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借柴烧火，托言骗人 ...
-
陆仁嘉被关在西粟某个不为人知的宫殿里养病的时候，有人正策马疾驰在从大寞都城到西粟的道路上。
陆仁嘉躲在没人的地方悄悄修炼术法企图再一次尝试逃逸的时候，有人已然见到了唐木苏。
所以，当陆仁嘉站起身决定去殿外呼吸两口新鲜空气，顺带庆祝唐木苏继上次被她损走之后已经连续十多天不曾来打扰她时，那个男人的身影不早不晚地出现在了殿门口。
他看着她，目光成分相当复杂。
“……”陆仁嘉原本已经走到门口了，身后跟着熙宁，然而此刻与唐木苏打了个照面，她便乖觉地往后退了一退，又退了一退，正踩中熙宁的脚。
唐木苏依然复杂着皱了一下眉头，道：“去大寞的使团回来了。”
陆仁嘉一惊：“……啊？然后呢？”
“你哥哥许亲了。”
陆仁嘉在那一刻呆怔如博物馆里的恐龙化石，一生的表情都浓缩在了“卧槽怎么会你这是说真的嘛”上。
南宫血！月！你这个混蛋！许你大爷的亲！说好了死活不答应的呢？！陆仁嘉心中赫然浮现着一张珠泪莲莲的怨妇脸啊！
她已经组织不出任何一个字数超过十个字的句子了。所有的愤懑，惊诧，悲伤，和失落，都汇聚成三个血泪斑斑的字：“你，骗，人。”
“我何必骗你？你都在这里住了这样久了，你兄长他们也寻不到你，死撑着不许亲也没有意义啊。”唐木苏道：“所以他就答应了，不过说了你不在宫中你神秘消失了，叫我们去找。”
陆仁嘉听得他这样说，惊骇之余愤怒加倍：“你们都是骗子！明明是你们把我拐来的！”
她算是明白西粟人是干了些啥了。先瞒住自己在西粟人手中的事实，同时在大寞骗取皇帝的许婚……可是，南宫血月的智商怎生可以如此捉急！她是在西粟人来求亲的当口突然失踪的，这想都该能想到和西粟人一定有什么关系啊。他怎么能作出这种给西粟洗白的决定呢！大寞又不是没人了，完全没必要用这种法子寻找“南宫玉福搜寻计划”的盟友不是？
“这可不是拐来……我们也不曾骗过他啊。”唐木苏道：“我们只不过没告诉他你在我们这里，而他就匆忙作出了这种决定罢了。你想想，其实，他是想靠我们的力量来找你，若是找不到，这桩婚事他自然可以推脱掉；若是找到了，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陆仁嘉咬牙默然，她也能想到皇帝是因为什么才答应了婚事的。可是，虽然在皇帝看来，这借柴烧火的打算不蠢，但在她这知道内情的人看来，却真是脑残到家了！
西粟只要把她往明面上一放，说一句“看，我们把公主找到了”，再随便编个理由蒙混过去，她还有不嫁的可能性么？南宫血月，嗯，南宫泓——身为一个皇帝，你特么好意思悔婚吗？
“他说了什么？就这样许亲了？”陆仁嘉垂死挣扎着问了一句。
“只要我们寻到了你，他就答应。”唐木苏道：“我想，再过上个三五天，就可以派遣使者说我们找到公主了。至于婚事用度，殿下如今也好准备准备了。”
“……我父皇才驾崩多久，你们……”
“这不过是理由而已。大寞的先帝又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何必为他守孝？便是守孝，也不过是区区一年之期，你就在我西粟等着，也不过是眨眼就过去了。”
“可是，你们说找到了，皇帝哥哥便会相信吗？你们也太看轻他了。”
“他这样的人叫人怎么看重？”唐木苏微微扬起了下巴，神色倨傲欠打：“便是不相信又如何？大不了让他见你一面，由不得他不信了。”
“见一面？在何处见一面？”陆仁嘉听他这样评论自家兄长，心里头自然有几分不爽：“他是堂堂君王，难道为了验看我是不是真人，要他来西粟的地界吗？”
“便是送你回去让他验明正身又如何？我是不在意这个的。”唐木苏道：“反正你必须得回来，他又寻不到借口赖掉这天下皆知的婚事。”
陆仁嘉冷笑道：“你倒是很有把握似的。若真赖了，你们又能如何？”
“如何？你们大寞的军队，挡得住我麾下的勇士们么？”唐木苏也不怎么长心眼，竟直接这么说了。
“这言下之意，是我朝若不许亲，你们便又要兴兵？”陆仁嘉恨得牙痒。
“是。”唐木苏毫不避讳。
陆仁嘉方才听得唐木苏道“寻不到借口推脱”时，还发挥了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想到一条出路——只要皇帝说她不是真正的南宫玉福，西粟找错人了，再寻个理由把这“假货”假处理掉，她就不用嫁过来了。但唐木苏都挑明了不给妹子就打仗，这就说不上了……
皇帝再怎么护着她，那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能为了一个公主，啊，还是一个先帝与太后收养的公主，搞成一场两国恶战来呢？
她默默咬了牙，叹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何必这样……我不过是个女子罢了，有必要为了我做这样多的错事吗？就算我嫁了你，我也会记得你的言行作为……这样，至少我是不会开心的。”
“我何必在乎你开心不开心？”唐木苏看了她，态度相当酷炫狂霸：“你愿意开心就开心，不愿意，那也随你，便是天天哭，也是你自己先眼睛疼罢了。”
陆仁嘉听着这话几乎想扇自己两耳光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发梦听错了——唐木苏居然有这么不温柔的时候？这种大爷腔调是怎么一回事！
她大概是真习惯了唐木苏在她面前各种伏低了，这冷不丁看着他霸气起来，真有点儿看着蜗牛在高速公路狂奔的……脱线的喜感。
所以，陆仁嘉鬼使神差地笑了。这一笑，唐木苏便有些挂不住了——试想，在你精心准备完美出演“冷艳高贵范儿”的时候，观众笑场了，你的感受会如何呢？唐木苏显然没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于是，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竭力接着维持“太子殿下”的高冷态度：“你笑什么？”
“笑……你说话分明就是在撒谎啊。”陆仁嘉不得不感叹一下南宫殇陌的脑子还算好使，至少在寻找撒谎的借口方面比她自己的脑袋灵光百倍：“前阵子，你还说无论如何会对我好，如今呢？果然，男人说话，没几个是可信的，所为不过都是骗女子罢了！”
唐木苏瞬间囧了。
“我……我是说过，可我便是待你好，也没有一定能叫你心下欢畅的法子。”他道。
“你都不在乎我开心与否了，那还叫待我好么？”陆仁嘉撇嘴，道：“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的从来都只是三公主。你同父皇母后一般，全都是把我当做她的替身，所以，我真正的喜好，你们都可以不在乎，你们依然在用对她好的法子对我好——什么‘一辈子照顾你’啦之类的誓言，你都是当着我的面，发给三公主的吧？你若真对她好，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纪念你们曾经的感情……”
“我们……的感情？”唐木苏仿佛被这句话敲动了心弦，他看着她，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反正南宫殇陌的魂儿也找不到了，陆仁嘉自然不介意满口胡言一番。如果能说得唐木苏对逝去的美人儿感佩追思泪如雨下最终决定为她守节的话那自然最好：“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么？我进宫之后，都听说了从前的事情……三公主定是心悦于你的呀。”
“何，何以见得？”唐木苏颤声问道。
“你们初见的时候，她不是唱了歌么？我听说，那时她本来是要跳舞的，只可惜脚崴了——你想想啊，若是她不喜欢你，那么在你面前多半是不愿留下映象的，脚崴了不能跳舞，那不是刚好不跳就好了吗？但她居然主动要求唱歌了……”
“可她要求唱歌的时候，并没有见过我啊。”唐木苏的表情有些恍惚，陆仁嘉窃喜。
“但是，你要来的消息她是知道的。我猜，那时父皇母后或许就存了要将两位公主中的一个许配与你的意思了吧？”陆仁嘉道：“如果这样，势必会和她说到你。也许，少女心思，在那个时候便已然动了……”
唐木苏苦笑，道：“可后来，我去她宫中，她却对我十分不耐烦。”
“她那首歌……”陆仁嘉道：“听说唱的不如人意，只有你喜欢，不是么？出了如此大的丑，她能不羞么？怎么还好意思见你？”
唐木苏默然良久，道：“依你这么说，她对我也是……”
“一片真心。”陆仁嘉心中欢呼着，脸上表情却安静，淡定地给唐木苏压上了最后四根稻草。
然后，她喜看唐木苏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看着他目光发直，脸上渐渐掩上了一层叫做“沉痛”的颜色，看着他伸手扶住宫室的柱子，头一点点低下去，眼睛里泪水在打转脸色也越发地青……
早知道这么说有用，她早就用“其实南宫殇陌也喜欢你呀你居然想给她找替身你要脸不要”这个说法了。之前还摆什么民族大义，装什么人未亡心已碎，简直都是闲着没事自己找事啊！
“她若果然对我有情……”唐木苏终于说话了，在陆仁嘉以为他马上要心脏病突发倒地的瞬间：“我便是付出一切，也要叫她活过来的。可是，大国师告诉我，她……皇陵里，没有尸体啊。”
陆仁嘉听得这一句，不由益发痛恨西粟国师了。什么缺德人啊，连人家公主的棺材你都偷看！不是人！只是……只是这话怎么透着这么诡异呢？
“所以我以为，她的死不过是障眼法，而你就是她。”唐木苏没有看她，说道：“大国师一生也只能用一次这样禁忌的秘法，我求他将你带来，让那些术士巫师都无法寻找你的存在，原以为这样就……可你真的不是她，那她在哪儿？皇陵里没有她的遗体，我就是想找人复活她，也断断做不到了！”
“……世上有能让死人复活的秘法么？”陆仁嘉听得他刚刚说的话，句句都是匪夷所思。依她所知，世上只有绝对差异的法力能导致别人寻不到你的踪影，而让死者复生，更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唐木苏说的话……
“有，只不过是一命抵一命。”唐木苏道：“如这般拘了你来，也是要施法者用自己的性命抵偿的。想复活一个死去的人，只要能寻到那人的遗体，也是可以用……”
“也就是说，为了把我弄来，你们的大国师……死了？”陆仁嘉道。
“是啊。”唐木苏道：“可是，我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你，依然不是她……可也多谢你，让我知道，她对我原来有那样的心情啊。”
陆仁嘉看着他，却不知为什么欢乐不起来了。她猜，如果她再渲染几句南宫殇陌“生前”对唐木苏的深深眷恋，这男人说不定真会在巨大的打击面前把她放回去，自己颓然出家。可是她实在说不出了啊。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在许多情况下，当好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可问题在于——这些注定当好人的人，在如此情势下压根没有做坏人的能力啊！
所以，陆仁嘉只能选着模棱两可的说法：“她已经不在了，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你……不要再接着错下去就好了。”
唐木苏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虽然满眼是泪的时候未必能看的清楚：“你也是一样……”
我……一样？陆仁嘉一怔方才明白过来这人大抵是说她那“死去的情郎”，便带着一脸忧桑又治愈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借柴烧火，托言骗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