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之想要活下去》哈尼雅

2、第二目

　　越前千亚知道自己躲不开要单独面对越前纱月的命运，她也做好了坦白从宽的准备，只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从她被推出病房到再被推进病房，掰掰手指头算算也不过三小时。头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墨绿色的长发随意披落在肩头，坐躺在床上的身体因此刻的气氛而紧绷了起来，额前的刘海略微长了些，正好将越前千亚此刻的表情遮挡住了。

　　坐在对面的越前纱月一直观察着越前千亚，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你不是我的女儿。”

　　这显然不是一句疑问。

　　微微抬起头，越前千亚本来就没打算要隐瞒，她扯了扯嘴角，青涩稚嫩的脸庞上出现了无奈的苦笑。“我想我也没有一个那么年轻的穿越者妈妈。”

　　“你知道我的身份。”越前纱月眼神微闪，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顶着她女儿壳子的穿越者会一眼就看穿了她也是穿越者的身份。

　　“越前龙马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越前千亚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好歹混迹双J那么多年，如果连越前龙马的小女朋友到底是谁都没有搞清楚的话，我就真成二百五了。”

　　“你……”越前千亚的话让越前纱月小小惊讶了一番。

　　“抱歉，我无意侵占你女儿的身体。”越前千亚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越前纱月。清丽的容貌，果断刚烈的性格……这就是她曾经笔下的女儿，现在的母亲大人。“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一次，我宁愿把自己反锁在家里等死。”也许，还能碰上救援队之类的呢。

　　越前千亚的话让越前纱月听出了一点不对劲的苗头。“你是怎么过来的？”

　　“不清楚，应该是摔死的吧。”迟疑了一下，越前千亚说道。

　　“摔死？”越前纱月没想过有人会死的那么窝囊。

　　“我死掉的时间是2014年的3月19日。”提到自己的死期，越前千亚的脸色刷的又白了那么几分。

　　“我是2009年5月16日坐电梯时穿的。”越前纱月略微担忧地看了越前千亚一眼。“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了。”摇摇头，越前千亚虚弱地笑了笑。

　　末日来临的那时候，她的心里很害怕，一起租房子的同学变成了丧尸，要不是她够机敏地抄起厨房里的菜刀把她给砍杀了，自己估计早成了对方的口下粮。浓稠腥臭的血和脑浆喷在脸上的时候，她哭了，蜷缩在角落里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狠狠地大哭了一场，就算她这个宅女，看多了末日的文，看多了丧尸类的电影，也不代表她的精神力可以顽强到像小说里面的主角那样强大。

　　人性的险恶让她失足从十七楼上摔了下去，身子倾斜直线往下落去的时候，她的心里只剩下坦然了，对那些人算计自己的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活在那种时代是很累的，与提心吊胆的活下去，不如早死早超生呢。说真的，她并不怕死，因为心里一直有一个足以不让她崩溃的信念支撑着。

　　“2013年2月15日，世界变成了活生生的炼狱，人变成了只知食人的丧尸，没有变成丧尸的人四处逃窜，世界的纪律在那一刻瓦解……人类末日的序幕拉开了……”波澜无惊的说着，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越前千亚的声音顿了一下，心底最无法磨灭的恐惧记忆被释放了出来，两只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交叉相握着，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了起来。

　　“你……没事吧？”越前纱月安静地听着她说的有关于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漂亮的黑色眸子里闪烁着震惊且担忧的光芒。

　　越前千亚没有回答她的话，金色的猫瞳转向了窗外，嘴唇有些发白。她之前就想好了要坦白从宽的，既然已经穿成了越前纱月的女儿，自然是要把自己穿到这个世界来的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告诉对方听。纱月听得很仔细，现实世界迎来的末日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当初如果她没有穿到钢炼，没有穿到这个世界，她估计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能在那样绝望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眼前这个顶着自己女儿壳子的人真的很坚强，比她坚强数百倍。

　　“你很坚强。”越前纱月说道。

　　“……对不起，你的女儿回不来了。”越前千亚虽然不是母亲，却懂一个母亲失去女儿的心情。“对不起……对不起……”现在的她除了道歉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表达她内心的不安了。

　　“你不需要道歉的。”越前纱月的脸色有些白，她无法去责怪谁，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只当千亚那孩子跟我这个做母亲的缘分浅吧。”噙着泪水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伤痛，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养到那么大，突然之间就那么没有了，她的心又怎么会好受呢？

　　“你好好休息吧……”越前纱月眨了眨眼，没有让泪水夺眶而出，她起身就朝门口走了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越前千亚的声音。“……妈……妈……”简单的两个字，让越前纱月身子一颤，嘴唇微微嗫嚅，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良久，纱月才轻轻回道：“……代替千亚好好活下去。”

　　一句话让越前千亚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盯着越前纱月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难过。她没想过要欺骗任何人，告诉越前纱月这个真相，是必须的，就算对方最后不肯原谅自己，她也只能是认了，但要她为了生活而去没事装失忆扮别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病房里什么人都没有，冰冷的白色让她心里有点发悚，重新仰面躺回床上，她盯着天花板低声喃喃道：“越前千亚，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

　　“千亚，来把这个苹果吃了，等会你舅妈来了就有鸡汤喝了。”爱德华.艾尔利克满眼心疼地看着他的大侄女，眼里流露的慈爱让越前千亚感到心酸。

　　她无法开口告诉他，他疼爱的大侄女，身体里住着一个陌生人。

　　接过爱德华亲手削好的苹果，越前千亚啃了起来，清甜的味道很诱人，她很久都没有吃到那么新鲜的水果了。见她吃得那么香甜，爱德华笑着问道：“还要吗？舅舅在给你削一个苹果。”

　　大苹果被她啃成了果核，看了眼爱德华，越前千亚沉默不语。说真心话，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该如何面对那么一大家子的人，她于他们而言是熟悉的，可他们于她而言却是无比陌生的，再说了，她的真实年龄也都二十三岁了，莫名其妙占了别人的身体成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心里总是觉得很别扭的。

　　靠在床上，越前千亚有些疲倦。

　　爱德华见越前千亚一脸疲倦，便以为她是累了，抬手揉了揉千亚的头，他面露忧色道：“千亚，是不是累了，要不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越前千亚直直的盯着爱德华，心里的愧疚之色越来越让她无法安然的接受他们对自己的好，似打定了一个主意，她缓缓开口道：“爱德舅舅……我想出院后立刻转学去并盛中学。”

　　她的话让爱德华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千亚会提出这个要求来。“转去并盛，你不打算跟纱月还有龙马去美国了？”

　　“之前就跟千叶商量说要留在日本的。”这些天她也从越前千叶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口里了解了许多她这个曾经的亲妈也不知道的事情。“我现在这样的身体也不适合舟车劳顿，留在日本是最好的选择。”

　　“可……”

　　“爱德舅舅，我想留在日本。”

　　坚定的语气和神情让爱德华无法拒绝，他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那……好吧。”

　　“谢谢。”她已经试着开始去学会接受周遭人跟她之间的关系了。“唔，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呢？”金钱方面的问题不需要她去瞎操心，但这具身体好歹现在也算是她的了，总是让人无所事事的待在床上算怎样啊？难道他们都没听说过运动就是生命这句话吗？

　　“不急，在留院观察个几天，等忍足叔叔说可以出院了，我们在出院。”爱德华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越前千亚能够健健康康地出去，伸手捏了捏千亚有些凹陷下去的脸，他恨不得立刻冲到警局去把那个该死的肇事者揍一顿，混蛋啊！都喝得连自己妈是谁都不认识了，还开个毛线车啊？

　　越前千亚点了点。“哦，唔，爱德舅舅，你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吧，忍足叔叔说了，多讲讲以前的事情，说不定我哪天就想起来了。”这话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代替越前千亚活着了，自然要在每件事情上都做得面面俱到了，首先是要了解一下自己过去的是是非非，毕竟这世界还是不是她笔下的世界都是一个未知数。

　　“好。”爱德华笑了笑。“我先给你讲讲以前的事情，等回去后让纱月给你找小时候的照片看。唔，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一提起越前千亚小时候的事情，爱德华就像一个被打开的话匣子似的，把她从还是小屁孩起的点点滴滴都一股脑儿的告诉了她。

　　安静聆听着爱德华诉说着的关于她的过去，越前千亚没有插嘴，她的唇角一直弯着浅浅的弧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温莉提着煲好的鸡汤进来看他们的时候，越前千亚已经紧紧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