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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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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一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外的菲尔德,路易有点诧异的看着门外的人,他想菲尔德这种类似窃听者的行为是为何,他完全不相信菲尔德会做无聊之举。
路易说要和菲尔德单独说几句话,菲尔德不禁为刚才的所作所为略感到一丝尴尬。还是把路易带到了他的画室,凡是路易要求什么,菲尔德都会照做,路易要求把门关上,菲尔德就这么做了。
路易不满意在门外围着人,他知道此时那些人还没有散去,正想从他这里听到些什么话,正如他和美术导师的对话一样,刚才菲尔德的在门外的事让他不免有些介怀,所以沉默着。菲尔德一回到画室后,想到自己并不是有意“窃听”,心里舒出一口气,表现得泰然自若。
菲尔德将路易引到一张高背椅前:“您坐这儿吧,真抱歉,今天画室在清扫。”
路易瞥了一眼雕花的高背椅,他坐下后,菲尔德便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
画室里唯独就留着这两张凳椅,路易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些零碎物品摆着静物桌上,应该是菲尔德要拿走的东西。那里有件东西吸引了路易的目光。
“您在找什么?”菲尔德顺着路易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静物桌上那本书,他站起来就要走过去。“那本书吗?我为您拿来。”
“不用。”路易叫住了菲尔德,屈指对菲尔德的凳子虚划一下,说“您先坐下,菲尔德。我不想看那本东西,很奇怪您一直收藏着它。”
“您指我收藏弗拉贡纳尔大师(法国画家)的画集不对?”菲尔德感到有些奇怪的问,他按照路易的意思坐下了,看着路易的脸,试图从中找到原因。
“不知道您对不对,我只是不喜欢他”路易看到菲尔德并没有因为他这话露出愤恼的表情,而是笑了一下。
路易一直弗拉贡纳尔大师的画以及他的人格,特别是他的代表作《秋千》更让路易反感。那是一副高雅与低俗并存的画,而且这位大师喜欢画偷情、向贵妇献殷勤的题材。最让路易厌恶的是弗拉贡纳尔的画对菲尔德起了很大的影响。如果菲尔德真的有“窃听”的可恶行为也是受影响形成的。
路易说:“菲尔德,刚才您为何要站在接待室外,您站了多久?”
“我……从您与导师走入接待室的时候,一直到导师开门。”提起这个菲尔德不禁有些尴尬,讪笑了一下。
“您可真诚实。”路易一只手搭上座椅的扶手,另一只手自然地放着腹上。“您为什么不进来呢?”
一提到这个,菲尔德就想到他给路易送花和表白的事,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路易没有给他回音,他也不敢猜路易的答案。特别是路易就坐在他对面,用严肃刻板的目光盯着他瞅。
“因为…”菲尔德低头沉思了一下要怎么说才好,他的拇指摩擦着食指,他的腹稿在短短两分钟内打了好几回。当他抬头去看路易想说出什么的时候,路易用更严肃的目光盯他,于是这句话咽了回去。
路易说:“是因为那束花让您却步了吗,抱歉没有及时回复您的心意。”
“路易……”菲尔德僵在凳子上,怔怔地看着路易,心底的想法被一下戳穿却带着隐隐的激动,因此脸上透一抹微红。
“您的花我很喜欢。”路易的声音带着轻快,显然谈到这个让他很愉快,侧脸瞅了瞅毫无反应的菲尔德。
菲尔德似乎在路易的铁灰色狭长眼睛中看到淡淡的笑意,不禁被吸引进入没有及时答话。虽然他在送花前相当肯定路易一定会接受他,此时听到路易的明确答复心里涌上一阵澎湃的喜悦。就像被喜悦的浪潮冲跨一道栅栏,他什么都管不了了,只知道激动地过去拥抱路易。
菲尔德俯身抱住路易的双肩,脸颊挨着路易的鬓发,大口而缓慢地呼吸,胸腔里一阵欢快地跳动,声音也在颤抖:“啊,您真的答应我了!——我要说什么好呢,我…我有些不知言语了,我太幸福了!路易……请原谅我一直猜测您的感情,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我们为了那些事儿吵架后我多么担心您会憎恶我!”此时他已经把格里和爱莎的事抛到脑后了。“我们可以不用‘您’相称吗?那样疏远的可怕。”
路易对菲尔德拥抱始料未及,呼吸一滞随后便是浑身僵硬,随意搭在腹上的手往一边挪了挪,五指微微拢住,像怕碰到菲尔德的一个衣角似的。
“那就像你说的那样吧。”路易的语气有些生硬,余光瞥见菲尔德的一绺金发,菲尔德的温热气息喷洒在他耳廓上,像有一支羽毛挠着似得让人心慌意乱。
一阵狂喜后菲尔德的逐渐平静了些,嗅到路易身上的味道后惊醒自己狂喜之下的失态,而且路易微微吃惊却没有推开他,接受了这件唐突的事情。菲尔德为此赧然地放开了路易,坐会了凳子上,道了一句抱歉的话。
路易一点都不介意似的,没有给菲尔德严厉的眼色,而且还时不时瞥他一眼,随即又转开头去看窗外。胸前那绺头发也随着轻轻地摆动了一下,再有那种躲闪似的眼色,紧抿的薄唇,侧头的模样……这一切都使菲尔德感到可爱。
而且路易此时坐的椅子还是模特专用的,菲尔德画半身肖像的模特都坐那张椅子,他这张则是他作画的时候坐的。此时路易有种让菲尔德作画的冲动,他似乎感到手里拿有画笔,画架就摆着旁边,对面坐着他的模特,多么一个漂亮优雅的模特儿!可是菲尔德知道路易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给他画肖像,路易对自己的外表毫无兴趣,也不允许别人对它有兴趣。虽然如此,菲尔德还是偷偷画过路易,他特别记得那次路易演讲,他可以光明正大把路易当模特儿,半小时能花两张深入程度不同的速写。
菲尔德决定打破这沉寂,于是便先开了口:“路易”
路易听到后,看向菲尔德,以眼色询问,像被刚才的惊讶冲昏了头似的,居然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菲尔德不禁笑了笑:“听说令尊大人对我的画感兴趣。它还放在那儿(他指了指靠在墙边用绒布罩起来的画)。在展出的时候令尊和我说过他喜欢这幅画,可是他后来没有再和我提起它。”
“所以你把它给学校了。”路易用肯定的语气说,“现在你看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呢?”菲尔德沉吟了一下,走到画前,虽然这幅画已经盖了学校的印章,可是心上人所请求的事他怎么能不满足?“我会去和院长说明的,非常感谢令尊大人能看得起我的画。”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路易走过去站在菲尔德旁边,看着盖着绒布的画沉思,抬眼望了望菲尔德。“我想看看它。”
菲尔德当然很乐意,他掀开了绒布,把布都推到画框的右上角,整个画面一览无余。
左下角除了学校印章和作者本人的签名、日期,在玻璃画框上还贴着一张纸条,写着这幅画的名字:雪林里的野马。
画里是冰雪融化的春季,河里有碎冰,树上长出新鲜的嫩芽,湿润的土地上有野马群在奔腾。野马在这里栖息,在河边啜水。天上散下一缕橙色的温暖阳光。画面本就充满了大自然的优美和豪放,菲尔德出类拔萃的、收放自如的作画作画技巧更添了一份艺术感。
路易也不得不在心里赞赏菲尔德的功底,这种深入能力他不可能达到,因为他对美术兴致缺缺。可是当他再仔细一看,赞赏的心情完全消失了。
菲尔德发现路易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不禁问道:“路易,怎么了?”
路易一指画里的大树茂密的地方,那些大树粗壮的树干后躲藏着几个手里托着猎枪,正向野马群虎视眈眈的家伙。
路易不想再看画,优美的自然与低俗的偷猎者混在一起很让人失望。这种风格像弗拉贡纳尔。他对菲尔德说:“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坏毛病?”
菲尔德虽然不觉得高雅与低俗混在一起有什么错,既然路易要他改掉这个“坏毛病了”他当然会听从,并且保证不再画这种画,不再研究弗拉贡纳尔的作品和思想。
没过多久路易因有爱得告辞了,菲尔德觉得时光短暂虽然很不舍还是把路易送出了美术楼。路上菲尔德突然想起还有毕业舞会的事,想到以前的舞会总是和格里一起去,甚至几次在舞会上见不到路易的身影,那几次他分明记得在宿舍楼下还见到过路易。路易先看了看他旁边的格里,再看了他一眼就莫名其妙走了。
总觉得很遗憾,一直想和路易一起去舞会。菲尔德问道:“路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舞会吗?这是最后一次了。”
路易说:“如果可以的话,但是你不会抛弃格里的。”
“格里?他会理解我的。”
“他不会…其实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可是我必须要和爱莎去。”
菲尔德先是因为路易的“可以和你一起”激动地浑身一热,随后又是浑身一凉,他居然忘了还有爱莎的存在,尽管路易只是出于一种不情不愿的责任。
日子飞快地过了两天,离毕业舞会没有一周了。菲尔德这天正想去找院长和他说那幅画的事。本来想第二天便去了,可是他像往常一样去找格里却总是发现格里不在,如果是平常格里都会跟在他身边,或许他的和格里道个歉。于是等了格里两天也没看到人,这天一早菲尔德便去找院长先把这事办好再说。
太阳老早便升起来了,学院里的学生比前几天又少了些,宿舍里更显安静。
菲尔德没有穿制服,而是随意穿了自己的一套衣服。自从毕业后他就没穿过学院的制服,他的制服和普通学员的不一样。
他是“泽亚修尔”的领袖。“所谓“泽亚修尔”类似学生会,因为这个学院里的人看不起“哈弗作风”故不叫做学生会。
菲尔德来到一楼的楼梯,听到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他站在那里不走了,直视长长的楼梯,想看到要上楼的人,他挺熟悉这个脚步声。
迎面来的是侍者弗雷德,弗雷德的大背头梳的整整齐齐,而且光亮无比,没有一根发丝垂落。
弗雷德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菲尔德,在这个时间是绝对碰不到的。他要去叫路易起床,而菲尔德在平时天没亮就起床去做别的事。
菲尔德低头看着下面阶梯的人,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不想说,还觉得弗雷德挡了他的话道。
弗雷德觉得菲尔德今天有点不同,菲尔德每次都会和他热情的打招呼。弗雷德行了一礼,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说:“菲尔德勋爵,早安。”
“……早安,弗雷德。”菲尔德面容僵硬的回应。
弗雷德感到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对菲尔德说他还有事后便绕开菲尔德走了。
菲尔德当然知道他要忙什么,就是因为这个让他心情抑郁,看到弗雷德走上了楼梯平台然后一个转身就消失了。
这时有个人在叫他,菲尔德才把目光从楼梯平台移开。看到来人是格里,格里正站在楼梯下,面容上既有愉快又伴有忧愁。
格里对菲尔德招了招手,露出一个笑容:“亲爱的菲尔德,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菲尔德走下去,格里小麦色的脸上的笑容总是让人感到灿烂如阳光。菲尔德微微一笑:“还好,谢谢你的关心。格里,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
“我?”格里有些吃惊的睁了睁眼,没想到刚一见面菲尔德就问得这么直接。“我能去哪里?”
“是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菲尔德走到格里面前用关切的目光注视格里。
格里忍受不了这种目光,他怎么能说去了哪里呢?他转过身去看着诺大的大厅里在走来走去的那个人。本来就是因为菲尔德对路易表白的事才离开几天的,格里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妹妹被夹在这两个人之间,被当成牺牲品,他去找过几次爱莎,爱莎完全不听他这个哥哥的劝告。还有就是他和菲尔德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怎么能容忍路易和他们走在一起,把他夹在中间或者把他从菲尔德身边赶走。
菲尔德看着支支吾吾的格里,也无可奈何,格里从来不对他撒谎,既然不想说也不为难他。菲尔德缄默的把手搭在格里肩上就要往外走。
格里不得不跟着菲尔德的步伐一起走,好似菲尔德要把他带去哪里,他心里有些焦虑,想说出实情又怕菲尔德告诉他,“我和路易在一起了”这个噩耗。不安和焦虑折磨了他几天,可是直到他回来也没听到菲尔德和路易的传闻。
他转头看了看菲尔德,菲尔的感到格里在注视他,便给了格里一个笑容。格里又有了坦白的冲动。
还是忍住没有坦白,格里跟着菲尔德到大门外,看到在等候的马车。
菲尔德放下那只搭在肩膀的手,说:“你要上哪儿?我可以送你。”
格里有些感动,好像很久没听到菲尔德这么说了,不过菲尔德这么说显得两人之类突然疏远了。菲尔德去哪里他就去哪里,现在也是这样。格里不由笑了:“院长托我请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起走吧。”
“院长找我有什么事?”菲尔德想到路易的父亲托普维兹公爵的事。“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格里以为菲尔德是为了下一任“泽亚修尔”领袖的候选人这事去先院长,就不问这个,只说:“是为了舞会的事情,虽然你已经退位了,但是下一任还不能正式上任,必须等新学期。”
菲尔德了解地点了点头,这个规矩他当然知道,说了句那就过去吧便向马车走去。
格里却没兴冲冲地跟菲尔德走,而是突然拉住了他,问道:“刚才你在楼梯上看什么?”
菲尔德看到格里正用万分紧张的眼神看着他,握住格里拉住他的那只手说:“你怎么了?我刚才看到了弗雷德。”
格里歉意地一笑,有种紧张过后的疲惫之色:“是弗雷德啊,他是个很正派的人呢,我和他也算朋友啦,你有没有替我向他问好?…我们走吧。”他把手搭在菲尔德的手腕上,就像挽着似的,两人就这样上了车找院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