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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冰云纪事 ...

  •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霜见示意寒烟翠放轻松,“有个人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梦想,想去改变整个世界。成长之后,他发现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于是退而求其次想去改变自己的国家。后来,他发现这个目标也无法达成,于是开始寄希望于改变自己的家庭,然而这也失败了。”

      “在他将死之刻,却忽然醒悟:如果在最开始他选择改变自己,然后作为一个榜样,他或许可以改变自己的家庭,在家人的帮助下为国家做些事,而到了最后,他甚至可能会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影响力。”【注1】

      霜见看着陷入沉思的寒烟翠,知道这番话她是听明白了。“也许我这么说不太合适,不过,如果你有魔王子的实力,还会无法得到你想要的吗?”

      “这……”寒烟翠一噎,却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这又怎么可能呢?不论魔王子的思想和行为有多么异于常人,他的天赋却被所有人认可。”

      “你不曾进行尝试,又怎知不可能?”霜见难得正了容色,颇为认真地看向寒烟翠,“你可知晓,当你说出不可能这三个字的时候,便是对自身的能为做出了限制,潜意识中默认了自己的无能,等时间久了,你曾经拥有却又未曾挖掘的天赋便会彻底消失。”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努力程度根本连拼天赋的资格都没有。”按下了寒烟翠想要反驳的话,霜见继续道,“也许你认为,你已经足够努力,只是佛狱主对你的要求过高,让你力不从心。但是,你可曾将心神放在努力上过?不是为了你父亲的期许而奋斗,而是为了自己去拼搏。”

      寒烟翠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佛狱中人仿佛天生就会为最高利益奋斗,对其他人而言,生存的意义便是遵从三公的领导让佛狱变得强大,个人的感情与生命是那么微不足道,分分秒秒就能被舍弃。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显得另类,父王从不亲近自己的儿女,自有记忆以来,自己对王座上的身影便充斥着恐惧,他总会说自己令他失望,以至于佛狱中的其他人也常常会以轻视鄙夷的目光看待自己,仿佛王女这个身份只是个笑话。

      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霜见抬手给自己和寒烟翠添了茶,半晌后才开口道:“没有。其实你心里也明白,纵然你希望身边的人能像你所期待的那样发展,却连一丝放手尝试的胆量也没有。”

      “所以……确实是我让父王失望了吗?让别人认为我配不上王女这个身份,也是我的问题吗?”

      “我倒是觉得,你和魔王子的表现倒确确实实符合佛狱主儿女的身份。”

      寒烟翠惊讶地抬头看向霜见,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说。

      “因为他是你们的父亲,所以你们会希望他对你们的态度能表现得有所不同。”在霜见的印象里,佛狱似乎只有王的儿女不干正事,这倒也是一个很离奇的现象。“但很显然,你们都失败了。魔王子的天赋让他有能力给咒世主添堵来获得一些不同的关注,虽然他自己其实并不在意咒世主对他有怎样的感官。”

      “而你,在失败之后便只能想到自暴自弃吗?”霜见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寒烟翠的感情世界,“你就没有想要守护的人或物吗?”

      “嗯?”寒烟翠有些茫然,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忽然转到这上面。

      “有一种说法,如果一个人心中有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守护的东西,那么就会有想要变强的信念。”

      寒烟翠摇了摇头,随即看向霜见无力下垂的右臂,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那么你也是有想守护的人,才会有现在的实力吗?”

      “这嘛……”变强这个概念早在上辈子就刻在了自己的灵魂里,不过霜见倒也必须承认今生会那么拼还是有冰楼的缘故在内,“是。我有不惜一切都要保护的家人,只不过我还不够强。”

      “能从魔王子手下保住性命,在寒烟翠眼中已是不可思议。”

      “拥有从魔王子手下逃生的能力就足够了吗?”霜见摇了摇头,“不够。何况在他心中,杀人并不是目的,而是挑起别人恐惧的方式。他乐于见到别人眼中的畏惧,而在对方产生畏惧的那一刻,他便失去了游戏的乐趣,随之而来的才会是死亡。也许你需要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克服心中对他的害怕。”

      克服,又怎会是那么容易的事?寒烟翠不由苦笑,长久以来,自己唯二的两个亲人给自己带来的感受永远是无法磨灭的惧怕,又怎是短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你这样的说法,让寒烟翠不由觉得似乎你才是出生于佛狱的人。”

      “虽然只有短暂的交流,但是你的兄长不免让我想到一个人。”虽然暴雨心奴和魔王子有很大的不同,但许多令人厌恶的乐趣却是惊人地相似,“不过,魔王子比他更加极端,也更为虚无。”

      寒烟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霜见,像魔王子这样的人有一个就是奇迹,原来他不是唯一的吗?

      苦境就是心理状态堪忧的人多啊,姑娘,你们佛狱甚至四魌界都见识得太少了。虽然,在从没见过其他精神病患者的情况下,一见就是魔王子这么高端的,确实是太不幸了。

      “好了,”需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之后要怎么做就看寒烟翠自己的了。霜见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对魔王子的事确实有点兴趣,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谈他那也没关系。佛狱主勉强一个不想多谈的你来和我解释魔王子的行动,恐怕在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他无意让我知道太多。”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寒烟翠更想问的是,在自己面前说这些真的合适吗?

      “聪明人之间总是有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并不是我不说,事实就不存在;也不是我在意,他就不会这样做。”自己现在对佛狱而言还属于身份不明的危险分子,不然之前寒烟翠也不会在话里暗示自己咒世主的想法了。不论她这份提醒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霜见都决定承这份情,“而且,我是认真想交你这个朋友。”

      “……多谢。”这会是在湘灵之后,自己的第二个朋友吗?不同于父王对自己拉拢禳命女的要求,这一次却是对方先伸了手。

      霜见轻笑了一声:“不用那么客气,不然难道还要我感谢你带书给我来打发时间吗?”

      “你喜欢就好。”

      喜欢啊。霜见低头看了看封面上“荒木载纪”四个字,就怕这位公知的著作自己欣赏不来啊。

      ※

      “喂,小翠,这几天你怎么天天去找那个雾观霜见?”

      寒烟翠拍了拍小狐的脑袋:“吾专心去办父王交代的事不好吗?”

      “这么说也对啦,不过难得看到你对任务那么上心,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啦!哎呦!”

      见小狐捂着脑袋乖乖闭嘴,寒烟翠才开口说道:“像你那么笨的狐狸,想得再多也不会明白人与人之间该如何交流。”

      小狐低声嘀咕着:“自从和那个雾观聊过以后,小翠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不知道王有没有发现小翠的反常,不行,我要去告诉王那个女人很有问题……哎哟!”

      “伊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准打小报告。”

      “完了完了,小翠是真的被带坏了,我要去告诉王你虐待副体啦,呜呜……”

      寒烟翠摇了摇头,将小狐扔在一旁便出了门。

      ※

      “荒木载纪……”摩挲着书脊,霜见琢磨了一下四魌界的局势,“旁引博征加含沙射影,确实才华过人却又胆大包天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四界联手通缉去吃牢饭。”

      暗示诗意天城争权黑幕,慈光之塔愚弄民众,火宅佛狱居心叵测……要自己是这三界的掌权者也忍不了啊。楔子对杀戮碎岛倒是蛮真爱的,只说了性别歧视的不合理,顺带隐晦地表达了一下自己想去碎岛工作的求职意向。不过这么大张旗鼓地写禁书,就算戢武王有心改革也不敢用你吧……

      霜见默默为柚子点了个蜡,这种作品自己这个外人来读倒确实觉得很有意思,可惜著作人太想不开,偏偏要在四魌界发表,日后被抓真是一点都不冤啊。

      精神可嘉,就算牺牲自由也要让被蒙蔽的人知晓真相。霜见觉得自己都快被楔子感动了。

      不过,要是寒烟翠跑来问自己有什么读后感,自己该怎么回答?看这种满是黑幕的不良读物,你爹哉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冰云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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