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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陌生人 ...

  •   卷二陌生人

      马国明手斟酌了下,品了口咖啡,扭头看后座上安静凝眸望向不远处繁华街市的吴卓羲,好笑地开口道:“以前经常去这家咖啡厅?”
      吴卓羲也跟着笑笑,“偶尔。”
      马国明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埋头又喝起咖啡来。
      吴卓羲回了头,看着后视镜里反射出的马国明低眉的脸,有些复杂地开了口,“你倒是一点都不怀疑我说的话。”
      “咖啡厅?”
      吴卓羲幽幽目光似是而非,“关于你学生的事。”
      “哦,那个啊。”马国明无所谓的耸肩,“我说不信,你就不缠着我了么?”
      吴卓羲闻言笑笑,似是对马国明半讥半讽的态度熟识知味,有些不以为意地低头看手,那样子像是要开口说什么了,却终究安静的不说话。不知为何,这样子的青年马国明看了心里有些憋闷,别了头向窗外,轻咳一声,“说说你的事吧。”
      如同一石击入一潭死水,不见该有的波澜。马国明等了半晌仍不见回应,回了头向后视镜里看去,只见青年依旧是刚才那个姿势,怔愣着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是在做个什么艰难决定还是当真难以启齿。
      马国明皱眉出声提点,“嗯?”
      吴卓羲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坚定。
      “我希望先生能帮我,让那家人离开那幢别墅一段时间。”
      “我只不过是个老师而已。”
      “我知道。”吴卓羲抬头与镜中的马国明对视,“但是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马国明盯着后视镜里吴卓羲温润冷静却也满是担忧的眼,停了很久,“讲完他。”
      吴卓羲抿了唇,“那幢别墅不干净,再待下去会出事……”
      “到处都是你这样的游魂,去哪其实都一样。”
      “不一样。”吴卓羲答得斩钉截铁,一直淡薄轻笑的脸上隐隐有几丝惊惧。
      “你……跟那家人是什么关系?”
      吴卓羲闻言,一直看向马国明的眼略有闪躲,“萍水相逢。”
      “你不说实话我没法帮你。”马国明喝完咖啡,低眼看着手中纸杯,“既然让我插手这件事,起码原委要告诉我,或者你不想我来干涉怕连累我,就别来找我。”
      吴卓羲随他念着这几句,听到末处复又抬头直直看向马国明,目光幽幽,意味难明,缄默不语。
      马国明嗤笑了声,“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吴卓羲却浮出抹苦笑,点点头。
      “我是那家人的义子,今天是我的忌日,你的学生陈键锋……是我的弟弟。”

      夕阳西下,天边几朵火烧云安静的停摆在地平线上,没什么风,人也不多,兴许是因为过了正常祭拜的时候,本就空阔的墓地显得更加萧瑟冷清。
      一束百合斜躺在墓前,猜想送他的人早起刚买时应是积满了晨露,只是现在仅剩经了一整日晴天酷晒后的疲惫萎蔫。皱了眉,陈键锋裹了裹身上的黑色风衣,拾起百合丢到一边,将手中原来捧的花摆在方才百合所在的地方,顿了顿身子,抬眼望向碑上笑容灿烂的脸,神情略有些悲哀,许久才勉强扯起一丝笑。
      “三年了,大哥……”
      你在那里过的……好么?

      “我死于一场意外。”
      马国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活着的时候造过太多孽,后来有东西缠上了我,本以为死了就能还清了。”吴卓羲语调平淡面容安静,仿佛自己的生或死对他来说不过是睁眼与闭眼的关系而已。“只是没想到,那东西还是找到了我家人。”
      马国明皱眉,前面磨磨蹭蹭半天,真正的前因后果又说的太过简单。前后矛盾重重,先是一句萍水相逢,后又变成想守护的家人。而那些被刻意隐瞒的事情,似乎又是吴卓羲极不愿提及的过去。
      “你倒是不怕那东西来缠我。”
      吴卓羲抿了抿嘴,“会化险为夷的。”
      “呵……”看不惯他的因果论轻贱了生死的样子,马国明冷笑,“我不过是个普通老师,你个大恶人都摆不定,我就能摆的定?别是我同你一样下场才好。要我说,既然他缠的是你,不如你直截了当去找那东西,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吴卓羲闻言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两人间又陷入沉默,许久后,吴卓羲才缓缓开口,表情僵着,有些难以言喻的悲哀情绪藏在里面,嘴上说的却是毫不相关的事。“下葬那天,父亲知道我恋家,就烧了很多以前家里的东西在盒子里,还照我平时最常穿的衣服款式,找人定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这话题转得有些蹊跷生硬,何况烧了日常用品放到骨灰盒里,自然是因为盒子里少了本该有的东西。马国明有些烦躁的扭了头看向窗外,已是傍晚,天色也一点一点暗了下来,街上霓虹渐起,到了下班时间,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里头没有骨灰”
      吴卓羲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默了会儿,微微张口,道出的却是简单而坚定地承诺。“我确实是死于一场意外,但我也绝不会让先生有事的。”
      摇下了车窗,马国明点了根烟,皱着眉默默抽了会儿, “我没说不帮你。”

      淅淅沥沥的雨绵延冗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街上路人行色匆匆,各式样的伞花花绿绿铺了一路,其间车辆穿插来往,溅起层叠水花,伴着雨,把眼前景象打湿成一幅水墨画。
      吴卓羲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不多会儿,忙是放下手中杯子,跟身边人打了个照面,拎了放在店门口的伞便踏水而出。
      几道闷雷响过,湿冷的空气里隐约弥漫着烟味和女人香。吴卓羲倏地抬头看天,原本迈向既定方向的脚缓缓收回,一个人在雨里站了会儿,复又转身去了岔路另一边。
      后来的很多时候,当他多少次在活着的人看不到的世界里独自徘徊游荡,当他多少次用冥思去消磨漫长到可怕的时间,当他多少次误以为自己还活着仍旧算个人的时候,他经常会去想,如果那天他没有改了方向,而是一如既往去学校接同为养子的弟弟,如果那天之前的那些从前他换了另种方式去活着,如果他不是苗氏集团领养的那个没用的异姓儿子,如果……
      只是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人啊,不过是按命中注定的样子活着而已,即便是不归路,也只能按部就班走下去。又或者,即便是死了以后变做他这样不伦不类的在世上游荡,也一样逃不过。
      电话声不停一而再再而三在耳边响起,陈键锋收起那些琐碎情绪,面无表情接起。
      电话那头声音沉稳富有磁性。“你那个导师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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