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贵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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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在车边摆上了下脚凳，画眉、乌黛分别搀着樱娘、杏娘下了车。马车夫赶着马奔向外院，马蹄镶了铁落在青石板路上是一段生脆的余音。
棠娘今日着了一身妃色的对襟褙子，双手合在兔毛的抄手里，微微含了笑立在垂花门前。遥遥见了荣国公府的车，便碎着莲步候着。待樱娘、杏娘下了车，便脱去了抄手交给一旁的刘妈妈。左手拉了樱娘，右手拉了杏娘，一番仔细端详，满带欣慰之意道：“几月不见，倒又觉得你俩大了不少，总记着你俩还是小时候满荣国公府追着跑的模样。”
棠娘面色红润，较出阁前还要丰腴些许，双颊上晕了狭长的淡淡两片胭脂，俨然是个娇艳少妇的模样。杏娘的目光流连遍了棠娘周身，最后停在了棠娘的发髻上。这还是杏娘第三回见棠娘梳妇人髻，高高耸起的发髻梳的是牡丹髻的样式，髻上的大钗子钗头是七尾凤的王妃定制，昭示着眼前的女子的首先身份，不再是荣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是端王府的当家主母。
杏娘感慨之际，棠娘又紧了紧拉着杏娘的手道：“若不是想着家里的妹妹，一个小小的生辰我也不必这般大费周折。”棠娘打量了一番，发觉只不过杏娘、樱娘姐俩，便蹙了蹙眉道：“怎么不见三妹妹和五妹妹？”
樱娘起初插不上话儿，这会儿得空便冷笑一声，道：“柳娘道是染了风寒，怕来了端王府给姐姐过了病气儿，便留了桂娘在家给她做个伴儿。”
棠娘也大致明白了意思，面色上也是略有僵硬，转瞬又是关切地叮嘱管事儿的别忘了拿些药材送去荣国公府。站在风口上也不好多留两个妹子说话，便唤来了一旁的刘妈妈，道：“这里风大，也不多聊了，待会儿过了宴席我们姐妹三个再聚聚说说体己话儿。先让刘妈妈陪着你们去暖阁歇会儿罢，好几个姐儿都在那儿玩着呢。”
刘妈妈是棠娘嫁过来时的陪房，与两个姐儿都是熟识的。笑了笑道：“大姑奶奶还有几位夫人要等，两位姐儿便先随我去暖阁烤烤火、歇一歇罢。”
樱娘、杏娘会意，随意与棠娘恭贺了几句生辰吉利，将备下的礼物交与了一旁清点礼单的小厮，便随刘妈妈入了垂花门。
入了垂花门绕过玄关，便是向内院去了。入眼景色最打眼的便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和着天光一层层荡漾起温柔的碧色。转着湖上的九曲桥，刘妈妈留意到两位姐儿的目光，带着笑意道：“大姑爷待我们大姑奶奶是极好的，知道大姑奶奶祖上是江南人，便合计着夏天入了暑便种起荷花给奶奶玩赏。”
杏娘微微一笑，道：“姐姐一向是个有福气的。”又转头扫了眼樱娘，发觉樱娘神色自从入了内院便十分怪异，心下奇怪也只得由着她去。
初春本就是好时节，一路踏着端王府的幽幽小径倒也不觉得疲累，刘妈妈是个有心的，一路走来只微微先了杏娘、樱娘一步，此刻刘妈妈步子一停，杏娘便止步在一座雕花红木门前。刘妈妈笑道：“这儿便是暖阁了，姐儿快去歇着罢。我还得帮衬着大姑奶奶去，便不得伺候着两位姐儿了，姐儿们可别怪着。”
杏娘颔了颔首道：“妈妈快去。”刘妈妈退回了杏娘身后，躬了身打个千儿叩了叩门，内里把门的小丫头便意会启了门，一股炭盆子混着地龙的热气儿迎面而来。
暖阁里三位小姐都是熟识面孔，左上首的是宁国公府上的环姐儿，右上首的是宁国公府上的珮姐儿，左次座的是南安伯府的娆姐儿。暖阁里小姐们歇息从来不讲究规矩，几位又都是自小玩到大的，樱娘便拣了珮姐儿身边的位置坐，杏娘便坐在了娆姐儿身边。四下里一番嬉笑，又有了气氛。
一落座，娆姐儿便手指轻轻捅了捅杏娘，悄声儿道：“杏娘，你可听说了我姐姐的事儿？”
现今的荣国公是老国公爷嫡出的大公子崔恪，棠娘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自小与南安伯府的大小姐顾娥定了亲。老国爷几年前去了，大公子荫爵，南安伯府的大小姐便做了荣国公夫人。崔恪三年孝期一满，便受了皇上派的差事，往江南道任节度使。顾娥也随了荣国公去了任上。
杏娘心下纳闷大嫂能有何事，年关将近的时候大哥还带了大嫂回京，这才过了两个多月，怎么会出事儿呢。
娆姐儿见杏娘神色担忧，急忙伸手握了杏娘的指尖：“其实我也是早上听娘亲说的，说是姐姐有喜了……”娆姐儿一向心直口快，此刻却也面露犹豫之色，两道叶眉微微拢起。“姐姐希望回燕京安胎。”
杏娘原先听说大嫂有喜了，心中石头好歹落了下来。又听了娆姐儿道大嫂想回京安胎，心下又是一紧：“大嫂过年回京那会儿还没有消息，这会儿怕是也不够月份吧？大嫂一向是极谨慎的，怎么会不考虑考虑呢？”
娆姐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姐姐信里也没有多说，只推说是江南宅子里没什么有经验的妈妈，恐怕这事儿还没这么简单。估计姐姐也给老国公夫人去了信，你回去再问问吧。”
环姐儿见杏娘与环姐儿聊的正劲，倒也不禁好奇，点了点娆姐儿的手，朗声一笑道：“娆姐儿和杏娘聊着什么？也让我们几个听听。”
珮姐儿、樱娘本正聊着今年新流行起的二十四幅湘裙，听了环姐儿的话儿，也纷纷抬头望向了杏娘。杏娘瞥见娆姐儿摇了摇头，便意会地举起了一旁的茶盏润了润嗓，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觉着今日姐姐的茶水特别香。”
环姐儿倒也没有多问，只亦捧了茶盏轻抿一口，道：“这茶可是今年新贡的松山玉梅，端王府上得的也不过几两。”环姐儿垂下眉眼，低低地露了一个笑弧。“端王妃今个儿拿了出来，便是因为有‘贵客’要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贵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