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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人泪(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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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中的美人轻轻从发间抽出白玉簪,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她凝神端详着自己,一滴清泪终经不住潸然而坠。她闭了眼,中午进宫请安的事又袭上心头。
清丽的春风挽起嫩柳的新裁的衣裙,宛若少女纤柔的身姿。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缘儿便偷偷想起那个玉立于邀月台上,翩然如明月的孤洁少年,暖意滑过心头,甜蜜的微笑衔在嘴角。
“傻丫头,笑什么呢?”郑王妃盈盈的看着她问。
“没……没什么……看着天气甚好,不觉的开朗起来。”
“待会见了娄太后……”
缘儿的神情暗淡下来,“知道了,姑姑。”
郑王妃和缘儿远在边关的时候,便知当今天子嗜酒成性,行径疯癫;近得宫宇,更听到许多骇人的传言。每每想到要被这个男人遴选,缘儿都会不寒而栗。
传说一日清晨,家住皇宫的李老汉发现自家檐下有群蓬头垢面,赤裸身体的男人,忙去报告官府。待官府随之赶来,便见其中一名男子在□□老汉的女儿。可怜的女孩痛得哀号连连,施暴者哈哈大笑。地方官正欲逮捕这群光天化日□□妇女的畜牲,却发现那为首的奸人却是当今的皇上。
这样的肆意□□很快从普通的百姓上升到高官的妻妾,甚至是高祖和世宗皇帝的遗孀。
高洋的生母娄太后终于出面制止天子酒后荒唐。这日,皇上又醉酒发疯,穿了胡服,披红挂绿的在三台的高高的柱子上跑来跑去。娄太后闻之又惊又怒,命人将皇帝生拖入宣训殿,举起拐杖边打边骂道:“你那英雄的父亲怎么生出你这么混帐的儿子!”高洋趁酒劲大笑道:“老太太!再骂,我就把你嫁给胡人!”娄太后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兀自坐在床上呼呼喘气。高洋为逗笑,竟自己爬到床下,用身子把床抬起来,结果太后“咣当”一声从床上狠狠跌下来,摔伤了头,加上生气,竟至数日卧床不起了。郑王妃和缘儿此番进宫便是闻听此事,特来探望在行宫休养的娄太后。
宣训殿内,一位神情憔悴的老妇雍容的端坐在软塌上,郑王妃和缘儿徐徐而拜。
“臣妾闻太后受惊,不知可大好?”
“哀家已无大碍,以后休提此事了。” 娄太后摆摆手,叹了口气。
原来那高洋酒醒之后,大感惭愧,赤膊负荆来到宣训殿,命侍从点了柴火,自己欲跳进去寻死。娄太后大惊,抱住他哭道:“我怎会当真的!”高洋见寻死不成,便除了荆条,趴在地上,对平秦王高归彦道:“你用力打,打不出血,我就杀了你!”
此事终是化解,但毕竟是皇家的闹剧丑事,娄太后无奈的止了郑王妃的话。
“这便是郑老头的嫡亲孙女了,来宫里待选女官?”她将缘儿叫到身前,换了慈善模样。
缘儿颔首。
“好俊的姑娘。皇上见了一定喜欢。”
缘儿自幼父母双亡,随爷爷居于兖州。姑母嫁于赵郡王,因爱极缘儿,便接她到身边为伴。不料好色天子一道诏令,大肆征选及荆的贵族少女。缘儿不及返家,便匆忙随了复旨的赵郡王来到天子行宫。但她总有侥幸心理,天下美女如云,皇帝未必看得上她;只要隐晦,必能躲此一劫。万不料一进宫竟得太后赞耀,虽心中弗悦,脸上却还挂着腼腆的笑,道:“太后缪赞。”
随后太后与王妃又话了些家常,未再理会缘儿。
“启禀太后,四王子长恭殿外候旨。”一内侍伏地而奏。
缘儿心中一喜,却听郑王妃告辞道:“太后有客,臣妾还是回避为上。”
娄太后却止道:“不必。他多半来辞行的。”
“辞行?”郑王妃与缘儿正不解,长恭已缓步入殿,只见他身着朝服,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
“什么时候启程?”待长恭见过礼后,娄太后安然问。
“明日。”
“好,铁骨男儿誓当保家卫国,祖母等着你凯旋的消息。”娄太后出身鲜卑高族,豪气干云,每每谈到战事,便全然不似高龄力衰的老妪。
“长恭习武多日,从未上过战场;此番前去江南,主要是跟着各位将军学习兵法武艺。”
娄太后点头称道。转脸对郑王妃道:“长恭这孩子确是长大了。哀家听闻今日朝堂上,皇帝本欲遣派赵郡王出征江南,长恭却主动请缨,博得朝臣大赞。”
缘儿在一旁只觉心揪得紧紧的,后来姑姑与太后说了什么都已不进耳,只最后太后清晰的一句:“哀家看这女官也不用选了,直接让皇帝封个妃嫔。缘儿,你先暂宿在哀家这宫里吧……”
夜凉如水,静谧而温柔,一屡清风拂来,打断了缘儿的思绪,她将那滴清泪拭去,忽听窗外隐有细细琐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