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帝子》卷心菜酱

2、少年谁识愁滋味（二）

　　王勃五岁时，已经不再是小跟屁虫了，他的弟弟王助、王杰和王劝出生了，相比较而言，王勃成为了兄长，成为了这些小家伙学习的对象，王福畴给他请了专门的先生，他不能够再像以前一样趴在哥哥们后面的桌子上睡大觉了，清晨的时候，他要和哥哥们一起起床，哥哥们读《大学》，他在一旁读《弟子规》。日子似乎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然而有一天，这平静被教书先生打破了，那日王福畴办公回来，刚换完衣服，坐在书房品着茶，想着是不是该给韩思彦写写信了，这时，有仆人过来敲门说：“老爷，先生有事求见。”王福畴心想着，是不是王勃那小子惹了什么事了啊，功课没背？不听先生的话？连忙让先生进来。只见先生一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着实的吓到了王福畴，王福畴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家小儿惹了什么麻烦？”先生连忙回答道：“不是，不是，老爷误会了，贵公子是天才啊，我已教他诗书一年有余，在这一年间，他学习的太快了，别的孩子需要一个月才能理解的，他一天就能理解了，今天课间我看他一个人在那边写着东西，就去看看他在那边写什么，他居然在写文章。”这下连王福畴也惊呆了：“先生觉得小儿文章写得如何？”“他的构思流畅，词情英迈。”“先生可有带来？”先生连忙将手中的写满字的纸交给王福畴，王福畴读罢，不禁感慨道：“这和他兄长们所做的文章没有两异啊。”那一年，王勃六岁。
　　王福畴意识到，或许，让王勃跟着王勔王剧一起学习会更好些。于是他找来王勔王剧，跟他们说，以后三弟跟着他们一起学习，他们结交朋友，认识友人，参加文人集会也要带着王勃一起。齐州城甚至整个天下都是太平的，除了皇宫，永微七年，武则天已经被册封为后一年，萧淑妃和王皇后也被打入冷宫，朝堂之中被分为两派，武后一派，主要人物为韩义府和许敬宗，另一派主要为反对武后的一派，多为太宗时期的一些老臣，如褚遂良、长孙无忌、韩瑗和来济等人，尽管朝堂局面水深火热，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天下百姓的生活，学子们依旧要背书，否则先生会责罚，仆人们要安分守己，否则先生会责骂。
　　王勃也觉得日子没有什么变化，无非就是每日的学习经义策论，但仔细想想的话，其实变化还是有的，比如说，杜陵升官了，他离开了齐州城去了长安；杜镜跟他父母吵翻了，现在住在王勃家，王福畴觉得杜陵虽才九岁，但与人交往谦恭有礼，且与王勔王剧交好，不如就让他与王勃同住，王勃这孩子自从上次中秋节被家族中的长辈们表扬后，颇有些骄傲自得的意思。王勃想到杜镜与自己同住一屋就觉得头疼，然后觉得日子的变化还是蛮大的，杜镜不再是那个略有不耐的从酒馆走出小少年，他变得温和雅致，王勃也不再是那个有着肥嘟嘟的小脸，一脸乖巧会叫杜镜哥哥的小孩子，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是以他为中心的，面对这个开始与他朝夕相处的小哥哥，王勃总是表现出爱理不理的样子，而杜镜并不以为意，依旧像哥哥一般开始学习照顾王勃。
　　同住的第二天，杜镜便对照顾他们起居的丫鬟说，以后早晨不用他们来服侍起床了。于是以后的每天早晨都是杜镜先将自己穿戴整齐，然后叫醒王勃，帮他穿衣束发。刚开始时，王勃是觉得有些变扭，但是王勃想了又想也想不出哪儿变扭，只是觉得，可能是由于杜镜借住在我家，觉得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觉得问心有愧吧，于是就这样随他去了，时间一长，王勃就开始习惯杜镜每天帮他穿衣束发，习惯每天晚上抱着杜镜入眠，习惯杜镜帮他盖被子，习惯杜镜带着他在阳春三月的田间放风筝，习惯杜镜带着他在燥热的夏日捕蝉，然后两人都晒成小黑炭，习惯和杜镜在秋天里偷尝从厨房偷来的酒，习惯和杜镜在冬天看着窗外白雪皑皑，两人互相背诵《中庸》。有时候王勔还会开玩笑说：“杜兄本来是我和二弟的好友，现如今反倒比我和二弟更像是三弟的兄长了。”这时王勃会将斜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摆正，然后一本正经问：“大哥这是羡慕啊还是嫉妒啊，你们以前三弟不管，反正现在杜镜哥哥是三弟的。”王剧在一旁扑哧笑了：“这是搞什么呢，杜兄与三弟同吃同住，比起我们自然更加亲近些，大哥本是玩笑话，三弟怎么当起真来了呢。”
　　显庆四年，王家发生了件还算大的喜事，当时朝廷的宠臣许敬宗途经齐州城，在齐州城小住一段时间，与此同时并对齐州城的各官员政绩进行考察，发现王福畴为人刚正，办事勤勉，于是向朝廷举荐，很快朝廷的文书便到达了王家，王福畴被升为太常博士，一个月内进京赴职。于是，全家大小除了王勃和杜镜，都欢欢喜喜的收拾行李准备和王福畴一起进京了，王勔和王剧本来也想留在齐州城，但是抵不住他们娘亲的苦劝：“长安天子脚下，文人汇聚，你爹现在又是不小的官，你们一起去长安的话，对你们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你们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娘想啊。”王勔王剧只好一起去长安。临行前，崔氏不放心的下车问王勃：“儿啊，真的不和爹娘一起去长安吗。”王勃看着娘亲期待的眼神，依旧咬牙说：“娘，孩儿总有一日是要去长安的，请娘亲在长安保重身体，待孩儿到达长安时，必定去看望娘亲，娘亲不必为孩儿担心，虽然父亲去了长安，但是伯父家还在齐州城，孩儿若有困难会向他们寻求帮助的，娘亲请放宽心。”杜镜在一旁宽慰的说道：“崔夫人请放心，镜比勃弟痴长两岁，必定竭尽自己所能照顾好勃弟的。”崔氏这才抹着眼泪不舍的坐上马车，待马车开始缓慢移动时，她又突然挑开帘子，对王勃喊道：“一定要常来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