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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白海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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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床单上印有编号,经证实床单也是卢圆圆自己的。上面虽然沾了血但并不特别多,据说是用剑砍断脖子上的动脉和气管致死,死后再用锯子之类的东西分尸的。而且尸体还曾有被捆绑的痕迹,嘴巴周围有粘胶,应该是用胶布类的东西封住嘴巴。
“这至少有八九十斤吧?”我扫了一眼尸体,“那几个负责装饰圣诞树的工人把它吊上去的时候难道就没发现?”
“他们说装的时候这个球并不重,装好了之后还特地开过开关试效果,当时球里面放的是烟花。”
“那颗球是怎么弄上去的?”
“一个人爬到树顶,在里面的架子上装个滑轮,底下的人用滑轮把球吊上去,树上的人再装好。”
“也就是说至少要两个人合作才行啊……”
正跟萧然说着话,站在一边百无聊奈地看着我们的白海云突然开口了。
“萧队,这小朋友谁啊?随便告诉他不太好吧?”
声音软绵绵又阴森森的,倒是跟他那副得性挺配。
萧然看了我一眼,说,“未来的同事,来实习的。”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要当你同事啊?
白海云多看了我几眼,被他用那种死人眼睛盯着还真是让人头皮发麻。我只得将注意力放到尸体上,尽量忽略法医这种诡异的生物。
额头上靠近眉毛部分有一道伤口,右手腕上有两道割伤,却是在离腕部约十厘米的地方斜划着,这种伤法可不是自杀或自残。想象一下相当时的情景,应该是在宿舍的争执中误伤到了。不过我想看的是卢圆圆的脸,那天现场乱哄哄的,光线又暗,看了个大概。不知是不是错觉,现在这张脸像是平静了一些,但临死前的表情依然清晰可见。
特别是嘴角的悲伤与眼角的不可置信。
卢圆圆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失踪,直到晚上8点后才被杀,中间这段时间想必是被关在某个地方。要用这种方式杀人分尸,一定得找个易于清扫,而且离圣诞树较近的地方,警察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第一现场,证明那里在事发后被打扫得很干净,这倒像是吴斌这种去了女生宿舍却没留下任何指纹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我摸了摸那张脸,感觉着肌肉凝固的动向,再次确定了一些想法。然后我说可以了,白海云一边把尸体推回去,一边嘲讽我说,“直接用手摸尸体啊,晚上做噩梦妈妈可不会陪你哭哦。”
面对这种低级挑衅,我一向都会冷静面对……才怪!不嘲讽回去心里就不舒服,于是我走到他跟前,一手撩起他挡住半张脸的长刘海,近距离盯着他的脸看。白海云被我看得有点发毛,但为了不输气势,也停住回望我。
皮肤苍白中泛黄,面部肌肉活动僵硬,眼神晦暗,黑眼圈严重,眼角下垂,肌肉时尔抽搐式抖动,嘴唇色深,牙齿不时轻咬口腔内皮。
在我心中跟医生二字挂钩的职业都容易出变态,这人也不例外。他对尸体的兴趣比对活人的兴趣大得多,甚至还有性因素。这人原本应该是个高材生,但为了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才来当法医,经常深夜独自待在法医室里,对尸体做出一些,嗯,变态行为。
看了一会儿,我放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刑法规定,侮辱尸体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他的脸刷地变得更白,看起来就像个吸血鬼,哆嗦着嘴皮子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口又发不出声音。
我对他笑了笑,跟萧然走出法医室。萧然问,“你跟他说什么了?把那小子吓成那样。”
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被别人一眼看穿,再淡定的人也受不起吧?
“没什么,问候了下他母亲。”
来到审讯室的时候我有些失望,本以为会看到电视里那种有一盏台灯的桌子,啪地把灯打开照到犯人脸上,自己一脸正气地坐在桌子后面的阴暗处,冲犯人吼你他妈招还是不招,然后隔着桌子抡起拳头给对方一拳之类的。萧然鄙视地说你看的是美剧吧。这间审讯室里用铁栅栏隔了个小单间出来,里面放着椅子,犯人就坐那,栅栏外面是警察办公桌椅,当然也不会有特殊灯光什么的。
吴斌被带来的时候一脸疲惫,台上的风采全然不见。看到我时他有些吃惊,又警觉地看了看萧然。我跟萧然说就让他坐外面,反正我又不是警察,不用他们那一套。萧然看出吴斌的紧张,示意看守出去,屋里就留下我们三人。他自己坐到角落里去抽烟,留下我跟吴斌坐在桌子边上谈话。
“你怎么来了。”
眼神下垂,余光指向一边的萧然。估计是从刚才我和萧然的对话中听出我跟警察有交情,顺带也对我产生了警觉。好在他还肯跟我说话,不过就算他不想说,我也有办法逼他说。
我冷笑了一声,说,“你倒还睡得着啊。”
他抬起眼来,一脸惊讶,但双颊肌肉下沉,有些感伤。原以为是通过关系来看自己的朋友,现在听我这口气倒像是来指责他的。
“卢圆圆死得可真冤啊,”我也不等他说话,自己继续道,“到头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都要杀她了,何不让她做个明白鬼?”
吴斌的脸沉了下来,“你在说什么。”
我没替他解惑,继续说道,“你也是个可怜人啊,被人出卖后还心甘情愿替她顶罪。哦,我今天下午还看见她了,在医院。”
听到医院二字时,吴斌的眉稍微微抽动了一下。真是没药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别人。
“放心吧,她说只是闪了腰,大概是那天晚上拉滑轮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
吴斌的鼻翼活动弧度开始变大,看来是给我说着了。
“对了,她知道你被捕了吗?我看她今天还挺开心的。”
吴斌的嘴唇有些颤抖,但声音依然很镇定。
“你在说谁?”
“你的同伙,也就是真凶和主谋。”
来之前我还觉得吴斌不像是杀人犯或者帮凶,但顺着萧然提供的线索想了想,见到吴斌时就多留了个心眼。果然,他的表情一直在诉说着,人不是他杀的,但他是从犯,而且还打算自己认罪来庇护真凶。
根据刚才我说话时他的面部反应,和那短短几句对话,我大概确认了他参与的程度。于是我把自己的推论说了出来,不过口气装得很肯定,要是能让他误以为我手里有什么证据就更好了。我只需要他用那张在我眼里看来十分诚实的脸以印证我的判断,当然,他要是能说漏点什么就最好了。
“那天上午卢圆圆回到宿舍,你也找了借口离开,换装后又去了女生宿舍。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你和卢圆圆在宿舍起了争执,让卢圆圆受了伤。你那时还没打算动手,或者说卢圆圆要是那个时候死了反而是种麻烦,所以你就把卢圆圆送到了校医院。根据医生回忆的时间来看,你虽然先一步离开医院,但仍在外面暗中埋伏卢圆圆。等卢圆圆出来后,你和杜春梅重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下手,把卢圆圆监禁在大礼堂三楼的厕所里。”
“你们让卢圆圆活生生地眼看着自己的角色被人抢占,让她的谢幕式计划泡汤。在我们演出结束后,杜春梅就把卢圆圆杀死分尸,用事先准备好的床单把尸块裹起来,打扫干净厕所。等她做完后这些后就打电话通知你,你赶过去跟她一起把尸体运出大礼堂。那天大部分学生都聚集到大礼堂了,没来的也都出校狂欢去了,操场和路上人都很少,方便你们行动。你们事先算好了工人们离开的大致时间,然后你穿好工作服扮成工人的样子爬上圣诞树,把原先装着烟花的圆球放下去。杜春梅在树下用尸体替换了烟花,用滑轮把装有尸体的圆球吊上去,你在树顶上把圆球重新装好。大礼堂就在操场边上,从大礼堂中运出尸体并安装到圣诞树上,这就是你在消失的那二十几分钟里做的事。”
我的这段推论完全是自己的假设,但吴斌的表情却告诉我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了。刚才还有所坚持的眼睛中那道支撑他的光黯了下来,声音也带上了沉重的感觉,但依然在为杜春梅辩解。
“我说了,是我一个人干的,”吴斌不死心,“你不要随便怀疑杜老师,她那么温柔,又向来最疼卢圆圆,怎么可能是她。”
“不可能是她,又为什么可能是你?你有什么非杀卢圆圆不可的理由吗?”
“理由……”他哼了一声,“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就非杀卢圆圆不可……因为我嫉妒啊。”
嫉妒?说到这个词时,吴斌的表情告诉我,这是百分之百的良心真话。
“她对卢圆圆这么好,简直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我想让她多看我几眼,却是难上加难……”
喂喂!同学!你不觉得这话的信息量略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