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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零零二章 妹子朱惠-初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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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菊秋,朱姣就觉着竹子村的人们起名字真有趣,大抵都是从季节、天气、地点、形状和花草树木等入手,而且不分男女。比如菊秋,若是按在女孩子头上,绝对是个文静秀雅的好名字,可惜菊秋他娘生的是个男孩,那时候刚刚好是菊花烂漫的金秋季节,索性就给了这么个名字。竹妞,她娘在竹林里挖竹笋生的,许是那年的笋子特别多,她娘一高兴就把孩子生在了竹林里。虎头,刚生下来就是虎头虎脑的,也不用想其它名字了,多干脆!
当然,二狗就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人们都只记得那年北方起旱灾,很多人都逃难到南方来。二狗就是那时候出现在竹子村的,当时他已经饿得半死,跑到虎头家偷熏肉干,被虎头抓住一顿好打,好生求饶才保住性命。村里人见他可怜,给他几口饭吃,谁知这孩子不知打哪儿学了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闹得宁静的村里鸡飞狗跳,最后还是朱姣驯服了他。二狗的名字也是大家叫出来的,说他二流子,偷鸡摸狗。
赶走虎头之后,朱姣长吁一口气,终能重得清净自在,躺回床上想要补眠。
“笃笃笃……”
朱姣一边烦躁的咒骂着一边艰难地回神抬眸,窗外什么都没有。可她刚闭上眼,“笃笃笃”敲窗声再次响起。这回,她看到了,窗棂下方一个扎着两只冲天辫的小脑袋晃了两晃,接着就是清脆稚嫩的声音唱着江南的调子:“猪脚你只大肥猪,好吃懒做养着肉,哪天村头屠户来,把你赶去下酒菜。”
朱姣被吵得没了睡意,却也不想起床,懒懒地躺在床上任其一遍接一遍地唱。朱惠你个死丫头,倒要听你唱到几时,咱就比比承受力,看你的嗓子还要不要。
朱惠没见到想象中的暴跳,更没听到房中有半点动静,声音顿时放大,一遍遍唱道:“猪脚你只大肥猪,好吃懒做养着肉,哪天村头屠户来,把你赶去下酒菜……”丝毫不怕屋中人的反击。
村里的大小孩都怕朱姣,虽然她极讲义气,有好的总会与伙伴们分享,但若是有人挑了她的逆鳞,触犯她的底线,下场自是不必说的惨烈。当然,朱姣最大的逆鳞就是有人在她面前说“肥、胖、猪”三字,就像所有做过和尚后来过上体面日子的人都不喜欢听到“秃、光、驴”等字一样。
但是,如果说竹子村里有人不怕朱姣,绝对不是生她养她的朱秀才,而是她那生得眉清目秀、小巧玲珑,拥有着黄鹂般清脆悦耳童声的妹子——朱惠。
朱惠生得一副好面孔和身材,与朱姣的肥胖过度截然不同,她娇小可人,一张可爱的樱桃小嘴粉嫩嫩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哪怕犯了再大的错,只要往你面前一嘟嘴一眨眼,你也气不起来了。而且她的声音极其好听,每日里干活的时候只管唱着调子,令周遭的大人小孩都神清气爽,效率都高了几分。
村里人都背地里议论朱惠不是朱秀才的女儿,说草窝里哪能有这么漂亮的凤凰,定是捡来的。也有人说朱秀才年轻时像大多数书生一样风流多情,这才有了朱惠。朱姣在一次无意中听说了这些闲话,当场把多嘴人暴打一顿后,回家质问朱秀才,得知真相后,极其疼爱朱惠。因此,每每拿这个妹子没法儿,只能叹着气尽量忍让着。久而久之,朱惠便爬上了自己的头,丝毫不怕她。
村里小孩明白这一点,听到朱惠的歌声,便学着她的模样在朱姣窗前一跳一跳地唱:“朱姣你只大肥猪……”
无法入睡,还得忍受越来越嘈杂的噪音污染,朱姣实在没能继续躺在床上装睡,只得叹口气慢悠悠起床,来到厨房灶前揭开锅盖抓了两个硕大的高粱窝头就想避开朱惠溜出去,不想被正皱着眉头抽旱烟的朱秀才逮住:“朱姣,大清早的也不洗漱一下就想去哪儿?”
朱秀才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清早天刚蒙蒙亮起床,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半躺着眯眼抽旱烟,哪怕是冬天,他都要寻个避风避雨的地方慢慢悠悠地享受一日中最宁静最美好的时光。可惜,因为两个丫头,这份宁静往往在朱惠清脆悦耳的吵闹与朱姣厚重嗓音和脚步声中被破坏。
朱秀才略带严肃和不悦的问话引来朱惠的注意,小丫头一跳一跳地从屋侧绕过来,叫着:“朱姣,你再偷懒不干活,以后就别吃了。”刚蹇过来就看到朱姣一边飞速转身朝院外逃去,一边急急忙忙往嘴里塞着窝头,小丫头跳过来就往朱姣肥厚的后背扑去。
就在这时,朱姣肥大的身躯竟奇迹般地灵活地扭动一下,避开朱惠的攻击,快速往村后山跑去。朱惠毕竟才只有十二岁,身高上的差距不说,也没有把打架斗殴、溜号跑路当家常便饭的朱姣那般身手,当下扑了个空,眼见着朱姣眨眼就要跑没影,急红了眼的小丫头跺着脚略带哭腔喊着:“朱姣,田里的稻谷都熟透了,不趁早割回来下半年咱们就别吃饭啦。”
本来淡定地抽着烟的朱秀才听小女儿这么一喊,几步蹿到门口朝渐渐就要失去身影的朱姣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朱姣,平时好吃懒做随你,都这当儿,你都不肯干活,你,你,你……”气急的老秀才一时找不出狠厉的话来更加恼怒,竟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珠子上翻喘息着。
朱惠见老爹这番情形,赶紧把手里攥着为了追朱姣来不及放下的豆角丢在一边,扶着比她高了大半截的朱秀才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帮他顺气。好半天工夫,老秀才在朱惠灵巧的纤手下这才缓过气来,长吐一口浊气,朝天边艳丽的朝霞望去,绝望无奈之下捶胸顿足:“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天肯定有大雨,可怎么办呐!”
朱惠一时慌张起来,他们家本身就没有劳动力,朱秀才因着读书人的骄傲从不下地干活,平时都是靠给附近几个村子教书识字赚点钱,但村子都是穷村,哪怕周边七八个村子的孩子都给朱秀才一个人教,也只能勉强够正常的一家三口不饿死,但是朱姣的食量还那么大,别说一个顶俩,在半饱的情况下都能一个顶仨。
因此,朱秀才在刚来竹子村的时候就用那时候在外头赚的些许银钱买了几分地,以前是租给别人种,每年交点粮食。那时候,十岁的朱姣照顾襁褓中的朱惠,秀才的钱则用来买点肉给两个孩子补充营养。后来朱姣、朱惠慢慢大了,田地就收回来,粮食自然能多些,遇到收成好的时候,一家三口还可以多养几只家禽、吃上几顿肥肉。
可是今年,本来风调雨顺的竹子村,不知怎的,播种的那几天忽然一场大雨,把刚种下去的谷子都冲的没了影儿。老秀才从箱子底下翻出给朱姣准备的嫁妆钱去买了点谷子,再种下去。即便如此,已经错失最佳播种时间的稻子,长得自是没有往年那么好,奈何近来朱姣出事,稻子一直都没来得及收割,如今早已熟透,如果再不收回来,万一老天不作美来场哪怕几丝小雨,也能令一家三口下半年断粮。
村里乡亲都趁着下雨之前忙碌着,谁家也没能多出一份劳动力来帮助别人。因此,朱秀才和朱惠才那么着急。
朱姣即将拐过村后茅屋的时候听到朱惠的哭喊,心中一惊,明白事态严重。怎奈她并非原本的朱姣,从小虽是没有锦衣玉食,却也极少下地干活,如何帮助家里收割稻谷?
但是,她在刚听到朱惠的喊声的时候心中便有了计较,这才跑得更加迅疾。
村中靠田吃饭的的确分不出劳动力,但是不种田的呢?
不一会儿工夫,朱姣就扭着她那身肥肉来到一处挂满肉的单独小院,忍不住舔两下嘴巴,流一串口水,看着满院子的肉,新鲜的、晒干的,眼睛都直了,根本忘记前来的目的。有几天没大块吃肉了?穿过来之后就没有过,最多也就醒来那天说是帮忙恢复元气,才喝了一碗肉末汤,后面便油星子都没见到几个了。
院子里正在忙着解剖大小动物的高大男人感觉到来人,抬起头见是朱姣,扯开大嘴用破锣般的大嗓音呵呵笑道:“这趟出去收获还不错,打到一只獐子、两头羚羊。”一边说一边指着院子里七七八八的肉块介绍,最后指着地上的那堆,自豪地道,“嘿,还有几只小兔子。”
朱姣心想,你这一趟出去收获何止不错,简直一年的生活都保障了。不过,听说虎头这趟出去是跟着他师父——隔壁村的一个神秘人一起的,大约有两个月之久。
对,这个小院子就是村里唯一的祖传专业猎户——虎头的家了。虎头小时候,他爹娘就在打猎中去世,那时候虎头还小,也是吃百家饭长大。但他打猎的天赋极好,到了十二三岁就很有准头,每次出去收获都很不错,慢慢地长成了高大壮实的大小伙儿,更是打猎的能手。所以,他的生活越来越好,有时候周济村里的穷人,给朱姣三不五时地送去猎物都绰绰有余。
虎头住在哪儿还是竹妞告诉她的,当然,两人顺手带走了一点点干肉块儿。
见朱姣愣愣地站在那里,虎头用脏脏的“虎掌”挠挠硕大的虎头,拎起旁边的那几只腌好的兔子递给朱姣:“朱姣你刚那个……身子虚着呢,这几只兔子拿去炖汤补补吧。”
刚哪个?这话说得模模糊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朱姣大姐刚咋咋咋了呢。
朱姣瞅瞅那堆兔肉,再瞄瞄自身,身子虚?我咋没觉得?不过,有肉不要是白痴。朱姣嘴角的肉稍微弯出一些弧度,嘴里说着:“虎头,你辛辛苦苦打来的,怎么好意思要呢。”两只肥手则毫不客气地从虎头手里把兔子“抢”了过来。
虎头许是见惯了的,呵呵一笑:“说什么客气话,我们是兄弟,我的不就是你的么?”
兄弟!额……朱姣一阵无语,感情这位虎头从没把她当成过女的。不过,瞧虎头那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模样,难不成梅心与朱姣本就是一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