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
仿佛一触即发的火药桶终于被点燃，整个不周山化作人间的炼狱，水火漫天，疾光剑影，赤色神龙口吐龙炎将天地染得一片殷红。
“还是没有法子吗？！”
悭臾双臂露出青筋，他本就不擅长防御、结界一类，若非当年得叶安息指点，以他的法力可没法子在这般混乱的战场中支撑结界如此之久。
结界中央浓浓黑炎已经变得虚化，其中叶安息的身影也几次摇晃如残火将息，看得几人一阵心慌。长琴司幽根本顾不上结界外如何天翻地覆，寻常业火以他二人法术修为早该熄灭，不知道这创|世火所化成的劫火究竟有何不同，倾尽全力也未能将其浇熄。
眼看着叶安息就要彻底消失，两人几乎疯狂，司幽暗暗咬牙双手结出一个长琴未曾见过的手印，那手印隐含不详，透着一股阴冷气息。长琴想要按住他却被闪身避开。
“你要做什么？”
司幽缓缓摇头。
“所谓业火，乃是溯洄天道，焚其罪孽因果。小仙虽不知安息神上究竟为何有如此深重的因果，但既然不能阻止业火焚烧，那便只能将其转移。以小仙法力，相比可略撑片刻。还请乐神大人全力施法，保安息神上神体不灭——”
这法术乃是叶安息从阎罗处学来，又传授给司幽。本是无聊之时打发时间的举动，却不曾想竟有了救命之机。
身旁温润如玉的乐神沉默着结起同样的手印。
“……乐神大人？！”
“不必多言，这罪业来由我略知一二，并非安息自身所得，但也可谓是万劫难尝。若只有你一人，必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安息就算活过来，知道这等代价必定也会痛不欲生！你我二人相加，无非是散了一身道行，却未必会死。”
朗朗如清风，皎皎如明月，君子无瑕足可形容的年轻乐神眼中有着难言的信念。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无知小子还不住手！”
业火中幻出一人形貌，打断了二人施法。
此人样貌他们都不陌生，却也十分陌生——它有着与叶安息同样的脸，却是白发白瞳黑眸，脸上手上脖颈上遍布黑红魔纹，连身上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衣裳上面也爬满了仿佛流血一样的光暗纹路，端是邪恶无比。
二人低头，将两人面貌对比，发觉当真别无二致。司幽盯住此人面上魔纹，略有迟疑，“……你是安息神上？”
“哼，果然是汝小子。”‘叶安息’冷哼一声抱臂环肩，“吾道是谁如此没脑子，竟敢随意使用这凶险术法，也不怕天道降劫，魂飞魄散！”
司幽顾不上气息未稳起身行礼，“小仙欲救安息神上，奈何实在别无他法，只能冒险一试。”
长琴看看那深重业火，又看了看‘叶安息’，恭敬道。
“若是尊驾能熄灭业火，还请祝我等一臂之力。安息并非自染罪孽，想必定有解决之法！”
“……”‘叶安息’抬手固化结界，悭臾顿时筋疲力竭倒地不起。空洞白瞳扫过三人，又望了眼结界外漫天冰雨，遍地火海，摇头道。“他身上的因果罪孽皆是旁人所有，奈何他心善，千万年来替人接下因果无数，往日有神格相抗，这份因果始终不曾降下。然而创|世之火与他相克，他的神格已失，这累积下来的因果便立时降下，创|世之火亦受此影响变异。”
他黯然叹息道，“创|世灵火的灵性已失，以后世间再不会有上窥天道，知晓过去未来一切事的创|世之火……现在的这火也称不上是业火，所以就算汝用上那个法术，也只是引火烧身，除了害死自己什么用也没有。”
“……这！难道当真无法可想？！”
长琴繁重白色衣袍的广袖下滴滴殷红晕染开来，不知到底是流了多少血……
“法子是有，却不是你们能帮上忙的。小子们，你们还是活的太短暂，若是上面那几位到还可帮上一二，可惜——钟鼓一旦暴走，除非杀得尽兴，否则，非衔烛之龙阻止不能停，即便是安息醒来也是无用。”
叶安息的身影若隐若现，一株紫色奇花形体倒是越发鲜明。
“创|世火本该千年前历劫而灭，灵木生于混沌永世不出，如今也不过是顺应了天道，回归本来的轨迹罢了。”
‘叶安息’摇摇头，口中念念有辞，火焰本无形体，黑色火焰渐渐缩小凝实化作他掌心一点火种，叶安息却也变作原形毫无声息。
“此火沾染世间万般劫数罪业，拥有无上灵性，更有安息万年修为在其中，可焚烧所有身具因果之人，，名为‘劫火’。此物与汝也算是顺应天意，汝需善加应用，不得以此为恶。”
司幽呆呆看着飘浮在身前包裹在翠绿结界中的黑红火焰，身旁的长琴早已在火焰熄灭时便冲了过去，悭臾倒在地上还有些神志不清，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过这团火焰。力量本是他，是他们一族的至高追求，但在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之后，他却将这份心思淡薄下去，天道有恒，一饮一啄早已天注定，过了天道的界限，便是身死道消的天罚临身。
既如此，力量再多又有什么用？
“……吾虽然觉得他有些想法过于天真，但也不得不承认，‘力量’此物非在强弱，而在可用与否。凡民力量微弱，但力量足可耕作，可庇佑自身亲人，与他们而言，这般微弱力量足以。而与天神，力量强大，可翻天覆地，瞬息沧海桑田，若是神祇淡漠，亦或用于普惠万民，可谓善行，天道记其功业，则为功德。然，若如伏羲小儿一般，心如天大不知餍足，则会勾起滔天祸事。”
‘叶安息’抬手指向结界外已如地狱一般惨烈的不周山，冰雪消融，烈火熊熊，那里还有先前一般荒凉却清净的世外美感？不周山上那一道陈年旧伤一般深深裂痕，在赤红火光下映照得如同流血。
“今日之事，是龙族的劫，是不周山的劫，是上天所注定的。他想要改变这注定的命运，天道有感，所以他今日应劫。这老天，从来不会给与人一点仁慈——小子，你要记住，不要轻易妄想篡改命运，否则，他今日之果，便是汝的明日。”
“……多谢前辈提点。”
司幽收起火种，沉重应道。
“好了，此物是他先前准备答谢汝与神农小儿千年照料的谢礼，如今也只有由吾代为转交。”他招了招手，一只蓝色锦袋由紫花中幻出落入司幽掌中。“吾这便送汝离去，此间之事与汝无关，莫要白白沾了因果，累至身死。”
一如此人邪气的黑色法阵在司幽脚下展开，司幽连忙道。
“前辈稍等！你说身死，难道乐神大人还有火神大人他们也都会——”
‘叶安息’眼中不耐，摇头道。“今日之事早已注定，这是天地重劫，非吾等所能置喙，速速离去！”
黑色法阵迅速收敛，司幽身影虚幻瞬息消散。
长琴听到司幽大喊才将视线移过，‘叶安息’飘到他，不，是紫花前眼神怀念。此时的紫花与叶安息最初所见已相去甚远，根茎深紫爬满黑红纹路，仔细看，与‘叶安息’身上的一般无二，花冠大如银盘，晶玉般浅紫花瓣上白色纹路蜿蜒，呼吸般闪烁着淡淡青色光芒——看上去如同邪恶与神性共存，美丽而诡异。
本能使然，长琴对于眼前之人没有丝毫好感，但看在他救了安息的份上他还是一如往常般平静温润地微笑。
“多谢尊驾救了安息，不知尊驾是何人，可否告知长琴，长琴自当感激不尽。”
‘叶安息’只是淡淡瞥他一眼，长琴看得出此人全然没将他放在眼中，心中隐有不安，不知道此人出手究竟为何？何况他出现的突然又诡异，当前状况让他不得不担心此人是否另有图谋。
“哼。告诉汝又如何？汝身处劫中自顾不暇，知晓吾只存在又有何益？至于感谢——吾不过自救，不需汝等小儿感谢。”
他不过向紫花伸出手，被长琴保护在结界中的花朵便凭空消失又出现在他手上。紫花上青光一闪，‘叶安息’神情微动，似乎是颇有些不甘心地伸手，指尖一道青光没入长琴眉心。
“啧，便宜汝了。小子，他如今元气大伤，百年内难以化形，若汝百年后仍存与世间，记忆不失真灵未灭，大可来找他。”
言毕，身影化光也不知去往何方了。
“长琴长琴！”
那人一走，结界立刻崩溃，悭臾大声叫着太子长琴的名字。长琴摸着眉心还在疑惑那道光究竟为何，犹疑着回首，神情也变作震惊——
神龙的长尾无意间带着万钧之力扫过擎撑天地的不周山，燎原火，玄冥水，天地至纯的力量交汇在此，犹如创世的爆炸席卷整个不周山——
天柱倾颓，天穹崩裂，熊熊火光覆盖大地，冰冷浑浊的霪雨不止不息，地裂之处浊气漫溢。
一切犹如灭世。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