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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等郡公 ...

  •   这是施叶入门拜师后,第一次正式回到灵虚峰。
      雪羽宫就在肃清殿的东侧,长年累积的冰雪自建为墙,将一栋宽长的三层小楼圈在其中,灰白冰冷的雪墙以不服输的决心与速度,年年追赶着小楼的高度,此刻,终将它隔绝在这灵虚峰上,白天黑夜,春秋冬夏,无可相望。
      五竹就躺在一层靠北的那张……床边儿上。
      从床头看到床尾,至少要让脑袋大转一百八十度,上面整齐地摆着数十套枕头与薄被,可以想象的到,每天晚上,他们都是肩贴着肩、脑贴着脑才能挤得下,一直想要独住的施叶在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住的实在是太舒服了!比起睡在这张床上的人来说,她根本没有抱怨的资格和权利!
      再看向五竹时,施叶愈发觉得愧疚、觉得心疼。被抱回来的时候,他胸口的衣衫红了一大片,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是流尽了体内所有的血液,快要透明地化为泡沫,最后消失于天上。而此刻,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不哭也不喊,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五竹!”施叶拔腿就要扑过去时,如弈一把拉住了她:“不要吵到妙正师叔,他正在帮五竹止血,不会有事。”施叶抬头看了看如弈,发觉他的神情依然冷淡,只是感觉上柔和了许多,至少不会让人瞬间联想到那个湖边的魔鬼师父。不过,至少慢于五竹先后赶到湖边的费武等小弟子,以及这个冰冷的如弈,吓跑了那个杀手、救了五竹,所以施叶选择了相信如弈,并没有挣扎,只是乖乖地、安静地站在原地,紧张不已地看着五竹床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在五竹身上“操作”着一系列她不懂的动作。

      年轻的弟子此刻都被遣走,房间里只有如弈、施叶,和那位像是大夫的妙正。没有人说话,即便是收了伤的五竹也不哭不叫,哼都不哼一声,房间里静得吓人,静得让人忍不住去想一些不好的结果。
      救不活了吗?救不活了吗?五竹,真的为了她而死了吗?施叶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掉,一颗一颗地,像是断了线的水色珍珠,缀上衣衫,又湿了衣衫。
      “血止住了,让他休息几天吧。”妙正一边儿擦拭手上沾染的血,一边儿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的额头上有两道很深的皱纹,可是却让人很快地忽略他的年纪,因为他的眼角与眉毛下垂的角度像是时钟上的八点二十,有一种莫名的喜感,中和了岁月的痕迹。
      可惜施叶没有看清楚,只是模糊地寻着路,一高跳上了五竹的床,坐到了他的身边:“五竹!你感觉还好吗?疼吗?”
      “我没事。”五竹扯出一丝苍白的微笑,衬得他的眼瞳愈发黑亮,就像两颗墨染的宝石,在她的眼中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以后,不准再这样。记住了吗?”施叶红着眼眶,但说的很认真。
      “……”五竹看着她,没有说话。

      妙正回头看了施叶一眼,又看着如弈说道:“下手极准,正中心脏的位置。”
      如弈压低了声音,问道:“听施叶刚才的描述,像是……”
      妙正又看了施叶一眼,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紧张着五竹,于是眉头皱了皱,靠近如弈、小声问道:“你说是王府里的人?”
      如弈轻轻点了点头:“嗯,听说几日前,又诞下了一位小姐。”
      “王夫嫡亲的?”
      “嗯。”
      妙正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还是要继续查查,人是怎么进入灵虚峰的。”
      “嗯,妙延师伯刚才听说了此事,已经差人去查了。”
      “那就好,免得再发生第二次。”
      施叶握着五竹的手,竖着小耳朵,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
      原来母亲又为她生了一个妹妹?
      姜书柏的女儿,嫡嫡亲的媖亲王府的大小姐?
      可是,自己从小都不被母亲喜欢,又早早地给人丢到这鸟不拉屎的雪山上,她究竟碍着府里谁的事了?
      施叶正在震惊与愤怒的思绪中冥思苦想时,忽听妙正与如弈齐声唤道:“掌门。”施叶转头去看,只见妙音站在门口,一身清冷,面无表情:“伤得如何?”
      妙正垂下头,回道:“很准,若匕首再长一毫,便没得救了。”
      妙音“嗯”了一声,轻袖微衫,淡定地走进房中,每一步都像是在云上踩踏一般轻捷飘摇。
      “如弈。”妙音唤道,声音里自是透着掌门独有的威严,如弈一听,立刻抱拳行礼,等候吩咐。“刚才在场的那些弟子……”
      如弈的头再低一寸,立刻回道:“弟子会好好处理。”
      妙音满意地“嗯”了一声,如弈就恭敬地退出了房间。妙正看了一眼妙音,垂下头说道:“我去给他准备些汤药。”说完,妙正也退了出去。
      施叶愣愣地看着掌门妙音,从她进门开始,到此刻房中只有三人,施叶一直盯着她,带着少许的疑惑,因为,她终于想起这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刚刚从媖亲王的肚皮里爬出来的时候!
      竹门边的那抹白色身影,清亮淡定的声音,与此刻一模一样、再无第二人!
      妙音走到床边,靠着五竹的腿侧坐下。
      “见过掌门。”五竹捂着胸口,挣扎着坐了起来。
      “嗯,让我瞧瞧你的伤势,”说着,妙音将手指搭在了五竹的脉上,“只是些皮外伤。”五竹没有吱声,脑袋一歪,倒在了施叶的小肩膀上。
      “五竹?!”
      “他没事,我只是给他输了些内力而已,他会睡得舒服点。”妙音收回手,又侧了侧身,转向施叶,并把手指搭到了施叶的小手腕上。
      “施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妙音淡淡地问道。
      施叶觉得一股暖流自妙音的指尖窜入自己的体内,让人舒服得想要就地长眠。
      “今天……”施叶觉得眼皮很沉,但仍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小心地避过了自己偷看五竹他们练剑的一段,将山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妙音看着施叶,若有所思,最后忽然问道:“知道发生的那一切意味着什么吗?”
      施叶困惑地瞧着妙音,一时之间倒不知该怎么回答,若继续扮天真、说不知道,是不是就错过了发现一些内情的机会?若说知道,会不会显得与年龄有些不符?
      正犹豫不决时,妙音直接替她作了答:“有人不想你活着。”
      施叶错愕,困倦的情绪瞬间消失,一双大眼睛瞪着妙音不停地眨着,很是不解!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解!不解妙音为什么会直接跟她这样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说有人想她死!
      “有些东西,以后你倒是可以去争上一争。”
      施叶又是一愣:争什么?媖亲王府的大小姐身份?还是媖亲王的家产?
      “但首先,你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说完,妙音收回了自己的手。
      施叶品着妙音的话,沉默地表示了赞同。对于这一点,妙音说的没错,不然以后她总是需要五竹来保护、或是为她受伤,甚至牺牲!这样的结果太沉重,她做不到!没有人该为谁轻易地献出自己的生命,活着才是鲜活的存在,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需要做的事情。死了,便什么都消失了不是吗?即便如她,幸运地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她依然无法为死去的母亲追凶、无法在她墓前凭吊拜祭!
      她应该好好地珍惜这一次的机会,不让自己再留下不可挽回的遗憾,同样地,五竹也该珍惜,所有人都该珍惜活着的机会。
      但是,你想要自己的生命活得更加精彩、逍遥,或是富裕,却不能以吞噬他人的利益为代价!
      那些想要她命的人、伤害五竹的人,她绝不能轻易放过!
      想到这儿,施叶心中的愧疚又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手从五竹的背后向上伸了出去,像是在哄一个婴孩睡觉一样,轻轻拍打着五竹的肩膀,想要减缓他的伤痛。
      妙音看了她一眼,起身站了起来,睨着施叶,冷冷地说道:“回琼花宫去吧。他只是一个护卫。”
      施叶并不想离开,可是那杀手还没有抓到,留在这里,五竹的危险似乎更大,于是她小心地将五竹放躺到床上,然后跳下床,向掌门妙音行了一礼,便回了琼华宫。

      这注定是不平淡的一天。
      傍晚的时候,施叶听说杀手在山脚处被抓到,但他什么也没有招认,便毫无犹豫地了断了自己。但据追捕之人回报,此人的武功套路,并非出自昆仑派,身上的衣着打扮,倒是像出自媖亲王府。
      女帝的一道旨意也在晚饭后送到了灵珠峰上,竟是赐封施叶一等郡公的爵位、相当于从五品的官位,并同时重重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予媖亲王府。梅馨菲与萧宁宝拿着圣旨看了半天,终是相信了施叶的娘亲便是当今女帝的亲姐姐媖亲王,然后便左右开弓、一起闹了她整整一夜不得安生。
      后来几天,梅馨菲的家书里,也偶然提及,媖亲王府的“二小姐”获女帝赐封一等嗣王爵位的八卦消息。
      施叶苦笑,一等嗣王相当于是正四品的官位,那是远高于她的,而这,便是嫡庶的区别。不过,安国虽然重嫡庶,但也是长幼有序。女帝要封赐这嫡出的小姐,却还是得先丢一个差不多的爵位给她这庶出的。
      这样的事情,总得长的完事才轮得到幼的。
      所以,有人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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