一起,看到了双穿着皮鞋的脚使劲往里挤。
把无用的绳子往地上随手一扔,崔魏斯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得拼命往外冲,没有捷径。”
“太危险了。”切斯特不太想接受这个办法,但是自己也无计可施,他沮丧地坐到一个箱子上,最可恶的是他们这里一群男人还没办法冲出去,一个警察和一个军人理应战斗力不低,就是包袱太多。
依照崔魏斯的话,米切尔去看了他的病人,他蹲在少年面前,看到少年面色潮红,想摸摸他的额头,少年摇了摇头还躲着他,怎么也不给米切尔摸他的额头,眼里满是恳求。
又哄又劝少年还是躲着他,米切尔有些生气了,这是少年住院以来第一次不配合他的工作,他一向不喜欢强制病人,这会令双方都处于尴尬,也不利于治疗,他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少年手臂上,说:“你的情况很不好,不要拖下去。”触碰到的手臂异常冰冷,担忧地轻轻捏了捏,发现不止冰冷还僵硬,像死人的手臂。
少年像触电一样抽回了手,猛地站了起来,背靠着墙壁,细声细语地说:“我不……”
“小家伙。”崔魏斯一开始就觉得少年行为古怪,但他身上又没有咬伤,很难判断是不是被感染了病毒,他走到米切尔旁边,少年很胆怯地看着他,他才不管这么多,手一伸便摸上了额头,被烫得下意识抽回。“你不要命了吧,都要变成烧猪了。”他的蜷起手指摩擦了一下火烫的掌心,整个掌心都被烫得发麻。
连切斯特也凑了过来,少年终于答应了,米切尔让护士把体温计拿过来。现在除了昏迷和躺着不能动的人,所有人都围在这里了。
米切尔检查好体温计,对少年道:“张嘴。”
“噢,天!”围观的人都惊讶地大叫。
这下把所有人都吓了好一大跳,少年的舌头已经完全浮肿,长满了白色的脓疱,就像放大无数倍的舌苔,脓疱像虫卵一样恶心,一个挨着一个地挤在一起,唾液覆在上面像一层反光的柔韧衣纱,水泡里的水过多,似一个充水过多的气球,薄薄的保护层被水挤得变形,随时都会爆出水来。少年不解地看着其他人,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蠕动了一下舌头,舌根底下的脓疱也露了出来,像极一条肥大的虫子。
“呃!”切斯特第一个忍不住捂住嘴,其他人接二连三地扭过头去。这时大家心里也明白这名少年确实感染了V病毒。
崔魏斯还算能接受,自从米切尔给他看了在伊拉克士兵的图后,这个还远远没那个可怕。米切尔也没有办法对付这种病毒,只能看看把舌头割下来或者把脓疱都挤掉少年是否能活下来,割掉舌头这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太痛苦了。
“我要把这些挤掉。”米切尔转头对被吓坏、捂着眼睛的男护士说道。护士马上给他找来了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