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图瓦舍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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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灵带来混沌，世界陷入血色之中，废墟在烈火中焚烧，人类在毕加索的画布中扭曲……”
“……拥有强大巫术的救世主出现了……恶灵在巫师的权杖下化为虚无……他用附咒之血封锁地狱之门，从此地狱的毒焰再也不能舔舐人世……”
“……人们恐惧这份强大的毁世力量，于是世界仇恨他……”
“……恐惧与嫉妒的火焰将英雄推下神坛……人们在中央广场引来地狱之火，将他焚烧……”
“……白色的火焰在身上爬行，留下斑斑痕迹，如同远古的铁锈，最终连灵魂也堕入腐朽……”
“……火焰吞没了他，在死亡前，魔力的能量顺着刑柱涌入天空，乌云密布，似乎整个世界的乌云都在赶赴于此……”
“……在炙毒的火焰中焚化成灰的巫师用仅剩的全部能量下达了诅咒，诅咒与灵魂虚无的灰烬一同弥漫广场，向着四周扩散……”
“……巫师诅咒——目睹此身痛苦之人，将承受他的痛苦，偿还他的痛苦……永生永世，代代相承……从此整座城市陷入不日之中……”
年代久远的书籍散落在阿蒙周围，在他手中端着的是一本黑色牛皮封面的笔记——那是Uncle-杰森爷爷留下来的日记——孩提时代曾站在中央广场懵懂地看着烈焰将巫师同铁索一道融化而今已逝世的历史见证者。
“所以那不是皮肤病，而是烈焰燃烧的痕迹么……”
脑海浮现月光下那白斑遍布的苍白躯体，阿蒙捏了捏鼻根。
“……他们准备三天后将图瓦舍烧死。”一边的胖男孩有些小心地看着阿蒙哥的脸色，“图瓦舍真的是诅咒城市的那个巫师吗……”
胖男孩在阿蒙的视线中缄默。
“你恨他？”
胖男孩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阿蒙的视线掠过其他几个小伙伴，几个男孩都正襟危坐，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要知道那个想要烧死图瓦舍的老头是市长的父亲……他们有警察，而且……”
而且市民都恨他。
对于生活感到痛苦失望的人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跟随众人憎恨一个人远比独自在生与死中挣扎更为容易。
“我要救他。”
阿蒙坚定地说，“我们不能再一次抛弃他。”
“可是我们能做什……”
小伙伴们的疑惑畏缩被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算我一个。”
Uncle杰森靠在门口——他就是那个在广播电台工作，帮过蒙哥的男人。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Unlce对着满脸茫然的小鬼露出充满意味的笑容。
*
废弃建筑基地，几个男孩飞快地向后跑，跳过水泥袋，然后捂住耳朵蹲地，在他们面前5米开外的墙壁猛然炸裂成碎砖雨，呛人的水泥灰扑面而来。
“咳咳……居然真的成功了……”
“cool~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能做到的事情吗？你不能让我更崇拜你，安（对安格斯的昵称）！”
“……爆炸的威力好像过了，还要再试调一下分量。”阿蒙只是冷静地摆弄着不太灵敏的遥控。
*
黑暗中，几个矮小的身影在中央广场上鬼鬼祟祟又急速地窜跳着。
还有几个身影则在攀爬着高层建筑，矫健得如同一掠而过的夜鹰——
“那是我请的城市跑酷族，不错吧？”
路灯坏掉的暗巷里，一个肱二头肌健硕的男人叼着根烟，向着左边说道。不过随之移动的镜头却是空荡荡的。
“记好台词，看你的了。杰森。”
——然而属于男孩的青涩声音从底下冒了出来。
“叫uncle啊臭小鬼。”
男人腾出手大力向下揉了揉，那颗不到男人腋下的脑袋被揉得毛蓬蓬的。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略一顿脚跟，脚下橘色的滑板翘起一头。虽然被当做小鬼对待，扬起来的桀骜的脸却给人一种——这个家伙才是这个夜晚神秘事件的背后主谋的感觉。
没有理会男人，少年的目光如展翅的雄鹰，掠过广场中央阴雕满布的铜柱。
——传说那是地狱门之钥。
*
天空将重放光彩，鲜花将开满城市，心中的阴霾啊将被扫净，福祉即将来临。
将这个男人杀死吧杀死吧杀死吧杀死吧……诅咒停止，活着的人得到祝福，死去的人也终可安息。
血红的夕阳被重雾阻隔，云层显得如此浮肿。中央广场上正聚集着更多的人。
高耸入云的铜柱被银色的锁链缠绕——如绕树之藤，将那个苍白羸瘦的男人捆绑。市政府的大楼就在铜柱正后方，阳台上，黑衣老者拄杖而坐，在他身边站着身穿巫师服的念咒者。
“烧死他……”
最初怯弱的试探的喊声被越来越多的声音所支持，如同小溪汇合成大河，渐渐地越来越多地人加入了呼喊：
“烧死他——！”
大楼上的老者敲击了一下权杖，声音从扩音喇叭传到广场上空，人群静默了，随即响起老者沉缓的声音：
“……60年前的今天，一个恶魔对这座城市下达了恶毒的诅咒，诡谲的不祥红光坠入城市，为无数家庭带去了不幸……”
在一番追述，沉痛谴责和激烈抨击后，老者目光沉远地望向天际：
“……今天，这一切终于将停止。”
人们沉静片刻，开始振臂欢呼……就在欢叫逐渐拔高之际，一阵难以辨析的笑声低沉又轻浮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愚蠢的人类啊……”
尚且稚嫩的少年声音，却带着傲然于世的残酷语调，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将拯救自身的英雄推下深渊，这曾是你们的报答……”声音在广场袅袅而行，是微弱的叹息，却诡异地同时在每一寸地面响起，“如今，你们要重复历史，再次背叛你们的同伴，再次为无辜之人的死欢呼，再次用他人的血液来涂抹你们的快乐……”
两道青焰迅速地分开人群，向着铜柱贪婪地爬行——摩西分开红海——火焰爬上台阶，最终停留在祭台上。
与此同时滑轮碾压水泥地面的声音密集掠过，衬衫飞扬，清瘦的少年从火焰间箭射而行，橘色滑板的前端与火焰保持统一速率，随着火焰攀上高台，少年在片刻停顿后猱身飞跃——
滑板在平滑的地面挽了个漂亮的旋花。
少年的面容因为遥远而不甚清晰，只有白衣在傍晚的薄幕中一阵明晰。
“……这就是我曾深爱的人类啊。”
——最后一句宛如哀泣。
“你……你是谁？为什么站在这里？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人群中有人发问。
“我是谁？”
前围的人看见了，少年柔和明朗的脸上的哀伤笑容，
“我是谁……你们已经遗忘了的啊……”尚未进入变声期的声音有一股清甜味，
“忘记了是谁在天空中用血肉之躯为你们抵挡漫天遍地的魔焰，忘记了是谁日也不休地守卫这个城市，忘记了是谁的眼泪涤荡侵蚀人间的冥河，忘记了……此时此刻……这扇关上地狱烈焰的门是用谁的血铸建。”
手指剥落衬衫钮扣，瘦而挺拔的肩膀裸露，衬衫后摆如嘴角的微笑般恶劣飞扬。
人群中传来抽气声——
少年的身躯上满是可怖的黑红火焰，如同真实的地狱之火在舔舐着他羸弱的身躯。
少年张扬的笑容突然一顿，变得扭曲……
“好痛啊……”
那骤然微弱的声音如同来自地底的哭泣，
“好痛啊……”
少年捂住苍白的面容……
“好痛……”
手指越来越用力，似乎要捏碎自己的头骨，少年的身躯弯折着，胃痉挛般俯下身……
就在人们的心衰弱得产生轻微酸楚之时，少年猛地扬起头，从掌后露出的目光凶狠地瞪视着底下的人群，一道蜿蜒的血泪顺着他美艳得极具张力的脸庞滑下，幼兽般痛苦低哑的嘶吼破碎而间断地响起——
“为什么……这么对我……”
愤怒到哽咽，无数的委屈，纷纷扬扬成那个烈火熊熊的夜晚。
酸楚扩张成刺痛，图瓦舍怔怔地瞪大眼睛，没有察觉到泪水滑下了脸庞——
哭泣声。
最初从柔弱的女性口中响起。
“你是……亚格斯堤安（巫师）。”
一个男人颤抖着开口，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传说中的暗黑巫师，而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连哭泣也无法发出的可怜男孩。少年混沌的眼睛掠过人群，似乎已经被噩梦般的回忆的火焰吞噬——
“妈妈……”
破碎的呢喃揉碎在夜风中。
同时被揉碎的还有万千母亲的心。
那一刻人们终于记起了那个残酷的夜晚，他们如何忘恩负义地将一个守卫他们的英雄推入地狱。
……蒙哥的演技，是经得起考验的。
*
如果《自杀俱乐部》的世界也有推特，估计蒙哥的小伙伴们正在拼命抓拍疯狂上传照片并且互相点32个赞吧！
虽然说，提早揭露事实会让大家产生“卧槽欺骗感情”的感慨，但是……蒙哥就是这么神演技并微妙地逗比着——
图瓦舍有些眼角抽搐地看着小蒙哥身上的火焰图，这幅请三流艺术学院毕业生画的哥特火焰正因为蒙哥演戏太用力而干裂出了道道纹路。所幸，只有靠得最近的图瓦舍看得清。
此时人群已经被煽动出了脆弱的情绪，就在蒙哥打算再接再厉，为演艺事业做新贡献时，广场的扩音喇叭一阵刺耳鸣叫，随即响起了老者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要被蒙蔽！那个家伙根本不是巫师，他只是想救那个邪恶的男人！警卫，抓住他！”
“——Shut UP！”
蒙哥手臂往后一挥，朝天一指，与此同时，整个地面和高楼之间都在层层回荡着“shuuut uppppp”，余音不绝的霸气让广场周边的警卫也不禁放慢了脚步。而蒙哥则保持着指向政府楼老头的动作，先是缓缓抬头，然后勾唇，随即凌空一声响指——
“轰砰砰砰——！”
建筑楼纷纷发出爆炸声，火焰、浓烟、玻璃碎片，在同一时刻四面八方袭向人群，如同新年夜晚齐齐绽放的礼花。
“……再上来，爆裂的就是他的身体。”
依然保持着举臂动作，少年浅浅扩张的笑容变得邪妄。
警卫停住了脚步……真相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谁才是巫师？该相信历史的见证者——市长的父亲，还是自己的眼睛？爆炸产生的硝烟泥灰味弥漫在广场，但是并没有立刻引起恐慌……人们对这个少年有太多的怜惜，因而此刻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害怕这个神秘少年……还有太多的迷惑与惘然，只能木然等待着少年给出的答案。群众已经被俘获了，他们成了影院的观众，不知不觉中等待着电影的谢幕。
……没办法，蒙哥就是这么有镜头感，如果剧情允许，蒙哥真想捋一下头发——快被自己帅哭了好吗。
不过图瓦舍倒是五味陈杂，由于救自己的是个逗比，他不知道该感动呢该佩服呢还是“……”好呢。
响指的时候另只手在兜里按遥控按钮按得这么明显真的可以吗？虽然背对着，图瓦舍也能从现场气氛中感受到安格斯（阿蒙）的表情是多么的自（坑）信（爹），响指除了发出信号，还有吸引观众目光的意图吧？不过就这么自信不会引起怀疑吗？堂而皇之地在单薄的夏季短裤里装烟盒大的遥控真的可以吗？这样说起来这堪比歌剧院的音效不会是无数个小喇叭制造出来的吧？而且……现场火药味很浓啊，都没人吐槽这点吗……
“对不起。”
原本还张扬的少年突然垮下肩膀，无限落寞地说。剧情如此急转直下，演员情绪秒转让图瓦舍来不及收住吐槽，愣住了。现场的观众也明显一愣。少年的声音似乎带着「言能」，微哑的声音让人想到低垂着耳朵的小狗。而少年仓皇收拾笑容后，垂下的睫毛勾勒出柔和弧度，如同睡眠中的夜风，干净，孤寂。
“图瓦舍帮我换尿布，送我去上学，还会给我做美味的早操，我却夺走了你的笑容……真的很抱歉。”
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少年对着黑发青年低头。随即更低地垂头，并捂住了眼睛。从手掌下滑落的水珠淌过干涸的血迹，混杂成石榴红般漂亮的液体，像粉色水晶一滴一滴坠落在刑台——
“夺走了阳光……还有欢乐的歌声……我真的……很抱歉……”
图瓦舍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
对于你的快乐横加阻止的我，对你的欢闹感到麻烦的我，从来没有为你唱过摇篮曲也从没有带你去过游乐园的我……从没有想过要为你的生活带来什么的我，真是太自私了。
是啊，广场上的人们不禁扪心自问，是快乐抛弃了我，还是我赶走了快乐？
图瓦舍的心中充满了酸楚，那是种不同于被抛弃的痛苦。他想要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他想要耐心地给他喂奶，他想要牵着他的小手去散步，他想要在他的床边等他入眠……而不是像现在，连腾出手为他擦拭眼泪都做不到。
过于执着过往痛苦的人，满身荆刺，以至于让徜徉身边的幸福伤痕累累。
此时铜柱的纹路弥散出银色光芒，政府大楼上的念咒师已经开始齐声念咒，老者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安！”
一个胖男孩焦急地小声叫道，站在他身边的高大男人猛一挥手，随即将胖男孩拉走。两人隐没在人群中，以至于多数观众只看到青光闪亮的斧子飞向邢台。阿蒙伸手抓住了斧子，然而锁链紧密地勒在图瓦舍身上，而其余的部分并不是绕在铜柱后方，而是直接缩进图瓦舍背后的铜柱里。
根本无处下手，比当初rose给杰克砍手铐还困难。
银光越来越亮，青年和少年的面容更加模糊，看到少年扬起手臂——斧头在广场上投下一片可怕的阴影——人群响起紧张的屏息声。
“砰——”
斧子直接砍上图瓦舍身上的锁链，因为担心砍到对方，阿蒙无法用力，只能对着缝隙一下一下地劈着。
“你走吧。”
光芒冒出底座，地狱之门正在缓缓开启，图瓦舍苍白地笑了起来。
“我不会死的，只是换种方式重生而已，安格斯。”
这不算谎话，毕竟是玩家，game over不代表死亡。
“别让我分心。”阿蒙只是专注地对着同一个缺口砍着锁链。
“安，我……”
“我知道你是个混蛋，欠了我十三年份的笑容却从不想着还，连欠条都没一张，你看到广场上穿背心的肌肉男了吗，那是我请来对台词的托……对了，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不等对方回答，阿蒙继续道：
“我喜欢图瓦舍的笑容，我喜欢大家的笑容，我喜欢很多很多的笑容，所以我决定了……”
——哗，锁链断开了，与此同时一大股能量从地底火山爆发般喷涌而上，图瓦舍想说什么阿蒙没听清，他只来得及将图瓦舍推出地狱之门。
图瓦舍只来得及看一眼少年泪迹斑驳的脸上，分外明亮纯净的笑容——
能量涌上铜柱，如同贪婪的地狱之舌舔舐着天空，然而瞬息而灭。
依然是大理石的邢台，依然是黯淡的铜柱，闪电般消失的一切。如同这个旁晚发生的情节急速跳跃的剧情，结局也是如此仓促。甚至让人来不及酝酿一下震惊与沉痛。
乌云慢慢散开，橘色的夕阳露出脸蛋——时隔70年的太阳却并没有给人太多的惊喜。
第一缕阳光洒在人们的脸上，人群依然沉默。只有少年的声音仍在广场回荡——
“我喜欢图瓦舍的笑容，我喜欢大家的笑容，我喜欢很多很多的笑容，所以我决定了……我原谅。”
~happy Ending~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图瓦舍0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