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荼》炼之蜻蜓

14、第十四章

　　墨修竹心中欣慰，唇边的笑意愈浓。
　　这个弟子是真的有听他的话，既然没有真气，便将身法练到极致。
　　荷荼这“练熟了”可当真是熟进了骨子里，这天分，旁人怕是练上几个月也及不上。
　　剑法练到这种境界，对战时无非也就是看身体的自然反应。

　　墨修竹对众弟子道：“今日起你们便开始互喂剑招，不拘于剑法还是本门武器，手下有个轻重即可。”
　　他说完看了轩辕玉泽一眼，原本他是意属轩辕玉泽来跟圣女对招，毕竟他剑法纯熟做事也有分寸，对圣女更有维护之心，比这些没轻没重的毛头小子好太多了。
　　可惜轩辕玉泽现在身上有伤，对招的人选他也就不再过问。

　　荷荼并无自觉自己特殊到连个过招对手都需要墨教习亲自关照，轩辕玉泽却是接收到了墨教习的目光。
　　他本就不想借他人之手教荷荼学剑，也不觉得自己的伤有什么问题，便持了剑道：“我来跟你对招。”
　　荷荼瞪大眼睛瞧着这不省心的孩子，“我不跟你打！”
　　“我用左手，保证不抬右臂。”
　　“那也不行！我就不跟你打！”
　　轩辕玉泽有点黯然还有点受伤，他真的很想给她喂招……如果他没受伤，那一定是他的职责。

　　轩辕燐川看不下去他这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的做派，好好一个光风霁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怎么突然就儿女情长了？
　　他扒拉开轩辕玉泽嫌弃地道：“让开让开，我来！”
　　荷荼一见轩辕燐川提剑上阵立刻抖擞精神准备对招，看得轩辕玉泽更是一阵郁闷。

　　景暄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看看他和凰尘，那才叫一个猫嫌狗憎，其他弟子都绕着他们生怕他们找人对招似的。
　　——他们稀罕啊？要找人对招他俩不会自己对啊？就稀罕这些凡人弟子？？

　　轩辕燐川亮了剑，痞坏地笑了笑对荷荼道：“我可不会怜香惜玉，一会儿打疼了你别哭鼻子。”
　　在一旁观战的轩辕玉泽愕然地看过去——什么意思？他还打算打哭荷荼？这兄弟还能要？？

　　荷荼目光灼灼，身上透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拼劲儿，反而一脸的兴致盎然道，“你话真多，打过再说！”
　　她不等轩辕燐川出招就先发制人一剑刺过去，轩辕燐川旋身避过，左躲右闪也不急着出招。
　　荷荼这初生的小牛犊子虽然猛的很，但新手毕竟是新手，一招一式全局限在剑法之中，且这剑法他也练过，躲的还是轻轻松松。

　　半晌他忽而笑道：“还有没有别的招数了？没有我可就出手了——”
　　他长剑一挽势如破竹直冲而去，那份刚猛霸道丝毫容不得情。
　　荷荼眼见是无法避开，身.躯却硬是像蛇一般灵活地扭了开去，堪堪躲过剑锋。身上被剑气扫过的地方却是火辣辣地刺痛。
　　轩辕燐川嘴上说不留情，到底也不是下死手，几招下来愣是没碰到荷荼的衣角，心里暗道圣女他老子是属泥鳅的？？

　　这架打不爽他便没了耐心，突然一个大招四面八方瞬间刀光剑影向荷荼包围而来。
　　每一道虚影都是剑气，已经饱受剑气所害的荷荼瞬间瞪大眼睛，心里狠狠啐他：尼玛心真黑！
　　轩辕玉泽已经察觉燐川定然又是脑子发热不管不顾起来，荷荼没有真气只凭身法，难道要用肉.身去扛他的剑气？他一急之下拈起剑诀，吟啸剑发出一道剑光环绕在荷荼周围挡住了剑影。

　　“轩辕玉泽。”
　　远远看着弟子们对招的墨修竹点了他的名字，用他们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传音道：“其他弟子对招，你半途插手可妥当？”
　　轩辕玉泽远远揖身，“弟子唐突。”
　　声音转向轩辕燐川，便多了几分不悦，“轩辕燐川，你可是已经自觉修为高深不屑于与同修互喂剑招？”
　　轩辕燐川赶忙低下头去，“弟子不敢。”

　　“在我的课上，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说完这句话墨修竹便移开目光去看其他弟子对招。
　　因为是用传音，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弟子不多，大家都还在勤勤恳恳地练习。
　　荷荼见轩辕燐川被骂丝毫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还幸灾乐祸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轩辕燐川白了她一眼，这女人真是看不出哪里好，怎么就能把轩辕玉泽迷的五迷三道的？

　　荷荼还惦记着谷幽冉拿给她的药，一下课就拉着轩辕玉泽回了光华苑，房门一关，催促道：“玉泽兄，快脱衣服！”
　　“……”
　　就算知道她的意思，可这种话听着还是……轩辕玉泽觉得自己得找时间好好跟她谈谈，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开口。
　　此时他尚不知荷荼已经在天族被约谈千百遍。
　　且并无效果。

　　荷荼也没指望他乖乖听话主动脱衣服，将药瓶摆在桌上就已经伸了手来除他的外衣。
　　轩辕玉泽却握住她的手腕拉到眼前，荷荼方一疑惑，自己的袖子便被往上提了些，露出胳膊上细长的红痕。
　　轩辕玉泽的眉头蹙起，荷荼这才想起对招的时候扛了燐川不少剑气。
　　其实他还是有手下留情的，被剑气打中的地方都没有流血，只是留下了些淤痕。

　　“这个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荷荼不在意地拉回袖子，轩辕玉泽的脸色却一点都没有变好，唇紧紧地抿着，显然不高兴了。
　　他按着荷荼坐下，去取了自己带来的化瘀膏，心中暗怪荷荼对别人的伤倒是又紧张又寻药的，自己的伤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可是他知道自己怪的没道理，又什么都不能说。

　　荷荼也不知道他不高兴啥，自己皮都没破一点当然没什么事。只是乖乖由着他重新拉起袖子细细涂了药膏。
　　涂完了双臂，轩辕玉泽知道她身上也有淤痕，当时剑气打在哪里他都看着呢。
　　可是他又不能去脱荷荼的衣服，只能把化瘀膏推给她，嘱咐道：“回去要记得让凰尘给你涂上。”
　　“哦。”荷荼瞧他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面上就乖驯许多，试探地问：“那你的伤，我……”
　　话还没问完，被关在门外的轩辕燐川便无奈地嚷道：“两位，我什么时候能进去啊？？”
　　那语气，好像两人关在屋里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似的。

　　轩辕玉泽脸色一黑，站起身道：“我自己会涂！”便推着荷荼赶紧回去找凰尘上药。
　　荷荼被推出屋外，还大声嘱咐着：“一个内服一个外敷啊！”

　　房门一关，轩辕玉泽对上燐川的时候，那脸就更臭了。
　　他今日说到底是怪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若是陪荷荼对招的人是他当然不可能让她伤到。所以对轩辕燐川这个出手没轻没重的就更没好脸色。
　　轩辕燐川自知心虚赔了个笑脸，那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气有点急。

　　轩辕玉泽看了看他，面无表情道：“过来给我上药。”
　　燐川赶紧跟过去，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他给轩辕玉泽后肩的伤口上着药，轩辕玉泽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荷荼问他那句：“男人那双粗糙又没轻没重的手，比我的手好吗？”
　　他板着的脸突然就有点绷不住，这个，真的是不怎么好。
　　没轻没重，还有点疼。

　　他没忍住一声轻笑，惊得轩辕燐川瞬间竖起一身寒毛——这上着药呢！不疼吗？他没干什么让他这么愉悦的事吧？？
　　那他又不敢问。
　　恋爱中的人脑子果然不大正常。

　　轩辕玉泽情绪缓和了些便歇了兴师问罪的心，只对身后的燐川嘱咐道：“荷荼没有真气，又是初学剑法，你平日里让着她些。”
　　话外音便是他一个保护圣女的人，却把圣女弄伤了，像话吗。
　　轩辕燐川暗道那他又不是没让着，这不是一时失手吗。可他也不敢狡辩，是是好好的点头应着。
　　反正恋爱中的人嘛，要宠着要护着，他懂。

　　他就是没忍住还是问出口道：“你到底喜欢圣女什么啊？门里师姐妹也不少，也没见你多看谁一眼，怎么一出门就被人套牢了？你说长相——”
　　——长相好像是还不错。
　　“那身材——”
　　——身材是不够性感，可也算可以了。
　　“性格也——”
　　——性格不怎么温柔没有女人味儿，但又挑不出大毛病。
　　最后轩辕燐川竟然也没找出圣女有什么可以被挑剔的点来，毕竟放浪形骸什么的，那些他也没看见。
　　可他就是不明白，又不是让人一见钟情的绝色天姿，轩辕玉泽怎么就突然跟没见过姑娘的愣头青似的一头栽进去了呢？

　　轩辕玉泽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道：“谁说我喜欢她……”
　　燐川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了一个冷笑，就这还能嘴硬，连瞎子都看出来他喜欢人家了。
　　轩辕玉泽抿着唇半晌没吭声，可能自己也发觉自己的反驳不太有力，可是又不能承认——这才认识几天就谈喜欢什么的，那不是有些太肤浅了吗。
　　轩辕燐川又哼哼冷笑几声，他现在看出来了，是他被轩辕玉泽表面的成熟给欺骗了，这还真就是个愣头青。
　　这会儿愣头青自己还叨叨不明白呢，他能问出什么。

　　他也涂完了药，拍了拍轩辕玉泽没受伤的那边肩膀，语重心长道：“别说兄弟不支持你，但是这事儿真的不能不提醒你想明白了——那丫头可是天族圣女，她能不能随便谈恋爱，能不能嫁给外族人，这些没叨叨明白你就敢喜欢人家？”
　　当然，随便喜欢喜欢也没什么。可他太了解轩辕玉泽，这人容易认真，还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轩辕玉泽脸色都有点发白。

　　他之前什么都没想，什么喜欢不喜欢，一门心思不过只是想在神英寮的这三年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哪有想过荷荼的身份是不是人族可以喜欢的。
　　那如果不可以呢？
　　他的指尖有些发凉，这个认知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思揭开。

　　轩辕燐川觉得自己不过是点明了事实，这种事轩辕玉泽早点想明白总比难舍难分以后才意识到好。
　　可他看着轩辕玉泽此时的脸色就心虚的想溜，不等他溜回房间院子里响起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弟子的声音：“请问，轩辕师兄，在这里吗？”
　　许是荷荼给她指了路，声音的主人很快便来敲南厢的门。

　　轩辕玉泽已经整理好衣衫也收敛起神色，面容淡淡的上前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轩辕门的女弟子，见着开门的是轩辕玉泽顿时有些紧张，说话都磕绊起来。
　　“师，师兄，师叔让我来给你们送丹药，他嘱咐你们，一定，别忘了吃……”
　　看着女弟子递过来的药盒轩辕玉泽客气地接了，淡淡应一句：“辛苦师妹。”
　　“不，不敢，不辛苦！”

　　荷荼疑惑着这女弟子跟轩辕玉泽说话怎么这么紧张，人已经凑过来好奇地问：“你平时还要吃丹药？身体不好吗？”
　　她乍一靠近轩辕玉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刚被揭穿了心思让他看见荷荼哪儿哪儿都不自在起来，光是维持表面的平静就已经很困难了。

　　荷荼一时不解他怎么突然这样，她刚刚也没干什么呀？
　　不光没干什么，还乖的很。
　　可轩辕玉泽现在看见她就想到她圣女的身份，心里便有些乱。
　　屋里的轩辕燐川一声不敢吭声，站在门口的女弟子也不敢吭一声。

　　荷荼跟轩辕玉泽大眼瞪小眼的瞪了片刻，终于女弟子憋不住道：“我！先告退了！师兄和圣女，你们慢聊！”
　　女弟子赶忙溜了，轩辕燐川也想溜，却被荷荼抓到问：“刚刚的师妹怎么好像很怕你们？”
　　燐川看一眼轩辕玉泽，撇清道：“不是我，是他在门派里就不爱搭理人。小师妹嘛，看见又强又高冷的师兄，难免紧张些。”

　　高冷？谁？荷荼寻思着她和燐川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她悄悄瞧瞧轩辕玉泽，压低了几分声音问：“我瞧着他脾气挺好的呀？”
　　轩辕燐川表示他也没说轩辕玉泽脾气不好，那脾气好跟不爱搭理人有什么关系？要他说跟荷荼在一起时的轩辕玉泽才叫跟被黄鼠狼迷了似的不正常的吓人。
　　两个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儿嚼舌根，轩辕玉泽不忍心怪荷荼，就暗暗瞪一眼燐川，警告他少跟荷荼嚼这些有的没的。
　　轩辕燐川叹一口气——行吧，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