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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姐妹“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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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秋是一副五彩斑斓的风景画,金灿灿的银杏绽放出夺目的光芒,仿佛与日争辉;古老的桧柏根部树皮有球形的突起,灰白的色泽苍劲感十足,暗绿的树枝却努力的向上攀升,与长天抢夺一片空间,欣欣向荣;最显眼的,当属红叶了,尤其是西山红叶,成片成片的红,仿佛脉搏在跳动,生命之花舞出强悍的力量,秀出绚烂的姿容;与红叶相比,爬山虎就不那么显眼了,同样是红色,可爬山虎却大多缠绕在大树上,斑驳的颜色掩映于或深或浅的绿色之间,仿佛羞答答的小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只浅浅地显露自己的风姿;最让人觉得亲切的,却得数菊花了吧,它遍布各地,更多的,在这金秋的季节,点缀了京都大大小小的院落。
京都棉花胡同王家的一个小院里,就种了许许多多的菊。
王梓珊看着一盆盆五颜六色的菊花,心想,原来这么早北京人就喜爱菊花了呀,难怪后来这菊花会成为北京市的市花。而她的本尊,似乎就是特别爱菊的。
因此,母亲给她的院子里摘种了好些菊花。品种有白菊、毛华菊、甘菊、小红菊、紫花野菊等等。颜色也十分丰富,就单色而言,有黄的,白的,紫的,红的,粉的,绿的,墨的,泥金的,雪青的……,每种颜色又有或深或浅的不同色系之分。复色的变化就更为惹眼:有一支两色的,如红黄各半的“二乔”,红黄二色的“鸳鸯荷”;有背腹两色的,如背黄腹红的“金背大红”;有从花瓣底部到尖部渐变色的,如管瓣为红尖端却呈黄的“赤线金珠”;有从花瓣内层到外层渐变色的,如“初凤”、“绿水”……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吗?
王梓珊却并不太喜欢菊花,当然,也不会特别的厌恶就是了。不喜的,只是这花挺招虫,而她对蚊虫十分不喜。如果剥离开这一感情色彩,她不得不承认,秋天的庭院,有了菊花的点缀,会显得明亮生动许多,尤其一阵风过,形状、色彩各异的菊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就显得更别有动人心处。
然而,此时的王梓珊却没有心情却感受这许多别具匠心的风景。一瞥眼瞧见她小院入口出徐徐步入的娇小身影,让她止不住的起了仰天长叹的冲动。
装作没看见的盯着手上的三字经瞧,脑子里,却一遍遍的背诵起《黄帝内经素问》的章节: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
渐渐的,真的入了迷,闭着眼睛,嘴里细细轻喃,忘了周遭的环境,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动,方才惊醒的睁开眼看过去。
一张精致妩媚的面庞呈现在她的眼前,神色中带有继续不耐烦,嘴上却勾起和善的笑意,仿佛真的跟她十分亲昵似的。
“好妹妹,你这是作何?难不成睡着了?天儿渐渐凉起来了,妹妹该多注意身子才是,要不然,母亲可是要心疼坏的,你们几个丫头怎么服侍你家小姐的?嗯?仔细我跟母亲说,打了你们出去……”说着就厉声呵斥起她的丫头来,周遭一众丫头婆子仿佛惊弓之鸟,齐齐跪了下去,嘴里却不做任何辩驳,她们哪里没让主子进屋歇息了?是主子不愿意好不?做下人的,还能强迫了主子去?
王梓珊看着自家大姐这般做派,嘴角有些抽搐。
这都过了半个月了吧,她这好姐姐见天儿到她这里来上来一出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到底累也不累?她不累,自己都累了好不?最重要的,是心累啊!最开始的几天跑她这里来跟丫头们抢活计,端茶递水喂药喂饭的事,人家一手包办了,这还不止,就是上茅厕她也扶着,整一个囧囧有神!
后来自己恢复力气了,可以下床了,她却老说她身子骨还弱,要卧床休息才好,愣是把自己摁在床上。而她呢?捧着绣活跑她床边来坐着做自己的活计,还时不时搭一大话,问问要不要吃喝拉撒啥的。
后来自己能起床了,怎么都不愿意成天躺床上去,她倒没太过坚持,却还是见天儿就往自己这里钻。好似自己这院子里头有什么香饽饽勾着她的魂一般。
真是……,让人说什么好?王梓珊觉得,她好多年都没有碰上这般难缠的人物了。当她看不懂吗?不就是表现姐妹情深,好让人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往外面传些好名声,嫁过去婆婆会更喜欢呗。
去,把她王梓珊当抢使?算计了婚事还踩几脚好上位?真当她王梓珊是泥捏的人儿不成?
“姐姐何苦跟些个丫头置气?平白丢了身份。都是妹妹想着多学些东西,以后好少被人笑话,哪里就干这些个丫头的事儿了?倒是姐姐的丫头们都拿大了呢,见着姐姐出门也不给姐姐系个披风,这般不把姐姐放在眼里,真是该打,回头妹妹跟娘亲说说,让她给姐姐换些听话好使唤的来,姐姐说这般可好?”王梓珊嘴角凝笑,轻声细语不疾不徐地说着,这如沐春风般的形容再次让王梓珂呆愣。她那单蠢冲动的妹妹到哪里去了?怎么说话也会拐弯抹角了,还能倒打一耙。说她丫头不醒事,她就说自己丫头不尽心。真是……
王梓珂勉强勾了勾嘴角,强扯出一丝丝微笑,说道:“妹妹说哪里话?些许小事,怎就值得拿去母亲那里说道了?母亲成日里大事小事一堆,咱们姐妹,还是莫要多给母亲添麻烦了才是,省得母亲累着,生病可就不好了。”
该死的,刚说她一句,她就咒自家老娘生病?可真是“好”女儿啊!
“瞧姐姐说的,当大伙儿都是泥巴捏的,一碰就散架子了不成?哪里就这般容易生病了?娘亲她老人家身子骨可好着呢!姐姐今儿不忙吗?陪妹妹去见见先生可好?妹妹会背着三字经了呢!妹妹想着,让先生再教些其他的。说真的,姐姐还是不想学识字吗?姐姐虽然嫁的是国公府邸,可到底还是识字好些,省得被人平白欺了去,莫要去计较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了才是。”王梓珊是清楚,她这好姐姐最最厌恶贾家的贾敏了,那姑娘刚刚十岁的年纪,就在京都闯出了才女的名头,最是瞧不起他们王家的女儿,大字不识几个。
果然,王梓珂气急不已,脸色也微微泛红,果然跟贾敏不对付。
“妹妹说什么呢!妹妹嫁的,可也是金陵四大家族的薛家,姐姐听说,那薛家可是珍珠如土金如铁,富贵的紧,比起国公府,更显富贵呢!姐姐可是羡慕死妹妹了。妹妹听姐姐一句劝,那薛家,这般算计着妹妹,妹妹也莫要压了心气才是。他薛家能娶到妹妹,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到时候肯定会祖宗似的贡着妹妹,捧着妹妹,妹妹何必为了他们去学这起子鸟文,这没日没夜的,伤了身子骨可如何是好?”王梓珂也就是后来的王夫人,在贾家能混得风生水起,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人。立马掉转枪头,矛头直指薛家,一来说薛家骗婚,挑拨她跟薛家的关系,让她还没嫁进去,就恨上薛家人,诚心不让她以后有好日子过。这还不止,更让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派头,去薛家当公主娘娘呢!想压下薛家那帮子人物,最后让她被薛家人嫌弃没好日子过。
啧啧,这嘴皮子,是谁说她是木讷的人来着?拖出去打!
翻来覆去的说辞听得王梓珊腻味死了。每次来都挑拨一下她跟薛家人的关系,犯得着吗?这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呀,这份心机,也难怪能混成贾家的当家人。尤其她还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架势,要是她真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被骗才怪了。
“妹妹哪里不晓得这些?只是,妹妹到底与姐姐不同。姐姐嫁入的是国公府邸,累世富贵的人家,家里规矩派头在京城都是数得上号的。可妹妹去的是商家,哪里有什么规矩可言?要是妹妹字都不识一个,嫁过去了,且不被他们给拿捏住了?姐姐晓得,妹妹是个嘴笨的,也没什么本事,就想着,先识几个字,省得到时候白纸黑条的不认得,让他们连嫁妆都给算计了去。妹妹跟姐姐不一样,那金陵山高水远的,妹妹想找娘家人撑腰都找不到。”王梓珊嘴角抽抽的说着让自己都呕吐的话,捧得王梓珂高高的。
果然,王梓珂笑的春光灿烂的,眉脚眼底都是得色。
“哟,大姑娘来了,奴婢给大姑娘请安!大姑娘,首饰铺子上送来了新鲜样式的首饰,太太让人送去大姑娘那儿,让大姑娘先挑呢!没成想大姑娘却到咱们姑娘这里来了。早晓得奴婢就让她们直接把东西送二姑娘这里来,好让大姑娘跟二姑娘一块儿挑。”桂枝言笑蔼蔼,一派从容,一例的规规矩矩。三言两语的,让王梓珂分外得意。那份得色虽然极力压抑着,可王梓珊这新壶装老酒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姑娘估计以为要嫁进国公府了,自己那老娘把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在想方设法的巴结她,好让她以后能给老娘撑腰的吧。
也不想想,自己才是老娘的嫡亲闺女,有好的,不先给自己,会送给她一个庶女?就算是披了个嫡女的名头,可庶女还是庶女,尤其这嫡女,还是先夫人名下的嫡女。继室跟原配,那是天敌好不!
“母亲也真是的,怎么就把东西往我那儿送?合该先送来妹妹这儿,让妹妹挑选才是。罢了罢了,走,妹妹,去姐姐那儿跟姐姐一块儿挑挑。妹妹就快出嫁的人了,要好好打扮打扮才成。”说着就要来拉王梓珊。
王梓珊哪里愿意了?
“可别,姐姐的心意妹妹领了,姐姐都是要嫁入国公府邸的人,该有的派头还是得有,妹妹以后也不必这般讲究,再说了,妹妹还想去先生那里求教求教,好多识几个字呢!姐姐快去吧,莫要耽搁了让景珍阁的妈妈久等才是,那景珍阁可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呢!”她才不去抢那些有的没的,她老娘还能亏待了她去?
“这……不好吧……”王梓珂当然晓得景珍阁,她的首饰盒里,也就一两件景珍阁的东西,还是出门拜访的时候,长辈们送的呢!她知道今天那家店要上门来,本来想着那老女人肯定先让妈妈来她笨妹妹这里,她就踩着点子过来,装作碰上,她这笨妹妹也不好撵她走不是?没曾想直接让人送她那里去了。哼,算她识相!知道她要嫁入国公府,巴结她。
“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姐姐去吧,妹妹也去先生那里了。”嘴里说着不好,心里想得要死,当她眼瞎看不出来呀!
“呼!终于走了,好姐姐,你可真是我的救星。”王梓珊夸张的说道。她身边的丫头,那日一役后,都被撵走了,送庄子的送庄子,发卖的发卖。这桂枝还是她老娘送来的心腹,院子里的人全是新挑过来的。刚刚王梓珂发威想打杀奴才的时候,也是因为桂枝不在,要是桂枝在,她哪里敢?
桂枝心里也清楚,这大姑娘是越来越没脸没皮的,平日里来自家姑娘这儿,见着这个说喜欢,那个说喜欢,姑娘也不心疼,都送了给她。倒是太太心疼姑娘,也知道姑娘的性子,好的都送姑娘这儿,让姑娘锁着。
桂枝看着远走的大姑娘,心里也是有怒的。要不是大姑娘的算计,嫁去国公府的,可是自家姑娘,她也能跟着到国公府去,哪里如现在这般,要去个商家?就没想着,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她桂枝还是跟在太太身边当大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