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舅舅的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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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很快被接起来，路家宝紧张地喂了一声。
「找谁勒？」接电话的男人粗声粗气，乡音极重。
「请问是舅舅吗？我是家宝！」路家宝激动的喊了一声。
「谁是你舅舅勒，俺木有外甥。」那男人吼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平日在乡间便说话极大声，震到路家宝的耳朵有点痛。
路家宝不禁把电话离开耳边一点。
「呃……这处不是……」路家宝把电话号码背了一遍，再三确认：「这个电话没错吧？」
「电话是没错，可是俺不是你舅勒，你不是来骗俺钱吧。」那人粗声粗气地说，非常警惕。
「……你不是李国栋吗？」路家宝发现自己先入为主了，谁说他舅舅留的电话一定要是他自己家的？
「哦，你找李国栋勒，我知道了，他在家，婆娘，去李子家把他老子叫过来，他的外甥来找他了。」那汉子直接对着电话往外叫，路家宝忍不住又把电话放到身侧，依然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那接电话的人的说话。
姬友天坐在旁边，轻声地问：「不是你舅？」
路家宝摇摇头。
「你是路家的那个甚麽是吧？哈哈，说起来小时候你娘还跟俺玩过一段日子呢，可惜命不好，等不到享福就去了勒。」那汉子兴奋地说。
「嗯，叔……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听到自己母亲的小时候，路家宝一时百感交杂，声音也低沉下来。
「都怪你那个姑姑勒，李子他爸有去跟她要你，可是要不到。」那汉子爽直地说：「李子家虽然不富贵，但绝对比城里好勒，就是生活简单一点，这不吗，电话也没安，都是问俺家借勒……哈哈哈俺记得了，李国栋说过出城找外甥，把我家电话留给你了，可不呢，你也是个狠心的，这麽久才打来，我都差不多要忘了。」那汉子健谈，噼哩啪啦的说了一堆，完全没有半点让路家宝插话的意味。
「不好意思啊叔，我也是今天才遇见前同事，从她手上拿来的电话。」路家宝好声好气地说……心中不禁升起了期待，他舅舅不是不要他，只是他姑姑不让他带走他吧？所以……舅舅其实并不是对自己没有感情？
路家宝心情愉快起来，嘴角不禁一直勾起微笑。
姬友天的眼睛半合，用脚骚扰路家宝的腰侧，一直在轻轻磨擦，路家宝拍掉了他的脚好几次，无声地做口形：「臭──死──」
但他还是固执地勾着，路家宝只好由他去了。
旁边的汉子依然说了一大堆话，大意就是算路家宝有良心，知道打电话甚麽，然後就是一堆家庭琐事的闲聊，短短的十几分钟中，路家宝把他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很快路舅舅李国栋会赶了过来，接手了电话，免了路家宝耳朵的受苦。
「喂，家宝吗？」路舅舅的声音很低沉和嘶哑，不知是不是在田间工作多了，很沉默。
「嗯……是我……舅……舅舅。」路家宝忍住了激动的心情，叫出了那一声的舅舅。
「乖。」路舅舅就说了一句，然後沉默了。
路家宝主动问起：「舅舅，你找我是不是有甚麽事？」他不好意思直接问是不是家中有困难所以来找他借钱了。
一提到这个，路舅舅的口气不禁缓和下来，带了点暖意：「的确是有点事，家宝，你工作了这麽久，有五万的存款吗？」
路家宝正想顺口答有，因为在他户口内还存着姬友天的二十万和自己准备用来交下年学校的奖学金呢，只是他心念一动，不知为甚麽突然改口说：「没有，舅舅，是不是发生了甚麽事？」
「哎，你有多少？这麽大个人工作了这麽久怎麽连五万也没有？城市内的工作不是很高吗？是不是有人克扣了你工资？告诉舅舅，舅舅帮你追去。」路家宝的舅舅着急地说。
路家宝心中有点不舒服，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舅舅，城市的物价也贵，我就一个快递员，还要租房和吃饭，剩下来的钱真的不多。」就是最後他能存到十万还是因为之後住在姬友天的家中，省下租房的钱，而吃饭也不是全是他出的，基本姬友天会分掉大半，他才能把钱存下来！
路舅舅不说话了。
路家宝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严厉了，叹了一口气，柔声地说：「是不是家中发生了甚麽事？舅舅，我想想办法。」
「还不是你的大妹子。」路舅舅开口抱怨，但还是听得出口气中的宠溺：「她考上大学了，非要闹着换部甚麽苹果的手提电脑去上课不可……查了一下，那部机没有一万多拿不下来，还有甚麽手机新衣服，各种闹，舅舅也是被闹得没办法了，加上学费，家中那有这麽多钱让她去上学。」路舅舅只有那麽一个女儿，不宝贝也不行。
「学费和生活费也是贵的，哎，家宝，你看能不能问人借借？你大妹子毕业後会还你的。」路舅舅试探地问。
路家宝忽然无力了。先不提路舅舅的女儿毕业後找不找到工作的问题，就是她出来後找到的工资能有多少？养活一家後能给他还多少啊？他做快递就是苦力活，只要多接单的话工资也满不错的，但据他所知坐在办公室里的两个女人那工资跟他们就不是一个层次，接单小妹的是纯家中有人养，而明依姐则是已经结婚了，主要也不是靠她来生活。
十几年没见面的舅舅，一开口就问他要五万，半点也没有提到他生活辛不辛苦，工作怎样，或者是提出让他去进修甚麽，关心他前程的一句话也没有！
路家宝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他只是想得到家人的关心，可是他的舅舅却像是无视了他生活的困苦，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应该有钱，应该借给他的女儿去买奢侈品。
路家宝工作了几年，别提手提电脑了，连一部二手电脑也不敢买，甚至连网吧也不去，要不是住进姬友天家，他有几部电脑任由路家宝使用，恐怕路家宝对电脑的知识不比一个民工好！
就是这样，一个刚上大学的姑娘要买一万多的手提电脑？
「舅舅……你是怎样找到我公司的地址？」路家宝转移了话题问。
「哎，早几年有人看见你穿着那公司的衣服在那处出没，说长得像我妹子，名字也是叫路家宝，我就琢磨那会不会是你呢，早一个月便上去碰碰运气了，想不到真的是你。」路舅舅口直心快地说。
路家宝对姬友天露出一个笑比哭更难看的表情，原来只是有点不开心，这下子简直心寒了。
早几年……早几年就可以找他，为甚麽不来找他？为甚麽明知他被姑姑赶出门也不来找他？他难道不知道一个刚成年，才踏出社会的年轻人在社会活得多痛苦吗？要不是那个叔叔的帮忙推荐入公司，他恐怕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路舅舅还在电话里抱怨自己生活的困苦，隐隐地表达出对於外甥在城里生活的羡慕，好像路家宝在城里就像飞上天的凤凰似的，该是甚麽都不缺。
「舅舅，」路家宝打断了他的话：「我身边真的没人能给我借五万……但我有一两万的存款，要是真的急我……」先汇你一万吧。
这话还没说出口，路舅舅便急急地打断他的话说：「行，你给舅汇两万啊，给你大妹先买个电脑，免得她老是在念。」
如果他真的只有两万，这钱打过去後他还用不用生活了？
路家宝又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太指望家人的关心了，但是这样的说话还是有够堵心的。
他开始後悔为甚麽要打这一通电话，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不是挺好吗？至少还有一个期盼，觉得没了一个姑姑，至少他能以後找舅舅生活的。现在硬生生地打碎了他的期望，路家宝真是又想哭，又想笑。
想不到自己考到一流的大学没办法去念书，他的妹子考到不知是甚麽野鸡大学还没上学就要花那麽多钱……
──路家宝知道以路舅舅的性格，要是他的大妹考到极好的大学，早就说出来了，那像现在只要他给钱，绝口不提考上那一类的大学。
不说路舅舅在电话里又提了甚麽要求让路家宝去实现，路家宝挂了电话後一脸沮丧。
「你说人生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路家宝喃喃自语：「我也是他家的孩子啊……我爸妈还是不是他们的兄弟姊妹了？怎麽一个两个都这样对我……」
「上天怕你太早离开我，才把你的福气收走一点，以後我们能长长久久地一直过下去。」姬友天低下头亲吻路家宝的鼻子，安慰道：「你还有我。」
「是啊……幸好我还有你……」路家宝把头埋进姬友天的胸前，低声地呢喃。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舅舅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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