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
（陆）
孟晓俊飞走了，带着他的美国梦，成东青哭的天崩地裂跟死了妈一样，都快把机场警口察招来了，王阳虽然自己也难过，但看成东青哭的那怂样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他。
但是出了机场抹了抹眼泪，天没有塌地没有裂，没了孟晓俊，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毕业之后王阳和成东青选择了留校教书，但是王阳说实在受不了那群思想腐败又虚伪的老混蛋，没呆多久就潇洒地把自己给开了，开始东奔西走地做些临时活儿，生活过的有一顿没一顿糟糕的要命，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他有成东青这个兄弟，他相信成东青同志这个道德水准甩掉全国大部分人民八条马路的人绝对不会让他饿死的。王阳骨子里就是个非常随性又懒的要命的混蛋，成东青能喂他第一口他就坚决不自己开口吃第二口，阿米巴原虫式堕落思维时常把好脾气成校长气的跳脚又无可奈何的程度。
他的感情生活也出现了问题，爱情剖去浪漫终归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当Lucy发现他们的生活只剩下喝水塞牙缝屁打脚后跟这些有的没的的生活琐事时，她开始与王阳争吵，跨国界练口语式互相问候对方的祖辈，她还年轻，她想追求的是永久不褪色的浪漫激情，她原以为王阳能给她，但是她觉得自己想错了。
她确实是想错了，王阳不能给她，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没人能给她。
王阳每次一吵完就往成东青那跑，这回又来了，他也不说话，就蔫耷耷地挂在成东青的大长椅上装尸体。
成东青去踹他，顺带给他一杯安慰病患的热牛奶，“我要去工作了，苏梅要回来了你一人呆着不合适，快回去。”
王阳埋头在杯子里吧唧吧唧在那喝牛奶，调子含糊又懒洋洋的能气死人：“你那啥破工作啊，街上卖鸡蛋的都比你赚的多，干脆也辞了呗，像我一样，一身轻多潇洒。”
“那我会饿死的！”
王阳头都没抬，“有病，我也辞职了，我饿死了吗？”
成东青翻白眼，“要没我你早饿死了。”
“也是。”王阳终于抬头赏了他一眼，嘴边上一圈圆圆的奶印子，他也没管它，把杯子啪地塞成东青手里，“喏，再来一杯。”
成东青简直想掐死他。
就在他磨牙考虑往哪下手的时候，钥匙扣发出咔哒的一声，苏梅回来了。
“回来了啊？”成东青连忙转头说。
“嗯。”苏梅淡淡回了一声，进屋看到王阳也没什么反应，就点了点头，脱了鞋和外衣就进里屋去了。
成东青立马就抛弃了王阳，把他的牛奶杯子往桌上一放就完全当做他不存在了，跟上前去把苏梅随意放在另一把椅背上的大衣拿衣架挂起来，就一起去了里屋。
王阳耷拉在椅子上，听着他们里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今天考试怎么样？”这是成东青的声音。
“还好，我觉得之前做的那些题有点旧了，可能要换新一套。”
“那我发工资了就给你买。”
“……不用，我自己能买。”
“没事，我很快发工资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
“你下班都挺晚了，我自己随便吃点就行。”
“那夜宵呗，你那么瘦，多吃点没关系……”
“……”
“…………”
苏梅这姑娘性子淡，但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能扎死人，但偏偏成东青受用的很，每每听着总是乐呵呵的，大眼镜后的眼睛眯的弧度像月牙，他风雨无阻地给她每天送饭，省吃俭用给她买书买衣服，哄她开心。
王阳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地对苏梅好。
好的掏心掏肺，好的几乎不真实。
好像把他放肆的压抑的所有温柔，都迫不及待地倾注到了那人身上。
他待她就像一朵藏在玻璃罩子里的玫瑰花，他给她浇水，给她施肥，恨不得把世界都给她。
王阳趴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几乎可以听见那些成东青自己都听不见的话。
成东青的心在说，请快些吧，请快些变成我的那朵玫瑰花。
这样我就可以爱你了啊，不再思念我的他。
…………
…………
成东青收到了从美国寄来的邮件，是孟晓俊寄来的，把他乐得和什么一样，虽然一拆开包装就把他吓趴下了，不过他还是乐颠颠地把杂志捧回了家。
他带着批判眼光偷偷摸摸地窝在房间里审查了一遍，发现内页都是穿着比基尼的大波美女，大片的蜜色肌肤搭上性感的吊带真是……嗯，不错。
啊不对，什么不错。成东青赶紧摇摇脑袋，把满脑子淫/秽思想甩出去，顺便谴责了一下自己的狭隘，对于孟晓俊寄过来的书应该抱有更加跳脱于色情之外的眼界思想才对！
于是成东青抱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无我思想又看了一遍，想着，孟晓俊会有心情寄这个给他……就说明，他过得还不错吧。
那就……好了啊。成东青想咧嘴笑一下，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他们仨过去混一起的日子，鼻子一酸。
然后成东青来不及缅怀自己的青春岁月就被苏梅抓了个现形，那本杂志当场就被人翻了出来。
苏梅随意翻开一页，（成东青奋死抵抗，无果。）就是一个欧美姑娘穿着比基尼半倚在沙滩凳上，撑着头朝镜头甜蜜地笑，身材火辣的很。
苏梅挑眉看着他，成东青紧张的要命，条件反射就把事情朝自家好兄弟身上捅，“这这这……王阳的！”
“怎么在你这儿了？”
“这不……上次过来玩，就，就落下了呗。”成东青那时候说谎话说的还不顺溜，磕磕巴巴的，眼神还不自觉乱飘。
但幸好王阳还真就是那德性，苏梅也没怎么怀疑，就把杂志还给了他，桌上一个牛皮纸袋被撞掉了下来。
苏梅低头看了，寄件人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成东青这时候身手矫健的不得了，一脚把纸袋踹桌底下了，“我我我一会儿自己来收拾。”
苏梅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清的什么意思，转身走了。
成东青松了口气，忽然分不清到底是杂志还是孟晓俊寄给他东西被苏梅发现更让他尴尬。
那本书后来还是没给王阳，虽然用成东青的眼光来看那压根儿就是本色/情杂志，不过他还是留下了。
成东青舍不得，他从来没有给孟晓俊打过电话，号码就揣在他的抽屉里，但他就是磨磨蹭蹭不愿意拿——他不知道该和孟晓俊说什么。
你好吗？在那里过得习惯吗？
——你可以回来吗？
不需要今天，不需要明天，未来有一天，你可以回到我身边吗？
成东青觉得那些思想矫情极了，他忍不住就自我批评了起来，孟晓俊又不是他妈，他干嘛老想和小鸡跟着老母鸡那样绕在孟晓俊身边，偶像嘛！不就是要摆在遥远的地方瞻望的嘛！这样才有追求的动力！
不过，成东青拽着那本杂志想，这是他除了那本词典之外，唯一和孟晓俊有关联的东西了……就还是留着吧。
………………
从校领导那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间书店，成东青提着一大袋饺子站在店门口，摸了摸口袋又摸了摸肚子，还是走了进去。
吃饭的时候成东青递给了苏梅两本参考书。
“哪来的钱？”
“我当家教挣的。”成东青低头笑着，把碗里的饺子都扒拉给苏梅，“多吃点，我吃得很饱回来的。”
苏梅想，这个男人对自己多好啊，什么都愿意给她。
成东青笑了一下，“我现在是签证官啊，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How long do u plan to stay here”
苏梅就那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屋里静悄悄的，就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照着苏梅的侧脸。
成东青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的侧脸，他看着她再次问道，问一个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的问题，“Will u return to ur country”
“成东青，你问过孟晓俊这个问题吗？”苏梅忽然这样莫名其妙地问道。
成东青愣了一下，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在机场说过他不会回来了。”
苏梅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一样，她看人的时候一直是淡淡的，说话也是，声音很低很轻，给人一种凉薄的错觉：“你连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苏梅的话好像猛然刺破了一个成东青从来没有想过的秘密，扎得他狼狈不堪，只能落荒而逃。
苏梅轻轻垂下了眼脸，过了一会儿又再次抬头看着他，“不用问了，我已经签过了。”
苏梅亲吻成东青的时候他们互相拥抱着，搂得指尖泛白，但却一点也不温暖，只觉得疏离和寂寞一点一点地由骨髓渗入。
苏梅哭了，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到成东青的肩上，那道他们一直刻意忽略的虚空裂缝终于完完整整地被撕裂开来，那些风猛烈地灌进了进来，吹得人心都冰冷了。
成东青沉默地搂着她，他知道他失去她了。
王阳和他都认错了，苏梅不是玫瑰花，她是贾府大庄园里的那只黄色蝴蝶，宝玉的情话关不住她，她总要飞走的啊。
谁都留不下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