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雪谣》冷雪殇

2、参选

　　都督府外排起了长龙，清一色全是女子，皆是肃容而立，没有像寻常女子般嬉笑玩闹，只是静静等着。
　　柒雪和小小都换了一套素净的女装，默默地排在了队伍后头。
　　“哎，你紧不紧张啊？”小小偷偷戳了戳柒雪的胳膊，低声问道。
　　柒雪深呼口气，“有点。”
　　小小扑哧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挺云淡风轻的呢，原来是在端着呢？”
　　柒雪也不禁乐了，横了她一眼，道：“别闹了，快轮到我们了！”
　　小小吐了吐舌头，比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嘿，别说，这一届的妮子们倒还真是不错，挺有精气神儿！”门口站立着两个男人，一个虎背熊腰，，一个略显清瘦，两人皆是一身禁卫服饰，腰间佩刀，好不威风。
　　旁边的男子瞥他一眼，“刚刚不还说选女子当禁卫是和你抢饭碗吗？”
　　高大的男子挠挠头，“爷就随便一说，爷还怕这些小妮子和爷抢饭碗？笑话！”

　　“张彦，王昆！”
　　“有！”两个男子同时应声，瞬间挺直身躯，面向来人。
　　清俊的面容带着惯有的沉寂，紧抿的唇恰如其分地彰显了他的刚毅。原本寂静的人群因他的出现而产生了微微的骚动。
　　“头儿！有什么吩咐！”大个子王昆问道。
　　慕秋扫了一眼人群，清冷的眸中无悲无喜，却让骚动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王昆咽了咽口水，头儿就是头儿，一个眼神就能让这些妮子静下来，真是太令他崇拜了！什么时候他也能修炼到头儿这样的境界啊！
　　慕秋轻咳一声，“我进宫一趟，这里你们好好看着，别出了岔子。”
　　“明白了头儿！您放心，这儿有我们俩绝不会有问题！”王昆拍拍胸脯，放出豪言。
　　张彦向天翻了个白眼，对身边此人娘们似的聒噪很是受不了。
　　慕秋拍拍两人的肩膀，便越过两人向前走去。一个个严肃站立的女人低着头，却个个偷偷地拿眼睛瞥着慕秋，慕秋就在这些炙热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
　　柒雪只觉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她从来没觉得这么紧张过。以至于当慕秋快要经过她身边时，她狠狠打了个喷嚏。
　　柒雪惊慌失措地低下头，默默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她感觉到他在看她，但只是一瞬，他便从她身边大步走了过去。
　　柒雪抿抿嘴，竟觉得有些委屈。哥哥他，并没有认出她。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可以一眼就认出他，而他却没有呢？也是，他们已经多年未见了，自己好像也没有小时候那样好看了。也难怪哥哥没有认出她来。
　　可是柒雪还是越想越郁闷，总觉得心里有块大石头压着，让她透不过气。她觉得，她和哥哥还未相认，便好似已经有了千沟万壑在他们中间。

　　“天哪，慕统领长得还真是俊啊！他可是我见过的最俊的男人了！“小小抹了抹口水道。
　　柒雪见到她这副垂涎美色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郁结的心情也稍稍得到了舒缓。
　　两人平复了下心情，没多久便轮到了她们。

　　经过选拔，柒雪和小小很顺利地留了下来。这一批共有五十人，但还得经过考核后，方能正式编入女子禁卫队中。
　　众人被安排了住处后，便各自散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便是全封闭式的训练，考核她们各个方面的内容，武功，体能，应变能力，甚至连容貌都不可以太磕碜。小小为此不免小小抱怨了下，这是在选禁卫还是在选秀女，要求也太高了点！

　　一日，众人正在郊外的围场练习射箭。王昆张彦带领一众娘子军来到目的地后，亲身示范，正中靶心，引得一群小丫头发出崇拜的惊呼。这群姑娘多是十七八的年龄，之前过于紧张的气氛让她们不得不收起女儿家的姿态，一板一眼起来。经过几天的相处，彼此间都熟悉了，加上看似严肃的两位教头实则并不是不好相处的人，这会儿子便都解放了天性，恢复了跳跳闹闹的本性。
　　王昆对这些小丫头的崇拜很是受用，正想得瑟，张彦在一旁凉凉道：“要嗝屁回去嗝屁，在一帮子丫头片子面前丢不丢人。”
　　王昆本想大笑，却被他这话噎得只好收住，一时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逗乐了下面的一众娘子军。
　　王昆瞪了张彦一眼，粗声粗气地说：“好了，你们开始练，要点我已讲解过了，散了吧就！”
　　众人领命，各自找着靶子开始练了起来。

　　烈日当头，柒雪弯弓瞄准靶心，“嗖”地一声射了出去，可是却偏离靶心好远。柒雪放下弓，有些小沮丧。她臂力不足，准头也不好，箭术上在众人中算是中下的。虽然她其它方面还过得去，甚至在近身格斗上算是佼佼者，可她仍是担心会被踢出去。若是被淘汰了，那她离哥哥不是又远了吗。
　　柒雪低着头，整个人都陷入她自己营造的颓丧氛围中，沉默不语。

　　听到身后有人走近，立定，弯弓，“嗖”地一声，柒雪抬头，一支箭稳稳地正中靶心，箭尾还有些许微微的颤栗。柒雪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却僵在原地。
　　幽深的黑眸直直地望进她的眼，柒雪忙低下头，行礼道：“见过慕统领。”
　　“嗯。”慕秋低低应了一声，徐徐开口：“射箭时左肩对目标靶位，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要均匀的落在双脚上 ，身体同时微向前倾。然后才能瞄准，你一开始的动作就不对。”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柒雪的错处，让柒雪一下子红了脸，她觉得有点丢脸。但还是微微抬起头，却不敢看他，只道：“多谢慕统领指教，属下受教了。”
　　“你能不能成为我的属下，还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慕秋凉凉开口，盯着眼前的女孩，神色不明。
　　柒雪咬了咬唇，点头称是。
　　“你叫什么名字？”慕秋凝着柒雪低垂的脑袋。
　　柒雪一下子紧绷起来，“我……”
　　“头儿！”王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们的对话不得不终止。慕秋明显感觉到面前的女孩长长吁了口气，眉头蹙得更紧。不一会儿便见王昆急匆匆地跑来，喘着气站定，草草行了个礼，在慕秋耳边低语了几句。慕秋一下子皱紧了眉头，临走前，他看了柒雪一眼，眼里的情绪让柒雪看不懂。

　　柒雪傻傻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那是八年来她第一次和慕秋说话，却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慕秋自己的身份，可是那一瞬间，她就是生出了逃避的念头。

　　几天的训练下来，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可是却没有人喊苦，只是自己默默处理了伤口。一转眼，就到了考核的日子，在箭术考核时，柒雪依然没有太大起色，但她其他项目很是出色，便也挽救了在箭术上的颓势。
　　到了最后的马术考核时，众人不免有些松一口气的感觉，毕竟是最后一个项目了。柒雪选好马匹便牵着马站于一边。在马术上她有绝对的自信，小时候爹爹教哥哥骑马，她在一边看着，闹着也要学。可爹爹说她还小，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等她长大了点，哥哥便偷偷教她骑马。那时她还小，总是够不着马，哥哥便会抱她上去，手把手地教她。每次在她不得要领的时候，哥哥总是会再示范一遍，然后拍拍她的头，让她再来。
　　回忆起儿时的种种，柒雪不禁扬起一抹笑。突然，她觉得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忙敛了笑意，向四周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
　　“喂，你一个人在这儿傻乐什么呢？”小小也牵着一匹马远远向她走来，歪头笑道。
　　“没有，就是觉得快结束了，不用再受这样严格的训练了。”
　　“那你可别开心太早，听说正式加入禁卫队后，那便是伺候那些公主嫔妃的活儿，负责她们的安全，会更严格的！万一得罪哪个金贵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呢！”小小一脸正经。
　　柒雪笑了，存心逗逗小小，“那么可怕呀，那该怎么办啊？”
　　小小一拍胸脯，道：“姐姐我护着你，你不用怕！”
　　“我就知道小小最好了！”柒雪抱了抱她，彻底被她逗乐了。
　　小小走近，拍了拍柒雪身边的马儿，道：“你这马还真不错，毛色真好，小腿看着也挺有劲的。”她又挨着柒雪，压低了声音，道：“你一定能把那个连心比下去的。”说着，用眼睛瞄了瞄不远处一个正做着热身的女子。
　　感觉到小小的视线，连心也朝她们看了过来，目光却是落在柒雪身上，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小小气极，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还比了个小指。
　　“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嘛！”小小愤愤不平道。
　　柒雪拉了拉她的手，安慰道：“别生气了，马上就要开始考核了，别影响了心情。”
　　小小还是气呼呼，拿起柒雪的手，露出了她掌心的伤痕，“你真是一点也不气啊，要不是她暗地里使绊子，你手怎么会受伤？”
　　前些天，柒雪刚刚溜完一圈马，翻身下马，正好与连心打了个照面。柒雪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便没有打招呼的打算。经过她身边时，只觉被绊了一脚，柒雪不由得向前倒去，及时用一只手撑住了，才没有出丑。
　　柒雪垂下眼帘，她无意与别人争什么，可总有人来为难她，她也无奈，只好不去理睬。
　　“哎，瞧你这副小绵羊的样子，将来指不定被谁吃了呢！”小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哀叹道。
　　柒雪反驳，“我才不是小绵羊呢！”
　　“你不是小绵羊，那你是什么呀？”
　　“我……反正我不是小绵羊。”柒雪梗着脖子道，一脸的不赞同。
　　小小嗤笑，点着她的脑门，“傻妞！”

　　很不幸，柒雪和小小没有在一组考核，却和连心在一组。几人同时上马，柒雪旁边就是连心，只见连心转头看了看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柒雪没有回应她，只是沉淀着心情。考核的内容对柒雪来说不难，只是几个障碍跨越，转弯。快到终点时，身下的马儿突然嘶鸣一声，有些躁动不安。柒雪连忙牵动缰绳，试着让马儿安静下来，不想却使马儿更加惊慌，打了个响鼻，便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去。
　　“啊！柒雪小心啊！”远处的小小尖叫着，一脸的担心。
　　柒雪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却仍是被马儿晃得眼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被马儿甩下来。
　　突然一个狠狠的颠簸，马儿彻底失控，用力地摆动着身子，柒雪终是松了手，被高高抛起，然后直直落下。耳边传来不断地惊呼声，柒雪脸色惨白，只道自己小命休矣。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却被卷入一个怀抱，凉凉的。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柒雪终于着地。
　　柒雪抬头望了一眼，忙退出他的怀抱，“多谢慕统领救命之恩！”
　　上方的男子久久不语，许久才轻叹了一声，唤她，“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