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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麻烦缠身,点名和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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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太子进门当然也听到了皇后这句话,他眉尖微微一蹙。
陆仁嘉却看着太子,十足恍惚。这一身亮闪闪的明黄简直了!那个富贵!那个高端!那个大气!除了不怎么合身一看就是捡了升天的先帝的剩货之外,这一身衣裳在昨天的太子今日的皇帝身上简直无可挑剔!
只是,这才死了爹就穿成这样,当真好吗?
陆仁嘉不敢问,她得承认自己的懒惰——想要在一个世界里如鱼得水地混下去,你不仅要知道你是谁,也得知道周围的人是谁,甚至,你还要对此处的民风民俗做一个大体上的考察,以免丢人。
而这些工作,她当然是统统都没干过。此时又怎么敢断定南宫杀手先生穿着龙袍合不合体制呢。
太后听得儿子呼唤她,擦了一把眼泪,道:“皇儿可是将前朝的事情处理完了?”
“是。”南宫血月道:“此次地震正是在京畿一带,赈济方便,儿臣……呃,朕已经遣官员主管,要他们及时拿出法子来。且喜现下正当秋收,正好将皇仓中存粮发出,亦不必畏惧青黄不接。”
“只要不出乱子就好。”太后仿佛心绪烦乱地叹了一口气:“存粮金银,要用便用吧……你改名的事儿怎样了?”
陆仁嘉听得改名俩字,一怔,她由衷觉得从前的自己太过不知足——自从这个玛丽苏文崩塌了之后,她就连知道人设的优势都没了……在人设中,太子可是顶着南宫血月的名字备胎到这文坑了也没翻身过。
“朝臣说,水弘‘泓’一字,甚是不错。”
“是不错。只是你的名字改了,也就该让那些个弟弟们跟着改了。”
陆仁嘉相当不明白这改名字是个什么机制,难道说新皇帝登基就得把从前当太子的名字改掉,还要连累一群人也跟着换名字?
不过,当她想了想那些妃嫔的儿子们的大名之后,她又觉得,能跟着新皇帝哥哥换个名也不错——那些个南宫血霜啊,南宫血决啊……每一个听上去都是炮灰杀手甲乙丙丁的气场。
她想想都觉得蛋碎了一地啊,先帝到底是如何做到给每个儿女都取这么奇怪的名字还不带重复的!他手上真的没有《玛丽苏文人工雷安全生产纲要》之类的文件么?
陆仁嘉环顾四周,果然见到那些个太妃太嫔已然不怎么专心哭了,倒是很有几个已然开始和正在身边哭丧的儿子商量,只怕每个人都想找个好名字,抢在别人面前注册……这满场上仍然专心致志哭泣的就只剩下先帝那帮男宠。
这个世界上,没有未来的人,总是对过去的生活相当忠诚啊。陆仁嘉刚刚感叹了半句,便发现新皇帝也注意到了这些人……
“母后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理?”从前一向温柔和蔼的太子殿下,在身份转换之后,突然就有了一种森森腹黑的气场。虽然陆仁嘉看着他的脸,那眼神还是诚恳真挚的……但是谁说诚恳真挚的男人就不能同时对帝王权术门儿精?这些男宠到底算是后宫的人,把他们留着吧,只怕南宫血月——现在的南宫泓也担心会乱了皇室的血统,把他们放出去吧,那也还不是他一个前朝的皇帝该管的事儿。
如今后宫没有皇后,自然是新上任的太后来处理……
“他们……依照惯例,要么是做内官,要么就去陪侍先帝。”太后娘娘瞟过去一眼:“只是如今前朝事务繁多,哀家想着,等过了这一阵子再处置也不迟。”
“也是……”前任太子点了点头,道:“对了,尚有一事,朕想着同母后说一声——西粟……遣人来求和亲了。想必他们的人出发时并不知道父皇……”
“和亲?!”太后惊道:“他们要和亲?”
她的声音有点儿大,周围一圈正思忖着给儿子改什么名的宫嫔贵妇瞬间都惊了,一双双眼睛和探照灯般望过来,适龄的公主们也是一个个惊慌模样。
陆仁嘉听着这话,心里头也慌啊。她就站在跟前,分明看到了哥哥望着娘的那种……“娘我对不起你”的神色……
如果人家要的只是个寻常的妃嫔生的公主,他压根就没必要这样忧伤好吗?直接以家国大义去劝说那位倒霉催的殿下就好了!
瞬间弥漫了一整间殿的慌乱气氛中,陆仁嘉只看到一个人格外淡定——那个人是南宫殇离。只有在这种时候,陆仁嘉才由衷觉得这婚事早早定下来也有好处啊,至少不用担心再被丢出去和亲了……可如果排除了南宫殇离,值得南宫血月这副表情的人不就只有她了吗?
就算她在法理上不被承认是先帝和太后的亲闺女,但事实上,担着公主的名头就得干公主的事儿啊!
“你……你好好说说,西粟要谁?可有点名?”太后大概也想到了什么,声音直打颤。
“点了。”皇帝微微别扭地扭开了头,陆仁嘉此刻是半分不敢怠慢地一直用“哥哥你看我多萌你忍心把我嫁出去吗”的表情追踪他的,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尴尬——只是,你看着南宫殇离……看着南宫殇离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殇离。唐木苏……要求娶殇离。”他低声道。
陆仁嘉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简直想扇自己两耳光以确定是否进入了梦游臆想状态,而之前还直直跪着面部表情呆滞一副悲痛过度的南宫殇离,则和被人踢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
“什么?!哥哥!你说什么?!”
她的嗓音是尖锐的,表情是惊诧的,只是大概跪得久了,脚是麻的。一跳起身来随即跌下去,且喜周围旁人拽住了:“我已然订了亲了的!太……皇帝哥哥!”
“我知道,所以我才和母后商量啊!”皇帝的表情现下是不加遮掩的纠结了,但那些个太妃和庶出长公主们的表情却都在“放松”和“假装好忧伤”之间做了一次迅捷无比的更换。
“别,那西粟穷乡僻壤……我才不要去!”南宫殇离毫不掩饰地暴走了:“若是把我嫁走了……哥哥,父皇尸骨未寒,您这样做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陆仁嘉回宫以来始终没和南宫殇离发生过任何正面冲突,此刻自然也不会反驳南宫殇离不愿远嫁他乡的单纯愿望,她只能在心中吐一句槽——这地方哪个公主不是父皇的亲骨血?南宫血月同志把谁嫁走都对不起列祖列宗好吗?
再说了,人家点着名儿要你,你不去,万一耽误了两国修好,这才是对不起江山社稷对不起南宫家列祖列宗好不容易打下的天下好吗?
“我……”皇帝君眉头一皱:“我也同那使者说过你已有婚约的事,但西粟说,就算你不能嫁,也要旁的嫡生公主……如今父皇母后的骨血,只有你了。”
“不是还……”南宫殇离话出口一半,被她自己咽了下去,她目光往陆仁嘉这儿戳:“父皇母后的‘养女’,就不是嫡的了?”
陆仁嘉急忙再次加大了眼神中“天真悲伤萌”的投放剂量,望着南宫血月。果然,斯人的眉皱得更紧:“说什么瞎话啊?养女的身份比及庶女尚有不及!便是咱们愿意许亲,西粟也未必愿意迎娶……”
陆仁嘉心头的小爪子拍了拍自己那担惊受怕的心脏——有时候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这养女的身份,原来也可以逃过出去和亲的命运!
“我……我不要嫁到西粟去!”南宫殇离不敢再把地雷往她身上推了,只能恸哭道:“哥哥,我已然许了人家了,好女不适二夫,若是您非要让我和亲,我也只好……只好全了贞节!”
“别在父皇灵前胡闹!你是公主,这婚事便连着国事……”
南宫殇离悲伤地咬着嘴唇,一双紫色眼睛盈盈若要落泪:“哥哥,我宁可不要做公主!”
“这不是你能选的!再说了,到底让不让你去和亲,还不一定呢。只是告诉母后有这般事情,看你闹出的事儿!”南宫血月既愤怒,又无奈。
陆仁嘉既然知道哥哥决计不会让自己去和亲了,便存着看戏的心态看着这俩人,心里头却挂了问号——当初唐木苏来的时候,南宫殇离不是很在乎他的样子么?不是还因为他和自己争风吃醋么?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一副要嫁给唐木苏她就去死的样子啊!
难道南宫殇离会因为觉得要给她当替身而不爽,所以连带着恨上那个男人么?
南宫殇离仿佛为了照应她的想法,哭得更伤心了:“哥哥,你,你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你眼里只有……只有国事国事国事!明明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说什么话!”太后也拉了脸,道:“这国事本来便缠人,加上你父皇没了,人家想借势欺压咱们也是有的。你作为长公主,不想着替你皇兄排忧解难,反倒添这些堵!”
陆仁嘉听着娘亲这话,不由暗叹一声,她还真是万年不喜欢这二闺女……要是人家西粟求娶自己,她还会摆出“作为公主就该为国分忧解难”的大道理么?能对自家老二说这样的话,只怕,太后不仅是南宫殇离一世黑,顺带还不喜欢林寒衣吧。
南宫殇离看了看娘亲一副家国大义的脸,又看了看陆仁嘉的满脸怜悯,再一回头,看着那些个庶出公主们都纯洁无辜的眼神,一跺脚,泪奔了。
“母后……”陆仁嘉觉得此刻应该有人出来当和事佬,忙搀着一脸“哎呦孽障要气死我了”的太后,道:“西粟欺人太甚!也无怪二皇姐不乐,那西粟边远小国……”
“若真是个边远小国就罢了!这和亲许不许咱们都能说了算!可眼下……”太后眼中的泪水原本便没干过,此时借题发挥又开始扑簌簌往下掉:“哀家是做了什么孽了,那唐木苏求娶哀家的女儿,哀家心中好受么?这小孽障,竟还这样对哀家……”
太后一炸毛,还没从太子的身份中彻底改头换面的新皇帝也急了:“母后,别急,这事儿还不到不能周旋的地步。咱们便说二妹已然嫁为人妇了,那西粟总不能要一个妇人去和亲吧?大不了,大不了再打一仗便是了!”
“打一仗哪儿有那么容易!”太后举手便在皇帝头后头一敲:“粮从哪儿来,饷从哪儿来,兵从哪儿来?!你父皇当年难道就不想踏平西粟?只是前有狼后有虎啊,那慕容部也不好相与,咱们要是与西粟打起来,他们怕是要渔翁得利啊!”
陆仁嘉在一边儿听着,却是越发觉得这俩人是在唱戏——刚刚南宫殇离炸毛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可以先把她嫁了这种话?先帝才死,就算这地方的风俗里新帝可以不为自家爹服丧,但决计也没有在丧期内嫁公主这种事儿啊!
所以这就是在苦主泪奔跑掉之后才做戏给别人看的节奏嘛!想来南宫殇离也是个悲催的人儿,自家娘和哥哥都这么算计她……
“不妨先借着国丧的由头将婚事往后推推吧。”陆仁嘉深思熟虑之后,道:“先推个三年,到时候那唐木苏已过婚龄,未必还能执着于此。便是他死性不改,咱们也有时间想想别的招数……”
皇帝陛下看看她,又看看太后,幽然一叹,道:“这皇帝做的当真憋气!竟然让人逼到要用缓兵之计来保住自己妹妹的地步……”
“哥哥励精图治的话,也许过个三年,西粟便不敢放肆了呢。”陆仁嘉道:“那时自然不用二皇姐去和亲……”
“也只好按……玉福说的这么办。”太后握了握她的手,对她勉强一笑:“玉福是个聪明孩子!”
陆仁嘉假装温婉的点点头,心中格外有助人为乐的喜悦感和一种沧桑的寂寥——姐姐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