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青梅》卟叱

74、终到吐蕃

　　京城里的消息，便如同现代的Email一样快捷而至。即便还没有离开安国的边境，马逸仍旧按照约定、在第一时间便将得到的消息全数告诉了施叶。
　　施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一直心系媖亲王的苏琮寻了个机会，便溜上了施叶的马车。
　　“小姐……既然主母她们暂时无恙，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脱队、然后快马加鞭地赶去与她们汇合？”
　　施叶思忖了一阵，摇了摇头：“不。马逸守了信，我也不能失约。更何况，皇上已将弑君的帽子扣在了媖亲王府的头上，大案已结，我们已经失去了翻案的先机，此刻即便让咱们赶回了京城，只怕等着咱们的也只是禁军们的□□和枷锁。所以，倒不如先去一趟吐蕃，寻一些可靠的外援……”
　　苏琮目瞪口呆：“小姐，即便皇上想要灭掉咱们王府，可是、可您……这样……”
　　“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叛国是吗？”
　　苏琮抿着嘴，一张脸憋得通红，愣是不敢说是。
　　施叶淡淡地一笑：“父母生我养我，为我付出他们所能给予的一切，我自然也会不顾一切地维护他们的周全。而君使臣以礼，臣便事君以忠，但如今，你所谓的君已越过了让我效忠的底线，对我来说她已非君，既然她已非君，我自不必再为她行愚忠之事，而我将要做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叛国。至多……只是叛了她一人而已。”
　　苏琮仍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施叶只得自嘲地笑了笑：“苏大哥，我不盼你能立刻明白我这些歪理，但即便不是生在帝皇之家，我们也仍会面对着各种各样的选择。你只要想明白，在你心里到底是爱国重要还是忠主重要就好。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与我一样的选择。”
　　“小姐，眼下当然没有什么事情会比主母的安全更重要！”
　　施叶欣慰地拍了拍苏琮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满意表情。

　　当心情恢复愉悦轻松的状态之后，胃口和体力也立刻恢复了回来。没过一日，施叶便弃了马车、骑着马跟随大队前行。苏琮等人虽然心中觉得不妥，但为了保护施叶，自也是安分地跟随其后。
　　这期间，梅馨菲一直留在马车里，没有再来与她相谈，倒是马逸，在将消息告知施叶之后，又恢复了相识时那副洒脱与呆傻兼顾的模样，没事儿的时候便会驱马过来，陪着她一走便是大半天，一边儿灌着从安国驮出来的宫廷美酒，一边儿大笑着给她介绍沿路的风光以及吐蕃的一些风俗民情，而一直远离他们这些人之间的是是非非的乌莱雅，后来也偶尔跟着过来，与施叶聊上几句家常，几个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的，好似前些天经历的不悦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日，马逸再来时，脸上少了笑容，多了一丝沉重：“大概还有两日，咱们就到播城了。”
　　“播城？”施叶反应了两秒钟，确定马逸说的不是安国的播州之后，呆呆地“哦”了一声，不太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凝重。
　　马逸白了施叶一眼：“播城是我们国家的都城。”
　　施叶恍然大悟地又“哦”了一声，然后又心感奇怪地问道：“咦？你们的都城？呃，都城不是逻些吗？”
　　“逻些？”马逸有些惊诧地盯着施叶。
　　“呃，不是吗？我听说，你们的松赞干布统一了青藏高原之后，就把都城迁移到了逻些。后来还为了我们的文成公主建造了布达拉宫。”
　　马逸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这些……这些事情你都是听谁说的？”
　　看马逸的样子，施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敢再多言，只是支支吾吾地敷衍着：“难道不是这样的？”
　　马逸戏谑地看着施叶：“你们安国的细作也不是没有来过吐蕃，就算是那些商人一年里也至少会在吐蕃住上两三个月，怎么你会听到这些不实的事情？”
　　施叶干笑着：“可能、可能是说给我听的人见识浅薄、随口胡诌的吧，呵呵、呵呵！”
　　马逸貌似认可了施叶的这个说法，继续说道：“我也不想瞒你，这一路上你肯定也看到了吐蕃真实的样子，若不是我们的国师还安在，恐怕这万里疆土早已被你们的皇帝给吞并了。”
　　话题自然而然地便转到了国事上，气氛也自然而然地有些僵持，施叶抬眼，望着远处天与地的交界，沉声说道：“所幸两国联姻，咱们一时半会儿还闹不成敌人。”
　　马逸笑了笑，嘴角噙着一丝苦涩，施叶心头一紧、打量着马逸：“这两天你好像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把？”
　　“没有没有！北边没有传来什么坏消息，他们一切安好。只是……你母亲的事情，想必我父王母后也都已经知道了。如果到了播城之后，他们对你……希望你多担待一些。”
　　施叶轻吁了口气，说道：“其实……有些话我从小也没少听，睡一觉、哭一通也就过去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看来郡公过的日子也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自在嘛。”
　　施叶假嗔地瞥了马逸一眼，笑道：“我这儿万事都好说，只是馨菲那边，你可不能怠慢了，该有的仪式啊、礼节啊什么的，就算是装样子，你也得给我装像喽，免得传回安国，惹得我们皇上心里不痛快。”
　　马逸点点头，施叶又瞪了他两眼，马逸故作惊慌地拍拍胸脯，施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马逸也便跟着笑起来。
　　但随即，施叶低声喃喃道：“如果咱们在现代相识，应该会成为朋友的吧。”
　　“现代？”马逸不解，但施叶并没有解释，岔开话题说道：“嗯……走吧，我去看看馨菲。”
　　马逸一边跟着施叶也快速挥了两下马鞭、一边问道：“不生她的气了吧？”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原谅她还是该气她。如果她能够把她的麻烦告诉我，也许事情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也许，我们会找到一个更好的方式来处理这一切。”
　　“也许，她只是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现在只希望能够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去北边找我的家人。”
　　马逸没有再说什么，在陪着施叶到达梅馨菲的马车后，他便催马离去，将最后的一点独处的时间留给了这对师姐妹。

　　施叶本想着在出嫁前叮嘱她几句，可是在看到梅馨菲清瘦惨白的面容之后，竟一时无语，不知从何说起。梅馨菲看着施叶，憋着嘴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低声哭诉着突然不想嫁人、只想逃婚的疯话，施叶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始各种安慰与劝说，但仍是难以应对那擦也擦不完的眼泪和……鼻涕。
　　施叶无心再去深究与细想梅馨菲的后悔是否是真的，亦或只是为了打破她们之间的僵局，但不管怎样，至少她们现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学武时那种没事打闹说笑的相处模式，而隐藏在表面下的伤口，或许有一天，也会愈合吧，施叶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便主动地将袖子伸了过去……

　　到达播城的时候，梅馨菲的眼睛肿得已不能用核桃来形容了，施叶只得自己先下了马车。原本是想先知会马逸一声，谁知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面前这座所谓的吐蕃皇宫，真的就是吐蕃国权力最高的人所居住的地方？这栋建筑比起安国宏伟壮丽的皇宫，顶多只能算是寻常商贾的宅邸而已。但施叶却也不敢再追问你们为什么不住在布达拉宫之类的问题，只是愣愣地看着皇宫，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
　　“吐蕃的人民平时基本都是在马背上，所以对住的地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追求。”马逸顺着施叶的目光看去，坦然说道。
　　施叶有些赧然，立刻收起刚才的神色，清咳两声，刚想解释一两句，便听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大门处传来：“桑央逸！你磨磨蹭蹭地，怎么才回来？”
　　施叶眼看着马逸快步走到一个肥硕的身影前，单膝跪地，拱手道：“拜见父王。”
　　“起来、起来！”说完，便一拂袖、腆着肚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全然没有理会施叶以及还候在马车上的安国公主。
　　马逸回头看着施叶，尴尬地笑了笑。
　　施叶正满心翻白眼的时候，那吐蕃王竟然又扭过头来大喊：“桑央逸！安国国王想必送了不少美酒吧？你赶紧去给本王逮几只野羊羔，晚饭的时候正好下酒！”
　　马逸顿了一顿，微微侧头朝着施叶的方向瞥了一眼，犹豫问道：“那公主……”
　　吐蕃王此时终于想起梅馨菲这个人来，便颇为不耐烦地说道：“让她找你母亲玩儿去！你快去给我逮羊去！”说完，径自便走了。
　　一直站在那里听着这对父子对话的施叶，此时的火气噌噌地直往脑门上窜，她大步走到马逸身边，正欲发货，自门内又走出来一名少女，对着马逸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殿下，王妃请您与公主进内一见。”
　　马逸看了施叶一眼，刚想做些安排，便听那少女续道：“国师此刻急着见施叶小姐，奴婢便先带她过去吧。”
　　不远处早已下了马的苏琮等人见状立刻走上前来，谁知那婢女却拦道：“国师只见施叶小姐一人，请诸位暂时在这里休息片刻。”
　　苏琮看向施叶，施叶斟酌间，马逸说道：“放心，不会有事。”说着，他朝身后的一名侍卫挥了挥手，说道，“郡公有些累了，就不要骑马了，待会儿由他来驾车吧。”
　　那侍卫领命，悄声地站在了施叶身后，那婢女皱皱眉：“殿下，国师恐怕不喜见他人。”马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只是帮你们两个姑娘赶个马车，又不进屋，国师不会介意的。”
　　婢女不敢再争辩，只得朝着施叶盈盈一礼，施叶冲着苏琮点点头，便跟着那婢女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在经过梅馨菲的马车时，施叶看到她已撩开了帘子看过来，并悄悄地用口型说了句“万事小心”，施叶点点头，回了句“你也是”，便跟着那婢女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在路上哒哒地跑了一段时间，骤然而停，施叶想着已经到了地方，便自顾自地撩开了帘子跳下了马车。
　　“这里便是你们国师呆着的地方？”施叶看着面前这栋风格颇似安国建筑的雅致小院落，有些惊讶地问道。
　　“正是，施叶小姐，请。”
　　施叶看了马逸的侍卫一眼，心中竟微微有些紧张，她小心翼翼地扣了扣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