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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廿七章 高飞 ...

  •   永安镇静点了点头,刚欲开口,抬头发现闻捃又回了厅,朝这里径走过来,像是有话欲对自己说。就是半途里被人拦下来几次,其时人已走得大半,剩下的便好似故意等着他的。永安看闻捃生疏而客套的微笑,几句把那些人解决,就走到自己跟前,遂笑着戏言,“可是因为闻端,请你去喝酒。”

      闻捃淡笑避过不答,转言:“方才忘问,殿下如何来的?前头那几个并没有看到公主的车驾。”

      永安这才记起尚在门外的侍卫,赶忙说:“宫中有几个随我来的人现在门口,你替我去打发了,横竖今晚我不回去。”

      闻捃应下,又微笑道:“公主果真是骑马来的,端妹嘱咐我,若你出去,定要给你备车,省得冻着了。”永安暗笑,知托言晚凉是假,闻端估计最见不得自己女孩子家抛头露面,惧怕有失。本是不屑,却实不忍拂了闻端的意,便点头道,“也好,备辆朴素的就好,我毕竟是微服出来。”闻捃便答应着,唤来两个办事爽洁妥贴的小厮去准备,闻端差人送出来的披风与垫在车内的兔毛毯子又到了。于是便依旧洛云乘车回去,高氏叔侄鞍马随行,叶实则带着两人并几个闻家的家仆伴永安的车从角门出来,再去洛家。

      不知行了多久,猛的车止住,永安忙坐正,见车帘被叶实抬了起,便扶着他的手走下车。上次在狩猎时看到的那个老管家此时正迎候在门口。叶实慌忙走过去,恭敬站在下首。永安这才注意到两人有点貌似,方明白叶实便是这个管家之子。

      踏入洛家,叶实一个人领着永安径入内院。两人见洛云正站在堂中,双手把玩着一盆金菊,下面有个小厮垂手而立,便知道洛云方才买的那盆菊花刚刚送到了。叶实看着不由皱眉,“这哪里是绿牡丹。”洛云没答话,一边拿指尖挑着花叶一边朝着那小厮笑问:“这是闻二公子叫送过来的么?”

      那小厮只拱手陪笑:“的确是二少爷亲自挑的。”

      永安见洛云并无半分愠色,推测他与闻捷平日关系甚洽,两人相戏也是经常。洛云买的是绿牡丹,闻捷偏偏送盆普通菊花来,若洛云收了,日后便可讥他不识货,不收的话,因此次本是为了筹款而象征性的卖菊,闻捷又可笑他斤斤计较,心胸吝啬迂腐。荣世侯的公子,开出此种玩笑来,永安忽觉得闻端的这个弟弟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只听洛云瞧着花说:“既是如此,我便收下了。”转脸看见那小厮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又笑道,“让你辛苦一趟,我也无甚犒赏你,就把这花赏给你吧。”那小厮还算机灵,明白洛云是转骂闻捷竟拿这种东西糊弄自己,只得上来躬身接了,道声谢,灰溜溜出去了。洛云待他走远,方敛去笑容:“城门就快下钥,再不走,可真这辈子走不掉了。”

      “我表哥呢?”永安忙问。

      洛云见永安如此关切,不由淡笑:“公主马上便能见到令表兄,到时候请你们先易装,装作家仆出了小门,到街那边有个卖薪的小车等着你们。我与小叶从后门走,装出逃遁的样子,并在城内多绕几个圈,从应天门出城,迷过对方。而公主你们会从定坤门出去,到时候要绕一下方能到去高郡的官道,不过会安全许多,一夜疾奔的话。出了这天京郊郭,便好隐蔽多了。”

      “当饵的话,”永安咬唇,“岂非会有危险?”

      “如是我去,遇见追兵便可亮出身份,如何他们也不敢为难的。”

      永安半信半疑,细细思忖,扬眸道:“那么,我愿与洛云你一起去当饵。”

      洛云一怔:“公主千金之躯,如何使得。况当饵又不是踏青,一步不慎,就会有生命之虞。”
      永安菀尔一笑:“洛云你也不会武艺,若有危险,也不见得能比我自保。且此事是我母家高族之事,怎可让你一人犯险。最重要的,我相信洛云你已考虑安排好,我若是不信你,又怎会托付你此事?”

      听闻此言,洛云心中一热,又感慨叶实对永安的个性料得准确,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那我也不再推辞,事不宜迟,请公主立刻上车。”永安尚想与表哥做别,又怕被洛云嘲笑女孩子家儿女情长的,况只要高恒逃得出去,青山不改,总有相见那日,便也不多说,随着洛云走出后门。

      只见一辆双马拉的半新轻车已然停在门口,车内空间并不宽敞,坐了三个人,又堆了点弓矢之类以防万一的杂物,大家便皆不能动,六目对望,听车轮辘辘作响。永安若有所思,问道:“何顺现在如何?”

      洛云眉锋颇悯然的一蹙:“惨。”

      永安本有心里准备,听到洛云用这个词还是大惊:“如何惨?”

      洛云道:“这个月很是被一顿猛参。”

      永安冷眉一横,厉声痛骂,“杨延竖子,竟又玩这一套。”骂完了一愣,朝着洛云道,“你这混蛋,我说杨延虚伪贪名,杨覃生性好洁,怎会在这关头生怕别人不知的把自己卷进去。”说完却笑了出来。

      “就是人人皆第一便联想到他身上,他为了自清,此时反而不会落井下石,而总算能在圣上面前消停两天了。”洛云淡笑,正说间已到城门口,洛云下去说明身份,随口说了个出城的理由,守卫检查了车子一下,便放行了。因这皇城的守卫有一半姓杨,诸人不敢掉以轻心,况且样子总要做做,一出城仍不减速度的疾驰。

      永安除了那次狩猎,初将面对真正的枪矢,禁不住有点紧张,总拿头从窗向后望去,不知何时会有人追至。叶实看了不由笑道:“公主您放心,若追兵至时,此等空旷之地,早应被听到。”永安点了点头,却依旧不愿放松情绪,叶实见此,一边在车尾物堆里翻找,一边笑道,“不如咱们来玩牌吧。”

      永安瞪了他一眼:“如果有人事先埋伏,又该如何?”

      叶实缩手放回膝上,徐徐道:“此言差矣,岂是何地都适合埋伏。何况,我们今晚逃跑本就赢在对方的措手不及,不知道公主您竟会出来报信。难道那姓杨的怕高公子逃跑,日夜派人守在那里不成。再何况,刚刚你们舒舒服服赴宴的时候,我已经遣人大略检查过了。”

      永安脸色一红,裹在裘皮里倒有些尴尬。可望着外边阴乌乌的天空,夕炎堪堪消退,一片浓云灰暗无光的铺在天际,万物除了风声呼啸,一片寂静,那草木之间却时时仿佛会射出暗箭,忍不住强辩,“既是如此,这里处处可下杀手,为何现在还无人追上。”叶实奇道,“难得到郊外听听松声鹤唳,何急着被人拦下,我这里有壶酒,大家暖暖身子可好。”

      洛云一直耐性隐忍不言,此时见叶实竟大大咧咧的劝永安饮酒,实在听不下去,皱眉斥道:“你到底放多少东西在车上?”

      永安振了振神,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必会蔓延到其他人身上,叶实才会委婉劝酒,便问:“是什么酒?”

      “烧刀子。”

      洛云听了禁不住又训:“叶实。”

      永安却道:“甚好,给我一杯。”

      “除了盖坛的碗,倒是没有杯子。”

      永安爽然催促道:“碗也佳,递过来罢。”叶实果然开坛,努力在疾驰摇晃的马车中泼泼洒洒倒了一碗,递给永安。永安知道酒烈,不敢海饮,只稍抿一口,顿时觉得一阵滚烫从喉咙深处絮絮点点的翻涌上,心也烧的热起来,煞是温暖,平静稍许。正欲再饮,心忽惊出一个想法,抬目急问:“没有人追来,有无可能他们早识破我们,追表哥去了。”

      叶实淡笑:“殿下刚想到这种可能么?”

      永安一愣,忽天空灿然一艳,半边天色被映的仿若天宫走了水似的,原来是一支烟火在远处冲天而起,正是高恒所该逃遁的方向,马车也随之猛的顿住,永安手一抖,满碗的白酒全泼撒在裘毯上,整个人都僵在车里,半晌愣愣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他们怎么不会想到我们是在玩暗渡陈仓。”

      “这是什么意思!”永安把碗狠狠往车板上一掼,怒声质问。

      叶实并不惧永安怒色,悠闲道:“我在那条路上已设下埋伏,相约若他们成功伏击到暗追马车之人便燃这个红色烟花。既然这里还没有人追至,便是表明果然他们没有上当,都去追那辆车去了。我们也可以返回了。”

      “你早就知道他们不会上当是不是,”永安厉声道,又步步紧逼的拔高声音,“你也早就知道我表哥才是真正的诱饵是不是?”

      叶实淡淡垂目:“不是伏击成功了么。”

      “幸好成功了,”永安胸口深深起伏,目光如刀的一字一顿狠狠切齿道,“所以算你今日命大。”

      岂料叶实微微一笑,望着虚空冉冉道,“高公子,无需再证,永安公主的确是对您情真意切呢。”

      “够了!”洛云板着脸怒声斥止叶实,舒了口气缓过情绪,方转脸向着永安,“冒犯公主了,令表兄在这辆车上。在下还不敢让高公子如此冒险。”

      永安惊异之际,只听外边传来一声朗笑,“洛大人,叶实,此次多谢了。”原来那个驾车之人竟是高恒假扮。永安喜极,跳下车去,因为刚才关心表哥的安危言语过于激动,此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还是洛云也下车,帮高恒解马车的辕绳,“切勿耽搁,快走。”

      两人取了车中鞍辔置在一匹马上(小叶,你到底在车里放了多少东西?>_<。。。可怜的拉车马儿),让高恒骑上。因马已疲乏,洛云便又嘱咐了在何可靠处换马,放开缰绳。

      高恒在晚风中迎风立马,因意识到终归自由,眼中猛闪现出一道精芒利色,用力抱拳朗朗扬声作别,“诸位,后会有期。”说完一勒马缰,再无半分疑迟,调转马头朝南方疾驰而去。整个郊原的视野竟被那一点深色占据,直到它越来越小,掩映在天际尽头的浓云沉幕之中。
      永安待高恒的身影完全消失,方转回头来,眼光不经意流到叶实身上,心里倒是泛起一股又爱又恨的感情,连眉头都蹙了起。叶实视若不见,悠闲自得的把马鞍放在剩下的马上。因只有一匹,便让永安骑上。永安尚觉歉意,叶实悠悠道:“我算着距离,在这附近几处皆放了马,我们向回走走便到了,实在赶不上关城门,便在附近村里借宿一晚。”

      永安心里仍惦记着与闻端晚上的相约,恐失约的话她担心失望,忙说:“还是先试着往回走罢。”一行人便弃了车,缓慢往城口方向走回去。行了一会,叶实忽驻足停住,低声道,“有人来了。”

      因是在郊原,还没有隐藏好,不速之客的身影已隐约可见,却只是单骑,看见三人身影便扬声叫道,“洛大人,不好了!”

      诸人见是自己人,皆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何事,因暗暗的看不清对方,只得忐忑待马驰近。耳闻马蹄之声渐响,叶实心中猛的一激灵,却也只来得及叫,“小心!”一道寒光已如闪电流星,分明把马上的永安误认作洛云,朝她劈面而至,让她根本无法反应。

      洛云二人看永安晃了晃,竟就这么直坠下马来,狠狠跌在地上,只见一抹细细的红色,从她的身下慢慢涌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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