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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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金州城内一派繁荣景象，行街叫卖的小贩，留恋市井的文人墨客，腰挂佩刀的衙差，器宇轩昂的江湖人士，放浪不羁的豪门子弟，此次交错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令阎景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却又心往神驰，这是他所向往的，阎王府外的世界。
吴昊天做客醉香楼，饭后便匆匆离去，想必是为了嵩山派的事情，阎劭是毫不在意，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便挥手道别。
阎景兮的视线被一个挑着担子的老者吸引住了，老者面色枯黄，双眼却炯炯有神，担子的一头挂着炉具，一头放着橙黄的糖浆和简易的工具，几个小娃正围着老者，兴致勃勃的在老者面前比划着，不一会儿，老者用手捏了几下，用嘴一吹，一个活灵活现的大公鸡便出现在竹签上，阎景兮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一个小童手里拿着竹签，耀武扬威的炫耀着手中的大公鸡，更是心里痒痒了。
“景兮。”阎劭皱着眉，看着呆若木鸡的阎景兮出声喊道。
“爹爹…景兮也想要那大公鸡…”阎景兮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阎劭的衣角，生怕惹阎劭不悦，心里七上八下的。
阎劭垂眼，低声道，“可以。”
阎景兮顿时乐开了花，他连忙撒开腿往老者那跑去，阎劭不紧不慢的跟在阎景兮身后，看着阎景兮逐开的笑颜，忽然便想起了阎梓兮，那个与他最为相像的大儿子，阎景兮蹲在老者面前，兴致勃勃的比划着那只大公鸡的形状，他刚过束发之年，之前一直呆在阎王府内，从未见过这般稀奇玩意儿，虽说阎王府内不乏奇珍异宝，可这中原随处可见之物，却是阎景兮头次见。
“爹爹，为何息壤没有糖人呐？”阎景兮从老者口中得知此物的名字，扭过头好奇道。
“你喜欢？”阎劭开口问道。
阎景兮连忙点头。
“今后就会有了。”阎劭沉声道，此次回息壤带几个会做糖人的手艺人回府上，并非难事。
阎景兮立马情绪高涨起来，又和做糖人的老者聊了起来，老者得知这小娃是息壤人后，和蔼道，“小娃是息壤人呐… …”
阎景兮点点头，“但是我阿娘是中原人，而且我也很喜欢中原。”
老者笑道：“中原是个好地方，小娃看来不常来中原啊。”
“是啊…这是我第一次来…”阎景兮神色之中是掩盖不住的失望之色。
“你年纪尚轻，日后常回中原便是。”老者笑着将一只大公鸡递给阎景兮。
看见那只大公鸡，阎景兮顿时心花怒放起来，心中的郁结顿时烟消云散开来，伸手接过那只大公鸡，扭身朝着阎劭挥舞了几下。
阎劭上前支给老者一贯铜钱，老者连忙推辞道，“这位官人，你给的太多了，一个糖人不过三文而已。”
“无碍。”阎劭说道。
“可… …”老者面露难色，一贯钱相当于他两三年的收入了，要说拒绝，他也不忍啊。
“他喜欢。”阎劭不再多说，将一贯钱放在担子里后便拉着阎景兮的手离开了，阎景兮看着手里的糖人，也不吃，只是探出舌尖，小心的在糖人上细细的舔着，生怕损坏了。
“吃。”阎劭看阎景兮这般摸样，言简意赅的说道。
“吃了就没了啊… …”阎景兮委屈道。
“没了再卖便是。”阎劭说道。
阎景兮看了看阎劭，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竹签上的糖人，“若景兮回了息壤，便吃不到了啊…”
“会吃到的。”阎劭刚刚那番打算并不是一时起意。
阎景兮眨眨眼，仔细的品味着阎劭的这番话。
“不吃会化掉的。”阎劭说道。
阎景兮不再犹豫，立马张。大嘴。咬。在大公鸡的翅膀上。
阎劭看着阎景兮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又联想起了阎梓兮，脑海里冒出一个连他自己也感到可笑的想法来，阎梓兮吃糖人时，会是哪般模样啊… …
阎梦兮的丧事办的极为简朴，简朴到府邸内白帐都未来得及挂上，阎梓兮只是令人挖开了一个土坑，楠木棺入葬，阿詹不在府中，一切事宜阎梓兮便交给了三九，阎王府的管家葛泰是个明白人，大少爷既然未让他差手，便有大少爷的道理，可大小姐魂归一事，葛泰还是忧心的，大少爷并未拟书告知老爷，这般看来越发不合礼数，当年四少爷的丧事办的极为隆重，和早死的四少爷比起来，大小姐的身份不言而喻，如此草草了事，葛泰也是心有怨念的。
可葛泰也是聪明人，他能在阎王府坐稳阎王府管家的位置，自有他的手段。
所以，他面上未说，只是平日里和下人交谈时夹杂着几句大小姐在世时的种种，不出一日，阎梓兮就见了他，葛泰虽然得逞，可也是心里直打鼓，这位大少爷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服的人物啊，虽然他敢仗着曾是夫人身边的亲信的身份，可在阎梓兮面前，连手足之情都方能舍弃，他这般犹如浮萍的地位又能如何？
葛泰刚进屋还没来得及请安，便听阎梓兮冷声道：“葛泰，我知道你此时必定怨我。”
葛泰万万没想到大少爷会单刀直入，硬着头皮说道，“大少爷，大小姐已故，丧事未办便要入土，实在是不合礼数啊… …”
“何必在乎那些弯弯绕绕的。”阎梓兮道，“阎梦兮死了，她和阎玉兮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是我亲姐姐，葛泰，你能否明白呐？”
葛泰顿时噤若寒蝉。
阎梓兮慢慢地走到葛泰面前，缓缓地蹲下了身，眼睛无畏的看着葛泰说道，“阎玉兮是我杀的，林芝桡是我毒害的，他们的丧事之所以要大办是因为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一件事情而已，葛泰，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葛泰低这头，不敢直视阎梓兮的双眼。
“干嘛害怕成这样，你早就怀疑阎玉兮和林芝桡的死与我有关，敢在暗地里调查，怎就不敢与我对峙呐？哦…对了…这些年来府邸内的命案嘛…也是我做的啊…你也不是吩咐人调查过雨荨的尸首吗…”阎梓兮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府邸内每死一个人，每举办一场丧事，我便越高兴。”
“大少爷…你这可是不义之举啊…若是被老爷知道…”葛泰颤声道。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了啊。”阎梓兮俏皮的眨眨眼，嬉笑道。
葛泰身子一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跌坐在地。
“即便阎梦兮的丧事要大办，也是要等爹爹回来以后呢，不然的话，阎梦兮便真的是白死了啊… …”阎梓兮叹息道，“葛泰，我所说的话你可明白了？”
“大…大少爷…”葛泰不敢想象阎梓兮的此番用意背后隐藏的秘密。
“葛叔是看着梓兮长大的。”阎梓兮笑了。
葛泰却恍惚的看着阎梓兮，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那葛叔便也明白，梓兮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阎梓兮说道。
“大少爷，阎王府迟早是你的…你何苦做出如此…如此…”葛泰难以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做出这般猪狗不如之事吗？”阎梓兮接口道。
葛泰面如死灰。
阎梓兮嘴边的笑越来越大了，“可我喜欢啊…而且葛叔明明就知道的，梓兮要的，可不是阎王府啊…”
葛泰神色慌张，他虽早就怀疑此事，可从未敢往细里想。
“我要的是阎王府的家主，阎劭。”阎梓兮笑容满面的说道。
葛泰却已是万念俱灰。
“明日我便启程去往中原，葛叔你可要好好守着阎王府呐…若是阎梦兮已死的消息不幸被外人得知的话，葛叔是明白后果的。”阎梓兮说完这话便站了起来，径直绕过瘫在地上的葛泰，哼着那首不知名的来自中原南方的小调，步伐轻快的走出了屋子。
“夫人…你说…葛泰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是夜，月光倾泻而下，息壤的月色不似中原那般娇羞，皓月当空，银辉交映，将山头伫立的两座孤坟照的亮堂，阎梓兮纤长的手划过石碑上刻下的纹路，一笔一划，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每一处都不肯放过。
食指划过‘阎’上的一点，擦，过‘梦’上的一竖，勾过‘兮’上的一撇，每临摹出一个字，他便轻声的说出来，待他绕过这座石碑，走到相邻的石碑前时，饶有深意的看着石碑上的字体，着魔似地念了出来，“林、芝、桡。”
声音艰涩，吐字困难，他恨这个名字，她夺走了阿娘的性命，她夺走了爹爹的爱念，夺走了姐姐的宠爱，一切的一切，皆是为了这个叫林芝桡的中原女子，他接连失去了他身边的至亲之人，而厚土之下，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棺木，为什么你还活着？
最为该死之人，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
阎梓兮没有追问阎梦兮林芝桡是如何逃脱阎王府的，经历过一次，就很难回忆第二次，既然阎梦兮愿用性命守着一场充斥着欺骗和谎言的旖旎美梦，那他便不会逼问她。
他是阎梓兮，他会用属于他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姐姐，她很快就会回来了。”阎梓兮站在坟头上，月光打在阎梓兮的身上，将他单薄的孤影拖得很长很长…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