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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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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灵见过太太,太太安好!”一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婷婷袅袅地走将进来,身量高挑,气韵清雅,容貌却不甚出挑,不过清秀罢了。身上□□成新的桃红色比甲,里头一见淡黄色长裙,头上簪子一根和田玉簪。这打扮清爽不失礼数,却也与宋家人的富贵气派大相径庭。
来人正是宋二老爷的孙女宋纤灵,说起来,她还有几分喜欢这丫头的。
这个还要从这丫头的母亲说起。宋纤灵的母亲,是本县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家的庶女,当初宋家二老爷给孙子讨媳妇的时候,因为听着薛云阳跟王家结了亲,就想着也给自己孙子找一个官家媳妇。奈何宋家日落西山,在金陵的商家里头都算的不得富贵,哪里有品级高的官家小姐愿意下嫁?
后来好不容易与一个不入流的小官说定了婚事,却也只是个庶女罢了。这里头还是因着薛家的关系才成的,毕竟,薛家作为金陵的四大家族之一,与贾史王三家都由着姻亲关系,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能与薛家攀扯上关系,那不就是与四大家族有了前车?往后升官发财且不是指日可待?在说,就算四大家族帮不上忙,宋家作为商家,就算不是顶级,那手里头的银钱也是不少的,聘礼怎么都有一大笔,有了这笔钱,疏通一下上下关系,他还怕不能再往上爬一爬?
不过,宋家到底只是个不入流的商家,就是小官家的嫡女也是看不上舍不得的,这不,当家主母就把她看不惯很多年的庶女,她家老爷宝贝了很多年的宠妾之女给送了出来。
在那主母眼里官家小姐就是庶女,嫁入商家那也是下嫁,不是女儿家的好归宿,是以,用个眼中钉的庶女,换得自家老爷官位的攀升,同时自己身上也能得个诰命,更在那宠妾心里狠狠地扎一根刺,何乐而不为?
然而,这宠妾却是罪官家的小姐出身,父亲获罪被流放三千里,家人却并没有连坐获罪,不过抄没了家产,可自那以后,往日想来多有来往的亲朋好友一个个都远离了他们家,是以,家中日子顿陷窘迫。这个时候,家中老太太因为受了这么一场打击,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
抄家倒是没把主母的嫁妆抄没进去。发卖了家中的仆人,变卖了嫁妆得了几个钱,把老太太的身后事办了,余下的嫁妆,都当了置办了些田地,可这么几个收益,比起往日的辉煌,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由于父亲是罪官,家中的哥儿也没了科举的前程。而经商什么的也不会,靠着家里的租子勉强度日。怎料,这个时候母亲却郁结于心多年,熬得病了,因为这病,家里所剩无几的积蓄顿时被掏空。
家里又没个进项,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上门求亲,说是求亲也是过了,不过是娶了做妾罢了。
然而眼下,罪官之女的名头,她就是想嫁入普通人家当个主母也是不成的。又因为聘礼里头,银子还算不少,当下拿来给母亲看病还是够的。
于是,咬咬牙嫁了进去。
这进了门,才晓得,不过是因着婆媳争斗。这小官家的主母入门多年呢都不曾有过身孕,还可着劲的打压老太太送给儿子的房里人。老太太这一下子也急了,就想着从外面聘个品貌手段都不俗的良妾回来,好给她养个孙子。这一瞧就瞧中了这罪官之女,虽然担着个罪官之女的名头,可模样出众,诗书满腹,自从母亲病了,家里都是她一手打点,上上下下都妥妥当当。因着父亲之故,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是以这才上门求。
宋纤灵的外婆当时着急母亲的看病钱,看着百两银子的聘礼,到底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进门后,当年就有了身孕,一举得男,两年后诞下一女,就是宋纤灵的母亲。
因着外婆识文断字的关系,宋纤灵的母亲也是个识字明理之人,虽不语人唱和,到底把宋纤灵教导得落落大方,浑身气质与宋家人,那是迥然不同。
不过,就算王梓珊还是颇为喜欢这小姑娘,可与宋家人结亲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说近亲结婚的坏处她了然于心,就是不存在这个问题,她也不可能让儿子有宋家这么个岳家。
“纤灵快起来,过来让我瞧瞧,哎哟,又长高了不少嘛。这都好些日子没来瞧瞧表婶了,是不是平日里忙着学规矩理家,都把表婶忘了?”王梓珊打趣道。
果然,小姑娘一听,小脸蛋上立马染上了胭脂色,羞囧得没奈何,她哪里不晓得,家里人送她来薛家是想让她巴结上薛家的表哥,最好是大表哥,毕竟,大表哥是嫡长子,除了能拥有所有祭田,祖宅,还能分得六成家业的。
相比之下,二表哥就不够看了。
可她因着母亲的教导,对于这家人这起子龌龊心思深觉羞愧。母亲常说,嫁人须得门当户对,这样的婚姻才是长久之道,要不然,就是勉强嫁了进去,也是难以幸福的。一来,拿捏不住丈夫的心思,让丈夫看不起,二来,在婆家也不容易立住脚,婆婆刁难,小姑难产,妯娌难处,这样的日子,却是焦心二字能概括的?
然而,她作为宋家女,母亲在宋家却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她自己更是做不得自己的主,眼下宋家要把她嫁给谁,她还不是的乖乖嫁了?
可她人聪明心思敏感,知道大表哥不喜自己,处处避着自己,二表哥更是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表婶瞧着不算讨厌自己,可自家人的心思,表婶只怕都看在眼里,不过因着自己是个小姑娘,不曾点破罢了。
她逃不得避不开,但每次来了薛家,不是呆在表婶跟前逗趣,就是窝在表婶给她准备的客房里头。清净自持,哪儿也不去,不给表哥他们添堵就是了。
“表婶说哪里话?都是母亲说,表婶有了身子,须得好好养着,让纤灵莫要过来打扰。纤灵每日都想着表婶的。”这次要不是祖母曾祖母可这劲儿把她送过来,她哪里会来?
“表婶瞧瞧,这个可还喜欢。”宋纤灵送身后的丫头手里接过丫鬟手里的包袱,在王梓珊跟前一一摊开,都是些婴孩儿的绣品,有肚兜有小鞋子,一个个绣得精美绝伦,瞧着更像是艺术品。
“瞧瞧,瞧瞧,你这些子东西哪里是绣品?分明都跟画儿似的,这般精致,哪里舍得拿出来给一个小孩子穿?”其实王梓珊更想说的是,这小孩子的衣服,都不需要绣什么东西,省得割着皮肤,而且,衣物最好都是纯棉的,很精细的那种细棉布,一来穿着舒服,二来也吸汗。这云锦的绣品,虽然瞧着美观,也显得富贵有品位,可到底不适合婴儿啊。
而且,经历过后宅的人,她本能得不信任外来之物,这些个东西都很容易动手脚的,她虽然精通医术,可也不敢说自己就是万知万能的,所以,这些个东西,怎么可能让它近了自己宝贝的身?要真是因此让人算计了,她找谁哭去?
不是她不信任眼前的小姑娘,就是信任,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尤其这姑娘手里头的东西都是从宋家出来的,于宋家,她可是各种膈应着呢!
这几年这宋家人越发的没脸没皮了,生意日益败落,就打着亲戚的名号,直接从薛家进货,偏偏进了货还拖欠款子,甚至直接不给了事。外头,甚至直接打着薛家的名头做生意,说这是薛家的生意,每每让薛云阳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薛家这边,却因为姻亲,因为宋老太太的缘故,还不好打上门去,要不然,一个不孝就能让整个金陵的人戳他们薛家脊梁骨了。
因为宋大老爷当年色迷迷的看着她,薛鹏这小子看不过味,从她这里偷了让男人不举的药给那宋大老爷下了,直接让他再也当不起男人。其实不是薛鹏不想更为严厉的惩罚他,可因为他更不喜欢宋二老爷那行事狠辣,也更为贪婪的人当家,所以到底还是给宋大老爷留了个“全身”,要不然,他铁定让这色老头瘫床上再也起不来。
王梓珊后来晓得以后,第一次没有去教训儿子。薛云阳更是把儿子夸了又夸,直说就该如此护着自己的母亲,让王梓珊一边瞧着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不知道儿子是不能这般夸的吗?这种行为是在误导儿子啊,要不是薛鹏两世为人,还不知道被他这老爹引导到什么程度呢!
正想出去走走,散散步,就见发财家的进来,脸色满满的都是不高兴,当然,不是对王梓珊的,“主子,淼姑奶奶又回来了,这会儿子更在柳姨娘那里哭呢!”
“哦,咱们家姑奶奶又回来了?这回子又是什么事?”王梓珊对于自己这个小姑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嫁入薛家,回金陵,监视着族里那些人一举一动之后,才晓得,当初高琦文的有些念头,还是这小姑子挑起来的,当然,高琦文本身就有些歧念。
当初她刚回金陵的时候,族里人威逼长房,这柳姨娘母子却一个个龟缩在房里,听说,那柳姨娘日日哭泣呢!而薛云淼这小姑娘,打着照顾姨娘的名头,一步都不出院子的门。她都忘了,薛老太太才是她的嫡母,就是要孝顺要照顾母亲,照顾的也该是薛老太太才是,那个时候,薛老太太可是着急得都病了呢!这小姑子,仗着薛老爷的宠,脸主母的脸面都敢打,还真当薛老爷子会死在外头啊!
而当年,柳姨娘之所以敢让自家闺女在京里挑事,却是七房那花姨娘教唆的。这柳姨娘本身是宠妾,心里明白,自家男人不喜主母,在花姨娘的教唆下,觉得自己斗倒了主母,就会被扶正,连带着刚进门的王梓珊,也成了她的打击对象。在她看来,要是挑起王梓珊跟高琦文的争斗,让薛云阳后宅不稳,她更有上位的机会。
当初在京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关外女人”的事儿,就是花姨娘撺掇着三房老太太把儿子的外宅送到京里,说这是薛云阳外面的女人,还怀了孩子。打的主意还是搅乱了长房,好从中渔利,让三房的人以为,把自家骨肉送进长房,往后长房的财物还不是落在三房手里?
至于当初从牢里劫走孩子并杀了那“关外女人”的人,就是罗曼洛夫王朝派来协助花姨娘成事的人。
当初花姨娘可是把事情嫁祸到七皇子头上,闹得几位皇子之间关系越发紧张了呢!
不得不说,花姨娘是个不错的间谍。而之所以会暴露,还是薛云阳的手下截获了她与人联络传递消息的“海东青”,上面的书信是用罗曼洛夫王朝的文字写的,薛云阳上辈子东游西荡的时候,学会了这门语言,知道了信里的消息,同时,也是那个时候才晓得这位花姨娘的身份手段。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啊!
“还不是又跟姑爷吵架了,婆婆只说姑奶奶的不是。于是姑奶奶这不又回来了。哎,咱们这位姑奶奶,这性子可真是……”发财家的一脸无语。
又吵架?啧啧,这姑奶奶的脾气可真够大的。
说起来,这位姑奶奶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当年看中的,可不是眼前这位姑爷,而是甄家的小少爷,甄应嘉的大孙子,看中的是甄家的权势。
可薛云阳知晓后事,哪里会让薛云淼嫁入甄家?那不是拖累薛家吗?
甄家说起来是官家,既然这妹妹喜欢官家,就给她找了个官家,当初挑的,却是金陵同知的庶子。这比起甄家孙少爷,那地位可真是差远了。
可这位女婿,薛老太爷却是看重了的,这位同知是金陵本地人,为官清廉,官声很好,薛云阳知道他上辈子混得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被新帝上台清算,在朝政混乱的时候,急流勇退当起了田舍翁,事儿极为识趣的人。跟这样的人做亲家,安全不是?
可一介庶子,哪里入得了薛云淼的眼?薛云淼这会子顾不得矜持,跑薛老太爷跟前又哭又闹,直说,自己看中的是薛家孙少爷,不想嫁给那什么同知庶子。说起来,薛云淼有一年去上香的时候,暗中还见过这甄家孙少爷呢!那起子身长容俊的人物,她一见就惹了相思,而在自家姨娘的娇养下,更是对甄家的富贵心向往之……
这不,还没进门就瞧不上自家男人,进门后,不免会露学一些情绪出来。
这同知庶子,就算是庶子,就算被自家嫡母打压,可自己的女人,他想怎么教训都是可以的。这不,回头就宠上了薛云淼陪嫁的丫头,还立马抬了姨娘,去这丫头房里比她这正妻还多许多,更是让这丫头诞下庶长子。使得这丫头挺直了腰杆子跟她这主子斗了起来。
因为是陪嫁,所以对薛云淼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知晓,更懂得如何拿捏薛云淼。这样一下,薛云淼的日子转眼就水深火热,一刻也不得安宁,三天两头就往薛家跑。
最开始朝薛老爷子哭的时候,薛老爷子还会安慰安慰,后来次数多了,薛老爷子直接避而不见,理都不理她了。
没奈何,她只有经常性朝她姨娘哭闹去。偶尔还会跑她跟前来说闲话。
眼下王梓珊却有着完美的借口不去理睬薛云淼,自己肚子里可是有个娃的,好不?哪里能累着?
当然,目前是不能出门散步了,还是回自己院子散步去吧。
一边走,王梓珊还一边问白芷,也就是发财家的,“眼瞅着就要到中秋了,各家的礼物准备好了没?回头把单子递给我瞧瞧。”
“哪里还用主子吩咐,大老爷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咱们大老爷眼下可宝贝主子了,哪里还舍得主子操这份心?”发财家的也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两个还都是儿子,使得她在婆家的脚跟站得稳稳的,她一直在王梓珊跟前当差,哪里不晓得王梓珊的性子喜好?所以,偶尔还会打趣一下王梓珊。
“你这丫头,嫁了人就会跟我贫嘴了,看我回头不让发财好好收拾你!”王梓珊睨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旁的也就罢了,把那白记的如意回卤干多打包两份送去郡主那里,横竖现在天气也转凉了,这些小吃送过去也不会坏。当初她在金陵的时候,可喜欢这个了。”
“也就是主子您成天记挂着,还别说,大老爷还真没吩咐这个呢!回头奴婢让人赶紧买了,添上送过去就是。”发财家的笑着说道。
这厢王梓珊刚在自己院子里让发财家的扶着走了两圈就有小丫头进来禀告,说是二太太来了。
得,这位准妈妈又来取经了,这步是散不成了。她还是赶紧让人多备些茶点吧。估计自己这位妯娌,一下子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