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X卓东来]凤栖东来》凉九

41、一种相思两处愁

　　忘尘脸上再一次浮现出那种让人无法言说的奇特表情，他缓缓道：“东来，你为什么不懂呢，其实——”

　　有人笑着接口，“其实，少一些算计，多一些恬淡，才算生活趣味，忘尘要说的，可是这个？”

　　这人如此寒冬依旧一袭青衫，发丝不束，单薄白袜，步履和缓，可谓如玉一般君子，这人看官大约也认识，恰恰是雁鸣山雁鸣独子，吴翎洲。

　　卓东来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刚才忘尘最后叫的那一声“东来”如此熟稔，是否这人他以前认识，是否这人跟他过去，密切相关？

　　吴翎洲道：“东来在想什么，竟然走神。”

　　卓东来道：“我在想一件事，来时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吴翎洲道：“东来想的，可是为何我要命你杀了陆小凤？”

　　卓东来道：“为何？”

　　吴翎洲道：“东来这样玲珑剔透的人物，还要我多说么？”

　　卓东来道：“你说。”

　　吴翎洲道：“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弱点，再微小的弱点在某些时候也足够致命，你几乎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除了一点，除了一个人，陆小凤。”

　　忘尘微微叹息一声。

　　吴翎洲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初我若是动作快一些，找到你比陆小凤再早一点点，你这个弱点一定不存在。”

　　卓东来道：“你认为陆小凤会影响我的判断，会成为我的致命弱点，所以要我杀了他？”

　　吴翎洲柔声道：“我是仔细为你考虑过的，一时之痛固然难捱，总比日后被人捏住咽喉来的舒服，你说是么？”

　　卓东来道：“我可当真要谢谢你的好心。”

　　吴翎洲道：“不用客气，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卓东来道：“喜欢我不该听听我的意见么？”

　　吴翎洲叹息，“你不忍杀他。”

　　卓东来道：“我不需杀他。”

　　吴翎洲道：“哦？”

　　卓东来道：“陆小凤是个十分有能耐并且讲义气重感情的人，他绝不会成为我的弱点，只会成为我的助力。”

　　吴翎洲道：“你觉得陆小凤那样的人，会为了感情甘心让你利用？”

　　卓东来道：“他会的。”

　　吴翎洲道：“你当真了解他么？你敢这样肯定？”

　　卓东来眯起眼睛，沉默一会，缓缓道：“……陆小凤是我的人，不管他是否甘愿让我利用，这一点都不会改变，所以——只要有人敢伤害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不计任何代价。”

　　吴翎洲道：“任何人都不行，我也不行？”

　　卓东来道：“谁都不行。”

　　吴翎洲语气低沉下去，“你这是在警告我？”

　　卓东来道：“堡主岂不说过，互利双赢，合则两利。”

　　吴翎洲道：“我若对他动手，你还待与我为敌？”

　　卓东来道：“堡主是聪明人。”

　　两人对峙，默默无语，空气中隐约剑拔弩张，忘尘忽然脸色一红，忍下一口血气，往后连退三步。

　　良久，吴翎洲才叹息，“真没想到，你竟是个这么重感情的人，痴儿。”

　　卓东来没有说话。

　　吴翎洲道：“东来就没有想过，他会背叛你，他或许早已经背叛你？”

　　卓东来道：“那是我的事，就不劳堡主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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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东来这一遭保护陆小凤，陆小凤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此时正在长安居，看热闹。

　　长安居前方门面房两层楼是酒楼，后面隔开十余个院落，皆是供人住宿，这里的菜实在好吃的很，酒实在好喝的很，住处也实在舒服的很，于是乎，偌大长安城，长安居几乎包揽半数生意。

　　长安居一向热闹，今晚尤其热闹，他看得出，这么个小小大堂内，至少有三对仇家在怒目而视，随时可能打起来，同时，大堂内还有许多生面孔，熟面孔，半生不熟面孔，他比较留意的，是一对青年男女。

　　男子华丽袍服，周身珠光宝气，女孩儿便有趣的多，虽做男装打扮，却依旧涂脂抹粉，一张脸颇为纤巧秀丽，手中一把短剑时刻不离身，吃饭拿筷子也未曾放下一刻，他感兴趣的，却是这两个人十分生硬的吐字发音。

　　他正想寻个缘由上前打招呼，恰这时候，长安居来了个半熟不熟的人，凌不弃。

　　凌不弃进门四顾，晚膳十分，自然早没有位置，瞅着瞅着便瞅见陆小凤，他还在犹豫，陆小凤已朝他招手。

　　凌不弃走过来，抱拳一礼，“陆大侠，久违了。”因着卓东来，他总感觉跟陆小凤有几分尴尬在，所以说话都带着股腼腆味道。

　　陆小凤抬手，“凌少堡主，请坐请坐。”

　　凌不弃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陆大侠，陆大侠来长安有事？”

　　陆小凤耸肩，“凌少堡主来长安做什么？”

　　凌不弃犹豫一下，道：“其实我也不知，我本是在河洛一带游历，爹爹送来消息说让我到长安，具体做什么也不曾交代。”

　　陆小凤笑，“长安城冒出个来凤堡，看来凌老堡主也坐不住了。”

　　凌不弃道：“我今天见到卓东来，他看起来好威风。”

　　陆小凤灌一口酒，“他自然威风的很。”

　　凌不弃道：“陆大侠跟卓东来那么好的交情，怎么不到来凤堡做客，却来这里喝酒？”

　　陆小凤道：“这里的酒可比来凤堡的好喝百倍。”

　　凌不弃道：“好是好的很，这话对得很，这里最少自由自在……不过我却实在觉得奇怪，我在这里吃饭住宿，店家竟然不要钱，说是早有人付过，陆大侠觉得那人会是谁，有什么目的？”

　　陆小凤淡淡道：“这有什么稀奇，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来凤堡初入江湖，要建立个好人缘，长安居早已被包下，只要是江湖人入住，一律免食宿。”

　　凌不弃瞪大眼，“这么大手笔，卓东来莫不是疯了？就算他做了这么多，不明确表示，谁又知道是来凤堡在示好？”

　　陆小凤笑了笑，没说话，老江湖哪个看不出来，当真挑明，反而落了下乘，卓东来多聪明的人。

　　凌不弃道：“陆大侠跟卓东来要好，可知道如何他短短数月便当上来凤堡总管？我听人议论，说卓东来其实就是来凤堡堡主。”

　　陆小凤叹息，“我何尝不好奇……”

　　凌不弃没有听清，“陆大侠说什么？”

　　陆小凤抬手招来跑堂的，笑道：“凌少堡主倒精神得很，不需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么？”

　　凌不弃赧然，“见到陆大侠高兴得很，我都忘了这一茬。”并非是高兴，他是没有想到陆小凤会对他这样和悦，他清晰记得，上一次陆小凤折断他手中剑时的神情，就算他早已后悔那时候鲁莽，那一幕他将永难忘怀。

　　凌不弃这样的少年江湖上多的是，陆小凤并非对他青眼有加，而是瞬间想到了雍州城，想到了卓东来，他抬手捂住心脏部位，那里又开始抽疼，这种折磨，让他甘之如饴的忍受，让他疯狂，让他时不时的分神。

　　待他回神，恰见凌不弃紧紧盯着长安居大门，这时候恰恰有人进门。

　　进门的是数名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簇拥着一名款款莲步头覆面纱的女子正往后堂而去，这名女子披了件十分华丽的白貂皮袍子，愈发衬得俏丽美艳，不见面容，已足够让男人心动。

　　大堂之中此时有许多人，多数男子，多数都看了过来，有些欣赏，有些止于眼神放肆，有些却是忍不住要动作。

　　那话语生硬的年轻公子双眼放光，按住桌角一跳，便到了那群女子跟前，恰恰挡住去路。

　　当先一名女子凌厉起眉眼，“让开。”

　　年轻公子伸出手，笑道：“你这丫头可真不识趣，我瞧上的可是你家姑娘，该让开的是你才对——这位姑娘在上，在下未央，有礼了。”

　　当年女子竖起眉毛，冷笑一声，“好个有眼无珠的登徒子，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她手里有剑，右手已搭上剑柄。

　　蒙面女子微微一抬手，这么个简单动作她也做的无比优雅，声音更是温柔至极，动听至极，“妾身身体不适，就不还礼了，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未央瞟一眼那当先女子，得意道：“在下不才，想邀姑娘一同用膳，姑娘可愿赏光？”

　　蒙面女子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未央道：“我自然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为姑娘曼妙体态所动。”

　　蒙面女子轻声道：“那我就谢谢你了，可这里人这样多，我不习惯呢。”

　　未央笑眯了眼，“那不妨移驾我住处去，让跑堂的送些酒菜去便可。”

　　蒙面女子道：“这怎么好意思，公子这么热情，若不嫌弃，到我房里去好么？”

　　未央立马便要答应，忽一女声道：“不必，我家公子吃多了酒，得罪之处，还望夫人莫怪。”

　　是那男装却抹脂粉的小姑娘，小姑娘去扶未央，未央却满面怒容，抬手往小姑娘脸上扇去，力道之大，看者都疼，小姑娘被打出三步距离，一个趔趄，被人扶住了。

　　凌不弃扶住那小姑娘，怒道：“好个无耻蛮子，连女人都打简直是畜生。”

　　未央冷笑，“多管闲事，我教训我的奴才你管得着么？怎么，看上她了，别看她这模样，可是个浪蹄子，只怕你——”

　　凌不弃抽剑朝他刺来，怒气冲冲，“畜生，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