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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凤仙疏救种情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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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包袱不在身边。
屋外有脚步声响起,她闭上了眼睛。在那人的手靠近她的时候,猛然出手。来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面色淡然,仿佛没有感觉到刺入皮肤的银针。殷四对上那双眼睛,一时有些怔住。
眼前的男子长发乌黑及腰,单用一根木棍簪着,古朴脱俗,一袭飘逸白袍衬得他犹若仙人。而他的脸上用一层软布遮住,只露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温和里透着疏离。此刻,仙人右手正端着白瓷粗碗,阵阵药味飘了过来。
习惯性的防备在眼前谪仙般的人面前显得拙略万分。
她见过他。
初春三月,为了窃取情报,她只身潜入号称中原最大情报网的情斋谷,重伤逃出来的时候昏倒在临时找到的一个小谷里。她以为她会死在那,结果遇到了他。他救了她,就像这次一样,同样的素白衣袍,清雅装扮。只是那次她的意识并不完全清醒。迷迷糊糊间看他喂她喝药,为她包扎伤口。昏迷初醒时,恰好看到了他离开的背影。
“醒了就先喝些药。”男子放开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端着药往前伸了伸。
“我的包袱呢?”没理会他端来的药,边问边光明正大地打量四周。
看起来像是山中搭建的木屋。屋中除了她躺的木床,只有一副粗糙的桌椅和墙角一个半旧的红皮木箱。唯一的窗子因为秋寒正关着。
这是他的住处?
“身子总比身外之物来的要紧。”他语气和缓,与淡漠的表情有些违和,却莫名让人有种安定信服的力量。
难以解释她心中莫名其妙的信任,她仍是冷着一张脸,并未因他救她而展现出一丝热切。
见她坚持,他只得将药碗放在桌上,从木箱里取出一个包袱。正是殷四的。
略带急切地将包袱抢过来,查看包袱里的东西都还在,她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
“姑娘受了重伤,还是先到床上休息一会吧。”仍是那般地平静清冷,并不为殷四的冒犯而气恼。
听在殷四耳中却着实不大舒服。她有些自恼,为自己的小人之心,也为自己看见他后突如其来的窘迫,想张口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喝了他端来的药之后,看他要离开,殷四叫住了他。
将他手中的空碗拿回来,咬破手指将血滴了一些在碗里,又递与他。“混些决明子喝下去,可解你身上的毒。”她因幼时遭遇,体内血液有解毒功效。
看着她仍流着血的手,男子眉心微蹙。拿了碗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又走了进来,手中拿了个褐色的小瓶子,径直走到殷四身边。
“上些药吧。”
殷四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中的瓶子,张张嘴什么都还没说出来,受伤的手已经被他拉起来,正抹着药膏。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药膏清清凉凉的触感传递过来。
“身上已经这么多伤了,又是何必?”
“我见过你。”见他不语,殷四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直到他为她抹完药也抬起头。
“你救过我。”目光交织,她陈述出自己发现的事实。
“恩。”
“你救了我,我却伤了你。你不怨我?”
她满心的诧异化为疑惑,心中升起的愧疚并未出口。他对人表现得疏离冷漠,但殷四却只觉得他亲近,想来大概是因他眉宇间的柔和。这样仙一般的人想是谁都不愿伤害他吧。
入世多年,世态炎凉看了不少,防人之心便是一次次出生入死中养成的。被陌生男子如此相待倒是让她心生不安。好在身上的伤让她的异样变得不太明显。
男子看向微垂首的褐衣女子,她眼也低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边形成了一排可爱的剪影。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恢复淡漠。
“人我既然救了,后果也要自己承担吧。”
她抬头看他,没有听过这种论调,他却不愿多谈:”再休息会吧,我就在外间。”说着起身离开了房间。
不知是不是药力作用,不一会儿她竟真的又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屋中没人。殷四感觉身体好多了,将包中东西摸出来放入怀中,起身下床走了出来。
木屋只有两间,殷四住的是里间,外间的陈设与里间一样简单。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月色渐起。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算算那帮黑衣人的幕后人也该追来了。殷四看了眼宁静的树林转身回屋拿了包袱准备离开,虽未痊愈,她亦不想拖累他人。
刚走到外间,迎面碰到刚回来的白衣男子。他手上拎着一只刚猎回来的山鸡和一些野菜,却半分不损他的清明气质。看到她拿在手上的包袱并没有过分惊讶。只是放下手中东西,径自收拾起来。
“用过饭再走吧。”淡淡的语气,让人温软舒服,一如他本人。
柴木不经意间勾住他的衣袖,露出半截左臂,一颗泪滴大的褐色疤痕显露出来。那疤痕凹凸不平,在莹白皮肤上显得怵目惊心。只一下他已经状似随意地将衣袖拉回。
抬头看了一眼殷四,她正望着门外,没有看他。
“不用了。”殷四开口,回头看他忙碌的样子,有些迟疑:”你的伤?”
“无妨。”男子将东西收拾好,抬起头来,脸被遮着却仍能让人感觉出一股暖暖的笑意,仿佛怕她不信又解释道:”已经喝了姑娘给的药。”
“得罪了。劳烦先生招待。”殷四抱拳向他施了一礼才举步走向门口。行走江湖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礼节。恩情是记在心里的,他们这种人命都不是自己的,报恩的话说出来更显得虚假。
没走两步殷四便退了回来,并迅速关上了外屋的木门。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瓷瓶撒了些紫色粉末在门上。
看着她的动作,男子眸光闪了闪,缓步走到她身边。
“给先生惹麻烦了。”未及开口听到殷四这么说。
“无妨。”还是那样的云清风淡。
殷四拉着他进了里屋又在窗上撒了些药粉。回身时,刚好他拿了件青白色披风走过来递到她手中。殷四心中一暖,又思及当前形势,不禁轻蹙蛾眉。迎上他清和的目光,一脸认真:“我打不过他们,不能护你周全。”她知道不管她和他有没有关系,现在都已经成了屋外人的击杀对象,不禁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