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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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周锐声吃罢晚饭，习惯性地饮尽一杯伏特加，神思却愈发清明。手机上闪动着“周恪初”的号码，他接起来。
“小叔？你今晚有空么？”
“怎么了？”
“蒋勘正跟他老婆离婚了，这厮今天有点可怕。今晚我回不去了，我儿子还在家里呢，你能接他跟你住一晚么？”
“你若是不负责任，何必要为人父？”啪嗒就挂了电话。
“吧嗒吧嗒”时钟一分一秒再走，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过了九点半，他还是出了门，将周恪初的宝贝儿子接了出来。
小孩子迷糊着眼，愣了半天才叫人：“小爷爷。”
他周锐声三十多岁就成了别人爷爷。他脸色黯了黯，吩咐道：“一一乖，拿书包跟我去我家。”
“我爸爸又不回来了？”
“嗯。”
“哦，那咱们走吧。”
一一拿了书包，穿了件厚外套就连忙爬进他的车里。如今是十二月的天气，南方湿冷，小孩子刚到车里就打了个喷嚏。周锐声稍稍将车里温度打得高点，小家伙很快又睡着了。
到了家，一一熟门熟路地爬到他的床上，这一折腾已经过了九点，小家伙明天还要上学，周锐声无声地从抽屉里拿了点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吞下了药片就将灯关了。
可是还是睡不着，头又隐隐地发疼。黑暗中，一一的语调软软的：“小爷爷，你为什么要吃药啊？幼儿园老师说只有不乖的人才吃药。”
“因为我睡不着。”
“哦，那为什么睡不着？”
为什么？周锐声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头发，道：“因为我不乖。”
“是不是你想你爱的人了？我爸爸说他每次想我妈妈的时候他都会睡不着。而他这辈子最爱妈妈了。”
周锐声在黑暗中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最爱？最爱还让自己孩子成了个没妈的孩子？
“小爷爷，你应该很爱小婆婆，所以才睡不着吧？”
一一得不到回应，又立马问道：“小爷爷，我有没有小婆婆啊？我爸爸说你结过婚，可是小婆婆死了，是不是？”
周锐声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连灯都来不及开，扶着马桶就“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吐得胃里一丝不剩，苦水中甚至见了红。他直起了身，这才开了灯，镜子里的他双目发红，脸色灰败，明明不到四十岁，却已经像一个将死的人一样暮气沉沉。
接着，卧室的灯也开了，一一“噔噔噔”地跑过来，双手捧了一杯热水过来：“小爷爷，你还好吧？喝点水，就不痛痛了。”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周锐声有一瞬间的晕眩，恍惚之间居然又见了那个人。可是他知道现在是人间阳世，哪还有她的身影。
他默默地将一一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睡觉吧。”
小孩子闷声闷气地靠在他的肩头敏感地问道：“一一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周锐声摇了摇头：“一一很乖，你没有惹我生气。”
一一聪明地不知像谁：“那小爷爷是不是伤心了？能不能跟一一聊聊天呢？爸爸说只要说出来就好了，他就跟我说了好多好多妈妈的故事。”
窗外冷风“呜呜”的刮着，周锐声忽然想起五年前，二十八层的大厦里，有一个傻姑娘倾身跪在他的面前向他求婚。
他抱着一一重新把他放到床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从来没有。”
小孩子被他突然严肃无比的语气吓了一大跳，“哦”了一声，连忙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周锐声又重新关上灯，闭了眼，五年来的梦又一次如期到访。
她哭红了眼问他：“是不是真的？”
他手起刀落，立马召开股东会议，要求财务审核权，只用了二个小时，陆氏机密被他轻而易举地挖到了手。
整个会议，君临终于心灰意冷，最后看了他一眼，就点了头认命。
他想甩她而去，她突然却又扑了上来，死命拽着他的衣角，眼神凄厉：“横波说的都是真的？”
“你父亲看到结婚证的时候表情真好玩。”
他对外是交通局长的小儿子，受宠无比，可是家族里的人哪一个拿正眼瞧过他？爱他护他的妈妈也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父亲而死于非命！周锐声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陆君临，你这一辈子也不过是被男人骗的命。”
她跌坐在地，良久又缓缓问道：“为了骗我，你不惜跟我结婚？你当真从未爱过我？”
他蹲下来，看她发丝凌乱的弃妇模样，脸色阴沉：“没有，从来没有。”
君临忽然笑了笑，发狂地奔起来。他只看到她的背影，在灯光下，向一直扑火的飞蛾。
她撞碎了玻璃，发出支离破碎的脆响。二十八层的璀璨夜景，化作她纵身而下时最后的一点颜色。
周锐声突然弯腰大吐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那一刻世界怎么那么安静？眼泪砸到柔软的地毯上，竟然振聋发聩。
后来五年他再也没有哭过，也没有睡过。他犯了神经性肠胃炎，只要一提到陆君临就发病。
五年之中，布桑市日新月异，曾经风光无限的陆氏房建一眨眼早就没了影子。陆横波在事故过后去了伦敦，再也没有人提起过陆氏房建。就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而他周锐声已经是布桑市检察院的第一把手。
夜深了，一一的小身子窝进他的怀里，周锐声又一遍在空中缓缓而道：“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又狠狠地道：“从来没有。”
凌晨三年的时候却又从梦里醒来，他脑子发昏，做到了书桌前，下意识就打开了常年锁着的抽屉。
那枚小小的指环依旧静静地躺着，而那“JL”的字母早就被磨得只能认个大概。
底层压着一张五年之前的报纸，头版头条是这样写的：“陆氏掌门人去世，陆氏女一死一逃。”照片里的她鲜血淋漓，脸都模糊不清。
他又想起了那句话：她是他的白月光与朱砂痣，眉间的忧伤与心口的活血。
周锐声终于清醒了过来，猛地关上了抽屉。又吞了两颗安眠药。一一醒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爷爷，你哭了么？”
周锐声摇摇头：“我没有。”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The End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