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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果云知道 ...

  •   如果云知道
      文/梧桐私语
      如果云知道,它会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是成全。——题记

      脚勾在前排凳子最下面那根梁时,我还在犹豫,拉还是不拉。
      拉?于一浩倒地,于一浩死。
      不拉?于一浩不死,我被气死。
      可怜我这个自小五大三粗,毫无文化素养可言,张口只知鹅鹅鹅、闭口只答b、p、m的非文艺女青少年,升学后第一次交锋的对手,就是伟大的莎爷爷。
      To be,or not to be,那的确是个问题。

      1.
      四月天,空气清冷干燥,我背着画板骑着自行车飞驰在校园的石子路上,钟敲了十三下。
      春风扬起长发和裙角,画面我自己看不到,但想想肯定也是美不胜收,来不及自我欣赏,我加快了蹬车动作,因为再不快点,今天这节课我铁定迟到!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陋屋偏逢连天雨。
      撞上人时,我心里叫嚣的是:长没长眼,没看到有人骑车吗?
      可等那人转过头,我到嘴边的话自然变了味道。
      日光正好,照在徐毅的脸上,阳光、朝气,还带着点运动后的汗珠,这一切都让我心跳加速。我扯扯裙角,尽力让自己摔倒的姿势别那么难看,然后我说:“你没事吧?都怪我骑的太快了,撞到你了。”
      徐毅皱着眉,没答我,眼睛睁睁的看我小腿,我也看着他。要知道,我就是为了他,熬了多少个通宵,啃了多少本复习资料才考上的这间艺大。
      徐毅是我的理想,是我心中的小太阳。
      小太阳指指我,“你流血了。”
      “哦?哦……”盯着小腿汩汩流血的伤口,我脑子有点不在状况。
      “我送你去校医院吧。”
      “哦,耶!”我的心在呐喊,那是我的小太阳啊,小太阳要送我去医院。
      乐极生悲,咚一声,一颗篮球从身后砸到我脑袋上,一个懒懒的声音百无聊赖的说,“徐毅,你一会儿不是要排练吗,我送她就行了。行不行?云依?”
      我叫云依,这辈子唯一的理想就是追到徐毅,和他白头偕老,生下娃娃一堆。
      我叫云依,这辈子唯一的克星就是眼前的篮球男,于一浩,我真怕他克我到老。

      2.
      坐在医院的白色座椅上,我开始回忆自己和徐毅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时的我正坐在树下画蚂蚁搬砖,一群男生从身旁经过,其中一个还挂了彩。我认得那是七班的老扁。
      老扁哭,说民中的几个人把他堵了,身上的钱全都被抢去了。当时他们那帮大约有五六个人,七嘴八舌都安慰老扁,要么让他小心,要么骂两句脏话诅咒下对方。
      只有他沉吟一下,说“我们的人被欺负了,就不会揍回去,我们是人比他们少还是怎么!是男的的都跟我走!”
      那个年龄的男生,身上总有用不完的血气方刚和冲动,徐毅一激将,大家撸胳膊挽袖子一齐冲出了校园。
      那天的画停留在蚂蚁搬了一粒谷子就没再继续,后来徐毅他们回来,各个挂了彩,可男生脸上的阳刚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今天如果不是可恶的他,徐毅也会仗义的来送我吧。
      想到这,我又狠狠瞪了坐对面喝凉白开的于一浩一眼。
      “别人疼都呲牙,你倒特别,只是瞪眼。”
      被他这么一说,我觉出伤口的疼,脸苦了,“于一浩,你不是要去北大吗,干嘛跑艺大来读书!”
      “考砸了呗。”他起身,甩下手里的书包,“校医老师,她一会儿能自己行动吗?”
      “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校医拿着棉花球对着伤口猛一阵按,我呲牙咧嘴的心想,就算皮外伤,那也是肉啊,老师!
      结果于一浩那天很没义气的先走了,竟也没说等等我。
      当然他没等我我倒是庆幸,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葛了。
      不过晚上回到宿舍,我得知一个噩耗,下午那节课点名,缺席者期末成绩扣十分。
      我的天。

      3.
      站在教室办公室门口,我内心极度忐忑。
      一抬头,竟意外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徐毅见到我瞬间时,表情有些恍惚,我知道,我肯定是他记忆深处某个出场无数次的路人甲,不过没关系,混个脸熟也不容易。
      我抿嘴对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徐老师鞠躬,“徐老师,对不起,昨天上课前我腿伤了,没赶上你的课,真的对不起。”
      “你就是小毅说的那个女生啊,我当谁呢?行了,以后骑车子别那么毛躁了,腿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一个劲鞠躬,生怕徐老师一个不高兴我那十分飞了。
      徐毅却笑了,“她是我姑姑,云依你不用这么害怕。”
      徐老师拍徐毅,说他不维护身为师长的尊严,我的心却五十杆礼花齐放,徐毅竟然记得我的名字!他知道我是谁!
      当然,这不是那天唯一让我兴奋的事,徐老师说,表演系需要借调几个美术系的学生去参演一部舞台剧,她想我去。
      徐毅是表演系的,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欣然答应,内心里头早点成哈巴狗。

      4.
      如果我的生活没了徐毅,那将会是暗淡无光。
      如果我的生活有了于一浩,那必将会是暗淡无光。
      站在表演系彩排专用的大舞台上,我两只眼恨不能把于一浩身体烧出俩洞来,“你怎么来了?”
      “作为美术系成绩第一的学生,被借调来是很自然的事情吧?”于一浩甩甩头发,自以为很帅的样子,其实我内心早吐了。
      他突然问我,“上次迟到的事情,徐老师没说扣你的分吧。”
      我也学着样子,甩甩头发,“徐老师是徐毅的姑姑,他帮我说了,当然没事。”
      沉默难得的出现在于一浩脸上,他低着头默了一会儿,竟转头走了。
      莫名其妙的人!
      刚巧徐毅那边组织集合,我也懒得理于一浩,几步跑到人群中,至于后来于一浩在不在场,我没在意。
      徐毅他们这次打算演出的是一出人物剧《徐悲鸿》,因为表演系的学生一直拿捏不好作画时候的状态,徐毅才像老师提出找几个美术系的学生来做技术指导。
      即便是不能出场的幕后英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也甘愿。看着徐毅朝气的侧脸,我内心笑的甜蜜。

      5.
      我第一次参加演出的排演,一切都是新奇。
      我时常会指着头顶的帘幕问徐毅,那个什么时候拉起,什么时候降下。
      而每当这个时候,于一浩总幽魂一样飘到我身旁,阴魂不散的说我无知。
      相比之下,徐毅就大气很多,他总拍拍身边地板,邀请于一浩一起坐下。
      徐毅很博学,他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他说话时我总是一脸崇拜的看他。而这时的徐毅也总会回我个温柔和煦的笑。
      一切都是甜蜜美好,只要没有于一浩。
      时间飞速,夏蝉开始叫时,我们快期中考了,美术系的考题宽泛,这次是由老师带学生外出写生,按成绩计分。
      我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有自己喜欢的外出写生。
      难过的是要一天看不到徐毅。
      大巴车开启,我左右张望着室友,冷不防于一浩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座位上。
      “喂,这有人!”我压低声音恐吓。于一浩却往身下看看,“哪有人?我没看到。”
      我无奈的咬牙切齿,“无赖是不是都你这样炼成的!”
      “要是徐毅坐这儿你是不是就屁颠屁颠的扫席而待了?”
      我俩之间第一次说徐毅的名字,像被人发现什么掩盖很久的秘密一样,我脸涨的通红。“关你什么事,起来,我要换座!”
      我真的起身,恰好车子开启,我身子朝前一晃再往后一仰,直接跌到于一浩的身上。
      “云依,你多少斤?160?”
      “于一浩,你!”

      6.
      野外的草地上开着野花,风带来淡淡草香,同学们三两坐在地上画着风景。
      我独自倚着一根粗树干,拿着画笔发呆。
      下车时,于一浩问我: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我肯定是讨厌他的,至于为什么,大约是因为他见过我最狼狈的那面关系。
      任谁会对一个亲眼看到自己家庭破裂,看着自己哭成傻子依旧被无情抛弃的人产生好感呢?
      三年前,爸妈离婚,我是哭成傻子的那个,于一浩是冷眼旁观看我笑话的那个。
      我承认,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俩能成为好朋友。
      于一浩不知从哪里摘了果子,正给同学们分,我远远看着,抱着画板远远走开。
      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出多远,直到天空阴暗,雨点啪嗒啪嗒开始往下砸,我盯着手里没画完的画才想起一句话,天气预报是世界上传颂度最高的谎言。
      我把画稿夹进画板,再抱着画板找避雨的地方,自己已经被浇成了落汤鸡。
      天地间,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突然远处传来啪嗒啪嗒的跑步声,阴凄凄天地间,你能想像自己最讨厌的人朝你跑来,再把自己的衣服披在我身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7.
      那种感觉就是我和于一浩都感冒了,重感冒。
      躺在宿舍床上,我嗓子干哑,咽喉肿痛,顺带把电视里那些形容感冒病毒的词汇全数复习一遍。
      室友出去吃午饭,我躺着等他们中的谁先回来赏我一饭一汤。
      有人敲门。
      我说请进,没想到进来的是徐毅。
      他端着一个圆形饭桶进门,“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我正要答,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了一声,徐毅笑笑,“一浩说你肯定没吃饭,看来是真的,我姑姑说,人感冒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补充好营养,这样白细胞才有力气打败感冒病毒。”
      他说话的样子温柔的要命,我闻着呼之欲出的菜香,却觉得哪里有不对。“徐毅,你见过于一浩了?他不是也病了?”
      “是啊,不过我们是男生,感冒什么的好的快。我才在院办见他,那小子精神的很,正和老师磨什么期中考的成绩呢。”
      徐毅一说,我脑子嗡一声,说到期中成绩,谁能惨过我,好不容易画的画一场雨全交代了,不过叹气过后,我很善于自我安慰。
      我瞧着徐毅端出的菜,“徐毅,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姑姑给你做的病号饭。”
      我肝颤一下,徐老师做的病号饭,我有福消受吗?
      事实上,我在徐毅的注视下,吃的倍儿阳光灿烂。

      8.
      期中成绩发布前几天,徐毅他们的《徐悲鸿》进行正式演出前彩排,我拖着感冒愈后的残躯前去观战。
      不过效果没想像的那么理想,原因都出在于一浩这个把自己当二两干饭的艺术指导身上了。
      “不对,不对。徐毅,徐悲鸿画画的时候应该有他自己的神韵,不是你那样的……”
      “不对,还是不对……”
      于一浩第三次打断徐毅表演时,我终于忍无可忍。“于一浩,你懂不懂什么是艺术!不懂就别在这里瞎指导,我看他们演的就很好吗!”
      换做往常,于一浩铁定和我对干三百回合,可这次他出奇的一句话没说,事情闹到最后,我好像成了那个泼妇,而于一浩成了被泼妇指摘可怜的小媳妇。
      这种评价在之后被我舍友从校园BBs上的热门贴上指给我看时,我险些背过气去。我的形象啊!
      然而,我和于一浩的矛盾却在期中考试那天莫名的被激化了。
      艺大校训,每次的考试成绩必公布,以鼓励成绩优异的学生,激励成绩落后的。
      可盯着榜首那个楷体的“云依”二字,我还是不信的捏捏自己的脸,很痛。
      很好,不是做梦。
      我顺着榜单一路往下找,终于在第四十名上找到了于一浩的名字。
      可这是怎么回事,向来第一名的于一浩到了四十,而万年老二的我竟然第一了。
      冥冥之中,我觉得哪里不对。
      而答案最终从于一浩寝室室友那里得到了。
      “还不是写生那幅画,一浩把他的写了你的名字交上去了,他自己因为重感冒没时间再画,交了白卷……”他室友鄙视的白眼我早看不到,我现在就想找到于一浩,然后把他痛揍一顿。

      9.
      “于一浩!”
      我在图书馆逮到他时,于一浩正对着年轻的女图书管理员眉飞色舞。我那叫一个气啊,过去一把揪住他胳膊,拉到墙角,“于一浩,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于一浩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无辜样看我,这让我更气。
      我上前一步,把他堵在书架边,他背后安娜卡列琳娜和少年维特之烦恼并驾齐驱的看我,我掩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显的不那么突兀聒噪,“为什么把你的画写了我的名字交上去,你不是一直喜欢压着我做第一吗?”
      他耸耸肩,“不为什么,只是不想再看某个爱哭鬼因为成绩不好,再大哭一场,然后再回家和奶奶圆谎。”
      “你!”所以我最讨厌于一浩,他总能抓住我的所有弱点,然后再把我一一击毙,碎的连渣子都不剩。
      “我会去和老师说明!”
      “说明什么,说考第一的是我,你该是零分,傻了吧你云依,那样咱俩的考试成绩都会被取消的,告诉你,别拖我下水,我妈知道我考零分可是会打死我的。”于一浩说完,拿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甩头拿起地上的篮球一路奔出了图书馆。
      他一直是这样,总用些莫名其妙的方法来帮我,但这真让我不舒服。
      无奈也好,气愤也罢,期中考后的三天假期如期而至。

      10.
      徐毅提出假期到我家玩真让我意外。
      徐毅和表演系中的多数都不是本市人,而他不知从哪知道我不止住在本市,家更是在市郊乡下,于是假期第一天,他以排演辛苦,求到艺术指导家放松为借口,拉着艺术系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开去我家。
      大家那时都骑自行车,男生载着自己要好的女生,偏巧我的车自从那次车祸后就不知哪里出了故障,于是我也需要一个载我的男生,过程是怎样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最后我是稀里糊涂坐上徐毅的后车架。
      五月末的野外,草丛里开满小花,叫不出名字,却香气扑鼻。我虚虚搂着徐毅的腰,风鼓起衣衫,在他后背拱起个小包,他们在唱歌,是那首《男儿当自强》。
      徐毅起的头,他真是个领袖式的人物,在表演系那么多才子佳人中也属于一呼百应的人。
      于是唱完《男儿当自强》,再唱《那些花儿》……唱到beyond的《光辉岁月》时,奶奶家的小院遥遥在望,奶奶正弯腰喂着鸡,旁边有个人在帮忙。我眯起眼,觉得哪里不对。
      于一浩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我难得和徐毅的相处!

      11.
      徐毅组织着同学们架烤锅,几个女同学被奶奶带着去地里摘果蔬,堂屋里只剩我和于一浩大眼瞪小眼。
      “于一浩,我不喜欢你,麻烦你能不能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我手掐着腰,虎着眼,拿我自认为最吓人的样子对他说。然后转身走开。
      风轻轻吹起小屋的窗帘,于一浩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说,“云依,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呢?”
      他以为我没听到,其实于一浩不知道躲在门后捂着胸口的我心扑通扑通跳的多快。
      于一浩喜欢我?这是哪门子的天方夜谭?鬼故事吧。
      那天,于一浩没参加我们声势浩大的烤肉聚会,后来奶奶还拉着我的手问,“小浩回家了,那孩子总来帮我的忙,你送点吃的去给他。”
      我知道他总来帮奶奶,可想起他说的那句话,我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我喜欢的是徐毅!徐毅!
      下午四点,我送走徐毅他们,拿着奶奶烤的两串烤翅,十串肉板站在于一浩家门前忐忑不安。
      于一浩的家和奶奶家做了二十几年的邻居了。似乎从我出生开始,脑中就有隔壁那个穿开裆裤的小男生的印象,恍惚间,我和于一浩认识这么久了。
      如果不是我那个残破不堪的家,也许我真能和于一浩成好朋友。
      是于一浩的妈妈开的门,她样子依稀没变,我却比上次见她时长高了一头。她还记得我,笑着往屋里让我,我笑着摆手,“于妈妈,下午我们烤肉,于一浩他先走了,奶奶嘱咐我给他送点过来。”
      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做事体面礼貌的小姑娘。
      “一浩他跟他爸爸出去了,这些还是你们拿回去吃吧。”于妈妈推拒,我却扔下东西撒腿跑了。
      和于一浩关系僵持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有个幸福的家,我没有。

      12.
      假期短暂。
      我帮奶奶浇好地里菜秧的水,就挥手和奶奶告别,坐上了进市区的大巴车。
      上车前,奶奶塞个纸包给我,叮嘱说我回校在看,我笑着说好,可在临别拥抱时把纸包塞到了奶奶的口袋里。
      我知道那里是钱。
      参加表演系的活动有个好处,像我们这些挂名的艺术指导多少能得到学校一些补助。不多,但幸好有。
      《徐悲鸿》正式上演前一天,我在学校附近的Colala西餐厅打工。
      正在收拾一桌的残羹,门口铃铛一阵轻响,我随口说句“欢迎光临”,一回头,徐毅的笑脸悬在近处,他满头大汗,书包挂在肩膀上。
      “云依,找你可真不容易。”他喘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然后打开,里面是一搭人民币,少量几张粉票子,其余大多是十块二十的。
      “本来老师说要等演出结束后才发钱,不过我想咱们难得有次福利,就托我姑姑去和老师说了情,这是你的!”说完,他递给我一张粉票子,外加一张二十的。
      我端着盘子,表情极傻的面对这笔飞来横财,“可,可也不该这么多啊。”
      “这是我们俩人的,你们学美术的颜料纸张都费钱,我们是无成本专业,只要脸没毁容就成……”我想说什么拒绝的话,徐毅却抢先说,“而且我演徐悲鸿能演到现在这个程度和你的帮助密不可分,你再推,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和徐毅成为最好的朋友是我的理想,所以我没理由再推辞,不过我心里盘算的是什么时候等打工的钱下来,我请他吃饭。
      老板在我背后咳嗽,徐毅吐下舌头,说句“那我先去给其他人发了”就出了店门。
      下午的日光极好,照在Colala挂着□□熊的店门上,□□都在替我笑。
      13.
      可我没想到,下班时徐毅竟等在门外。
      “你每天都打工到这么晚?”他推着车子站在憧憧树影后,一双眼睛亮的分明。我揉揉肩膀,“今天生意好,客人多。你……找我有事?”
      我从没想过有天徐毅会像现在这样接过我的书包背到他肩上,这样在黑的夜中,和喜欢的男生并肩走着,总有种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感觉。
      他控制着速度,不疾不徐走在我旁边,说的话却让我一阵失落,“今天去给于一浩送钱,可他室友说假期过后他一直没回来。你和他熟,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和他不熟!”像被人发现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我脑子里一下闪出了于一浩的那句话,然后条件反射的大声说。
      徐毅都发现了我的不寻常,半天后,他叹口气,“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把钱给他,听你奶奶说你们是邻居。”
      “哦。”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仓惶,我“哦”了一声,借过钱,然后说:“我试试吧。”
      那天晚上,躺在宿舍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倒带重播的是于一浩脸带忧伤的说:云依,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呢。以及徐毅一脸怒容的指着我说:亏我那么喜欢你!
      To be or not to be。莎士比亚老人家留给我好大一个问题。
      我下铺的姗姗睡到迷糊,翻个身,大喊着“有耗子!”吵醒一寝室的人。我蒙着被子,继续和莎爷爷做斗争。
      事实证明,我并没比徐毅好多少,因为我也找不到于一浩。
      上天入地,教室体育场,甚至他最爱厮混的图书馆女管理员那里都找不到人。

      14.
      在我找于一浩找的如火如荼时,徐毅把《徐悲鸿》的演出票递到我手上。
      “第二排,七号座,希望你能来。”他挠挠头,样子竟多了几分腼腆,也正是这几分腼腆让我的小心脏突突连跳了好几下。我抓着票,连着点了几下头,“我一定去!”
      可计划总没变化快。
      一节突然改变上课时间的西方美术史让我险些与《徐悲鸿》失之交臂。下课铃声响起,我第一个冲出教室,心里不知把那个突然调课的刘老头骂了多少遍。
      我冲出教学楼,打开自行车锁,上车,飞驰,然后悲剧再次发生,几乎是同一地点,我再次撞了一个人,但是这次不是徐毅,竟是消失许久的于一浩。
      我疼的连脾气都没有了,只是呲牙咧嘴冲于一浩无奈,“于一浩,我现在终于相信因果报应了,我上辈子肯定欠你的。”
      他被我那辆快报废的自行车也撞个够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男生自来皮糙肉厚,他甩甩脑袋,竟没事人似的过来抱我,“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我态度坚决的拉着他胳膊,“现在去还能赶上他们谢幕!”
      票在我手里被捏成汗巾,于一浩最终被我打败。
      到会场时,真的赶上了最后一幕。
      看得出,演出相当成功。我坐在七号位置上,听身旁掌声雷动,这些掌声都是为了徐毅他们。
      徐毅登台代表所有演员致谢词,他说了很多,有排练时遇到的瓶颈,还有同学之间的磨合。
      我没想到他会提到我……
      “说实话,我开始真没信心演好这个角色,之所以有今天的演出效果,我要感谢一个人——美术系的云依。”
      随着他手潇洒一挥,聚光灯到了我身上。
      受宠若惊的感觉。
      身边的人纷纷捅我要我上台,于是我以到艺大有史来最狼狈的姿态登上舞台,不止腿瘸了一只,裙角都是破的。
      “老师临时调课,我来晚了。”
      “嗯。”
      “我刚刚又把人撞了,腿卡破了。”
      “还是老地方?”
      “嗯。”我一脸沮丧,在聚光灯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和他说着刚刚,压根没想到他会直接把我抱进怀里。他说,“傻丫头。”

      15.
      那天我不知道于一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总之当我和徐毅在口哨声中下台,进后台时,恍惚的台下早不见了于一浩的影子。
      徐老师在后台和徐毅还有我引荐来自巴黎的Mr. Donald,Mr. Donald是巴黎一所著名艺校的校长,此次是借着假期被我们学校请来做参观的。
      他本人对徐毅的表演大为赞叹,顺便不忘调侃下刚刚台上那深情一抱。
      “Xu,不知道你有兴趣来我们学校交流学习下吗?”
      Mr. Donald问徐毅,徐毅却看我。
      我脸涨的通红,手在他掌心闹革命:你看我干嘛!
      Mr. Donald看出端倪,爽朗一笑,“当然,如果你的小女朋友成绩足够优异的话,我们也是十分欢迎的。”
      徐毅笑了,我更窘了。
      笑过后,徐毅朝Mr. Donald点点头,“Mr. Donald,你的邀请我会认真考虑,不过我现在要先送云依去看医生。”

      16.
      演出过后,我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走在哪里都有人朝我笑。
      而我也从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了最后的随遇而安,姗姗说我是脸皮变厚了,只有我知道我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于一浩行踪变的诡异极了,以前回头就能看到在离我三步远地方傻笑的人,我又是几天没见。
      不过他终于被我逮到了。
      “于一浩!”我朝背着书包从球场经过的他叫,心里奇怪他很久没打球了。
      听到声音,他回头见是我,先是愣了下,接着咧嘴一笑,“呦,这不是徐志摩夫人吗?”
      这个玩笑他不是第一个开的人,可不知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不舒服极了。
      我掏掏口袋,“这是《徐悲鸿》那里发的钱,这是你的六十。徐毅找不到你,让我帮着给你。”
      他手慢慢伸过来,想接钱又不想接。
      我一气,把钱往他怀里一塞,然后无比大声的说,“我的考核通过了,没意外这个月末就要去巴黎了。”
      “巴黎挺好。”于一浩笑了。
      我不甘心,“于一浩,我要去一年,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
      他歪头,细细端详我,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然后他说:“好好学法语,别给中国人丢人!”
      于一浩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17.
      临行前,我们赶上了学校一年一次的体检。
      徐毅说,再一星期我们就走了,这个不检了吧。
      奶奶说,体检是好事,检个吧。
      于是我站在体检的队伍里,等着测肺活量。
      于一浩拿着体检单,站在离我五米远地方,正在测视力,也不知道他是故意捣乱还是怎么,隔着这么老远,我已经看到他指错好几个了。
      他似乎人不大舒服,嘴巴抿的比平时紧些。
      后面的人推我,轮到我了。
      于是我再不看于一浩,低头对着那个小喇叭一样的出口猛劲吹气。

      18.
      临行那天,奶奶蹒跚着步履来机场送我。
      她说这是她那辈子唯一一次去机场。
      奶奶和我絮叨了很多,然后把我送上飞机。
      飞机起飞那刻,她说了句我没机会听到的话。
      奶奶说:囡囡要好好的,可别像小徐他那儿子,年纪轻轻,眼睛就要瞎了。

      19 于一浩的后记
      从我知道自己的眼睛会看不见开始,我知道,自己再没喜欢她的权利。
      她的飞机在八点二十起飞。
      我站在玻璃窗边,看着翱翔升空的飞机,心里说:再见了,我的云依。

      如果云知道,它会告诉你,我喜欢了你很多年。
      如果云知道,它会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是成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如果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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