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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番外 瞿天傲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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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他说,“我喜欢你!”
然后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她对他说,“我但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他的世界开始崩塌。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少爷,少爷!不好了!”
瞿天傲正在专心致志的雕刻手上的木簪,他没有抬头,似乎这支簪子比所有的东西都重要。只是微微的皱眉,轻声说,“不是叫你不要大惊小怪?”手上的功夫依旧没有停下来。
可是至衡却想不通,一根木簪会比性命更加重要吗?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三回了,少爷都是以身体羸弱回避与公主大婚,现在,宫里都来人了!这小姐都走了这么久了,少爷还不死心?
“少爷,王公公已经来了,叫您出去接旨!”至衡看着他少爷,苦着脸说。
“哦。”还是不紧不慢的回答。等了许久,瞿天傲满意的看着手上的成品,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的生辰快到了啊,平常也不怎么爱打扮,这支木簪朴素一点,应该她会喜欢吧!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
一旁是至衡却紧张的要死,圣旨要快点接啊,到时候少爷再被落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就麻烦大了!“少爷!少爷!”他忍不住催促道。
“我知道了,这就出去!”瞿天傲顺了下衣服上的皱褶,从容不迫的走了出去。至衡忐忑不安的跟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很不妙!
大厅里,拿着尘拂的王公公正站得挺挺的,似乎已经很不耐烦,眉头皱着,但是一看见瞿天傲迈步进来就立马换了一张脸。“相爷!”行了个礼。
“公公有话就说吧!”
那王公公见他不领情,脸也拉长,正色道,“皇上口御,酌瞿相少年聪颖,功于社稷,与朕长公主实属佳偶天成,赐婚……”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打断了。
“劳烦公公禀告皇上,说臣叩谢皇上的美意!”他跪了下来,朝天一拜!他答应过她,此生只要她一个人,即使他们不能长相厮守,即使她恨他,他也想遵守这个诺言。
“大胆!相爷。您这是对圣上不敬!皇上已经说了,若这次您还不遵旨,便要下天牢了!”王公公狐假虎威,在恐吓瞿天傲。
可瞿天傲是何等人物,虽然年轻,却多年来在朝堂官员中打滚,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只见他淡然的说,“若是如此,就请带路吧!”言下之意,就是要抗旨了!
王公公没有想到,顿时懵了,不过很快的回神了,“来人,带走!”一点都不含糊。瞿天傲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这种结果。
“少爷……”身后,只有至衡着急的声音。
他躺在天牢的草席上,看着那乌黑潮湿的天花板,不禁自嘲,从来只有他让别人下大狱,今天居然轮到自己了,真是世事难料,不过这是他自愿的,无怨无悔。
他手里紧紧的拽住那支簪子,如果有机会拿给她就好了……
……在这里多少天了?皇上不断的派人来游说他,可是都没有结果,因为他不改初衷。
“少爷!少爷!至衡来看您了!”是至衡的声音,他抬头一看,至衡,他身边还有一个拿着食盒的小厮?
衙役知道瞿天傲的背景,也知他为官正直,也不敢含糊,只是恭敬的说一声,“请您快一点!不要让小的难做!”
至衡连声谢谢,还不忘塞点银子给他。
那小厮一进来,看周围已经没有外人,遂说,“瞿兄,是我!”
瞿天傲一听,立刻醒悟过来,“尹兄?”然后沉声说道,“你怎么来了?那她怎么办?”尹兄一听这话,眼睛看着瞿天傲,这个男人,披头散发却不减英气,都在这个生死关头了,居然想的还是她?
“她很好,你放心,我都打点好了!”他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要救你出去!”
他长舒一口气,才气定神闲的说,“不用!你别担心我!我很快就没事的了!你快回到她身边,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尹勋奇怪的看着他,瞿天傲见他疑惑,也不解释,反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天沧国似乎已经大军压境,我来的时候边关不太平。那个东西已经送上去了!”
“那就可以了,皇上很快就会放我出去了,这么些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瞿天傲想了想说。
“你确定!我有把握带你出去的!”
“我确定!”只要揭发文王的阴谋,那皇上对他的怀疑就会减少,更何况战事一起,更需要他和父亲的帮助。
果然,内有文王作乱,外有天沧的虎视眈眈,内外皆忧。所以皇帝下令释放瞿天傲,他猜得一点都没有错。
他一直敦促着尹勋离开,一是现在月擎国并不安宁,二来他想让他尽快回去保护她。“尹兄,十一月十五是兰筝的生辰,这个,”他从怀了拿出还带着他体温的木簪,递给尹勋。“你帮我给她吧!”
尹勋点点头,看着他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的簪子,若有所思。没有过多久,尹勋就离开了月擎国。
“少爷,为什么不接小姐回来?”至衡现在还想不通,皇上已经不再勉强少爷娶公主了啊,还有什么顾忌的?
瞿天傲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尹勋离开的方向,已经残缺的爱……她怎么会要?这里还有很多的事情,难保哪一天皇上心血来潮对她不利,现在这样就好,知道她平安,他也就没有顾虑了!其风了……又是冬天了,她那么怕冷,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肯定又整天躲在被窝里了!
繁花似锦,却在冬天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他们的感情,热烈又如此的短暂。
怎么没有了他们的消息?是怎么回事?怎么派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查不到?月沐云,你竟敢这样对我珍视的宝贝,你等着!
到底去哪里了?他着急,却无从入手,竟没有想到,这消息一断,便是十年……
十年……他被思念吞噬得体无完肤,问他有没有后悔过?怎么没有,可是,这无补于事了,他连她在哪里,是否安好都不清楚……
“少爷,该喝药了……”至衡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着他,即使娶亲了,还是天天来这里,十分的忠心。
“放下!”他漠然的说,也不喜欢闻药的味道,怪不得那时她总是逃避喝药,老是撅着嘴不情愿的喝下去,很是可爱……
“才不要!少爷肯定又要倒掉!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花草了!我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
瞿天傲看着他,叹了口气,也不再为难他,皱着眉硬是喝了下去,至衡才高兴的离开。少爷……沧桑了不少,已经没有了意气风发的影子了,只希望他的身体快点好,这样时好时坏也不是办法,要是,小姐在就好了……哎……
“少爷,少爷!”
“又有什么事?不是已经喝了吗?还一惊一乍的?”
“有、有人找!”
“谁?打发了去!我不想见客!”他在躺椅上假寐。这些年他除了上朝,已经深居简出,不想再理那些事情了,怎么还有人不识相?
“可是,他、他说,他说是尹公子的弟弟!有急事找您!”
“什么?尹兄的弟弟?他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快请他进来!”
曾无数次想过她的情形,却没想过会是这样!中毒,被人诬陷、失去孩子……现在居然还被软禁!听骆书晏说这一切他觉得不可思议,但他认真谨慎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他只能嗟叹老天的不公。
“你是要我去救她?”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书晏。
“只有这个法子了,大哥也说可能会有危险,如果你不想,我们就另想办法!”书晏沉吟道,他也明白这样会强人所难。
“我愿意!”他这样说。为了她,做什么他都愿意。若不是他无情的把她推出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他的错!还有什么办法比跟当事人对质更好的!他不能推托,也不愿意推托……
书晏看着这个男人,历经沧桑的脸庞能看得出来,大哥说得没有错,他肯定会帮这个忙的,他,是真的爱师姐,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瞿天傲先向皇上禀明,要出使天沧国以示友好。那皇上斟酌一下,碍于现在的局势,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同意了。于是他们就踏上了去天沧国的路。
在他们踏进天沧的那一刻起,闻岚就已经收到消息了,他看着侍卫呈上的快报冷笑,好啊,居然敢来到这里,当真是不怕死?他本可以用手段除掉他,可是又想知道他来想做什么,所以就任凭他们一路来到宇京。
瞿天傲几乎是一到宇京就呈上拜折晋见。他急切的想把她拉出那个旋涡!那样一个人,怎么能经受这么多的痛,这么多的委屈,为那种男人,不值得!
他是在金碧辉煌的御书房里见到那个男人,几乎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年纪比他还要轻许多,一身的冷然,天生的王者风范更让他看起来倨傲。
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不用拐弯抹角。
“你这么大胆,就不怕朕杀了你?”闻岚睨视着他,冰冷的说,语气还带着一丝丝的恨意,像要把他千刀万剐。
“我敢来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一点也没有屈于人下的感觉,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而不是一国之君和邻国宰相的谈判。他狭长的凤眼直视着闻岚,“你,没有资格爱她!”
闻岚浑身一颤,被他的话激起了情绪,“朕没有?难道你有?”他冷笑道。
他一听,喃喃,“是啊……我没有,我早就没有这个资格了!所以,”他话锋一转,“你为何不好好珍惜她!若爱她的话,就不会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伤她如此之深,你于心何忍啊?”他声声质问闻岚,似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你是什么意思?”闻岚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害怕起来……
“哈哈哈哈,什么意思?那我就告诉你,这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天沧国!”他此刻有点得意的看着闻岚,不愧是少年君王,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可是那紧握的拳头已经泄露了他的感情。“她是多么善良的女子却被你这样折磨,你说,你还有资格爱他?”他讥笑,忽然,眼睛看见了挂在一旁的画,寥寥数笔,尽显沧华,他一颤,他明白,若不是用情至深,绝画不出这等韵味,这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兰筝……他败下阵来,他们是同样深爱她的也伤害过她的可怜人,因为要求得原谅是多么的困难。
“你说的都是真的?”闻岚空彻的声音传来。
“没有必要骗你!言尽于此,若你还想取我的命,尽管来!”他礼貌的一拜,拂袖离去。留下一个痛苦不堪的人。
这里的气候不适合他,也许是该走了吧……相信她很快就可以自由了,这是唯一可以帮她做的了,他心满意足的闭着眼睛,好累,好累……
听见声响,他苦笑,肯定是至衡来催他喝药了,“至衡,我们明天就回去吧……”他听见自己这样说,再留下来也只是徒增伤感。可是却没有回音,他缓缓的张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瞳孔放大,是她么?是她么?还有谁的身影让他魂牵梦萦?他惊喜的喊,“兰筝!是,是你吗?”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他成功的留下了她,他看到她头上带着他刻的发簪,一阵狂喜,她没有嫌弃它,可是一句“一个朋友送的!”把他打下地狱,原来,他不知道那是他亲手做来送她的,不过也好,至少它承载着他的爱,替他一直守护着她。
他忍不住告诉她那是他送的,他忍不住告诉她当年的一切一切,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了,他终归没有那个气量让她恨他一辈子,他渴望她能记住他,记住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即使不能在一起,也不要泯灭了曾经的美好……
她哭泣着问他为什么没有及早告诉她一切,这个问题他也问过他自己,得出的是他太爱她了,容不得她有危险,即使让她恨他,很傻,是不是?
他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想抓住什么,可是那声坚定的“不”字,他已明了,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他什么也抓不住,月老没有将红线牵在他们手上,所以他把红绳还给她……怀中还留有她的磬香,可是佳人已经走远……
“至衡,我们明天一早启程回去!”他坚持,是该断了这个念头了,想了十年,盼了十年,能再见她一面,此生足以!
马车缓缓的前进,离开了宇京。
行进了一段时间以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问,“至衡?”
外面传来至衡的声音,“少爷……”
“怎么了?”
“有位姑娘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把她赶走……”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出来行走江湖,当然要拔刀相助才对啊!可怜我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没等他拒绝,一个俏丽的身影已经晃进马车里。“呦,还是个病秧子啊!怪不得脾气那么差!没问题,我肯定可以治好你的……久伤不治,心结难平……”她已经抓着他的手在把脉了!
瞿天傲看着这个水绿色的身影,忽然有种想大吼的冲动,“你,立刻、马上给我滚!!”
马车里还在碎碎念,车轮依旧在前进……
至衡想,少爷好久都没有如此有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