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不远》黑猫小苍

5、第 5 章

　　听公主说季林毕业之后直接就在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工作，我想着医院离这里挺远，至少要半个小时车程，便埋头想继续手边的工作。思绪却老是集中不起来，就好像是刚和季林在一起时，每次等他吃饭的状态。
　　有一点期待、一点忐忑、一点害怕。胸腔里不时紧缩一下。直到看见他出现在视野里，心脏的加速跳动会变成肢体的动作，会快步向他走去或者跑去，并在脸上形成一个掩不住的笑。
　　靠，我不会对他有感觉吧！不应该啊，都这么多年了，我一定要比当年强大，这种感觉绝对是习惯，习惯！
　　甩甩脑袋，企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我告诉自己要专心工作，然后就真的开始整理数据了，直到手机震了起来。
　　一边接电话我一边默默感慨自己的专注能力不错：“你到了？”
　　“嗯，到楼下了，你下来吧。”还是那略显低沉的声音。
　　“好，我马上。”

　　一下楼我就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银色的车，价位中等的本田，中规中矩的车型，不是他的风格。我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看汽车杂志时他老是盯着颜色炫车型炫的跑车或越野看，觉得那才是男人应该有的车，然后我就嘲笑他是没长大的小男孩儿，被他用武力镇压。
　　我还记得他说一定要买辆兰博基尼，法拉利也行，两个人一起速度与激情。他笑得那么灿烂，我忍不住相信了。

　　我走到车边，看到他在玩手机，我敲了敲车窗玻璃，他扭过头来。见是我，把门打开了。
　　我拉开门坐进去。一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没怎么变嘛。”我说。他穿着米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高挺的鼻子和微微抿着的嘴角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鼻梁上挂了副细金边眼镜，让原本深邃的眼睛更加不可测，“怎么戴起眼镜了？”
　　“啊？”他正打着方向盘避免擦过前方停的略进的车，“眼镜啊，刚在做手术，对病人负责点嘛。”
　　“什么手术？”
　　“胃大部切除。”
　　“又是胃癌啊。”
　　“嗯，鳞状细胞癌，发现比较早，手术还算简单。”
　　“哦。”我点点头，却又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了一会儿发现季林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便问他，“年龄大不？”
　　“什么？”他扭头看我，挑起一边眉毛。
　　“那个手术的病人，年龄大不？”
　　“哦，还好，50多一点，男的，儿女都还算孝顺，一刻不停地围在旁边照顾。”
　　“这样啊。”我点点头。
　　“你这几年怎么样？”
　　“嗯？”话题转得太快，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啊？还好。”
　　季林扭头看看我，很快又转回去看路况，我等了很久他也没怎么开口，暗自郁闷，就这么冷场了？太尴尬了吧！他那边飘来一句：“变化不大啊看起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他还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吗？只好回答：“哪有，变老了。”
　　他笑了两声，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低沉的笑声，传进我左耳，带着熟悉的磁性，他说：“哪里老了，完全看不出来。”
　　“额，内心老了啊。”我淡淡地回答，头转向窗外，避免看到他看向我的目光。他一定觉得是他的错，事实上我早就不怪他了，自己的选择是自己做的，自己的路更要自己走。

　　“我们去吃什么？”又开出了一段，这个时间不怎么堵车，街边的灯已经全都亮起来了，看起来眼睛眩晕。我突然有点累的感觉，想快点吃完回家睡觉。
　　“到了就知道了。”他说，“饿了么？”
　　我摸摸自己的胃，回答：“饿过了。”随后想起来他说自己也没吃饭，便问，“你呢？”
　　“我还好，经常这样，习惯了。”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老师们就跟说过医生这个职业最容易得的病就是胃病，因为常要值班或手术拖得没办法正常吃饭。当时坐在讲台下的我们还感叹着真辛苦，白衣天使不好当啊。
　　“等下你先喝点粥，暖暖胃，别落下病根了。”
　　季林笑了笑：“好啊，不过病根早就有了。”
　　我看了他一眼，想说他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但是话卡在舌尖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我早就没立场跟他说这种关心的话了。哪怕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客套也只会让我尴尬。
　　于是我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