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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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摸摸肩膀上的伤，低下头继续用小树枝挖着一棵野生萝卜。要说她在家里顶多也就是受点罗兰口头的欺负，母亲先不说，继父虽对她冷淡但也从没亏待过，凡事有罗兰一份也必少不了她的。
这次挨揍，说原因还是她的错。
“玲菲……”霍利佩兹攥了一把她以前采的药草递过去，担心的看她。
“我没什么事。”可能是皮薄的缘故，只是被罗兰轻轻一推就留下了痕迹，阿玲本身到一点也不在乎。
霍利佩兹可以点也不这么想，他觉得这是件天大的事，同时也很奇怪为什么一向招人喜欢的妹妹突然变得任性起来：“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村子？”
小心扒拉出与嫩茎相连的巨大根茎，正在扫土的手顿了顿，阿玲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粗鲁的把萝卜扔进篮子后，她看一眼还执意于自己肩上瘀伤的哥哥，目光最后落在他手里蔫巴巴的草上。
上一世交给自己如何辨别草药的哥哥是和谁学会的分辨这些呢？但这次参与进他的生活后，却是自己教会了他如何分辨这些不起眼的小草。
这或许是目前情况的唯一安慰了吧？
阿玲笑笑，转头去另一边的树下翻找。
她没办法怪谁，可是她也不能说之所以那么强烈的要求搬家是因为她知道一年不到的暗黑纪104年，会有一大批魔王亲军经过，将整个村子屠尽。
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但不说放任事情这么继续下去更不是阿玲所想。当年的屠村她因为年龄尚小，且一开始就被一直迎面而来的魔猎犬吓晕所以并不是很清楚中间细节，只听修女长说过好像是被哥哥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据说哥哥把全村人都找出来安葬了。
阿玲不想当唯一的幸存者，更不想把哥哥交给教会。
要如何做？
心情越加烦躁起来，阿玲真想把不能轻松解决这件事反而搞得更糟的自己揍一顿。明明知道在这样危险的时代是不会有人随意迁徙的，为什么就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呢？现在这样，就算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用吧？
好气愤。
好无力。
好恐惧。
像是在倒数着自己剩余的生命般度日，眼前耳中那一个个鲜活的人都将在一个已知的时间死去，但却并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对过这场灾难。
阿玲心知村长是个胆小并谨慎的人，如果她真的站出来讲出实情，那么村长必定会认真考虑并且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这固然能拯救全村人的生命，可阿玲不可能做到。在这个以圣坎布尔教为尊的大陆上，一切异端都会被处以极刑，如她这样重生的人，或者说是声称会预言的人，都会被第一时间烧死。
还不能无私到牺牲自己安危的阿玲只觉得压力倍增。
心智好像也倒退回两岁的样子，阿玲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般的狂躁。
想要有个人来依靠，哪怕是魔鬼都好，来帮帮她吧。
冷不丁的头上一重，她抬眼看到哥哥站在面前弯着腰用一种别扭的姿势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浅蓝色的双眸里满是担忧。
并不知道妹妹在烦躁些什么，事实上在霍利佩兹目前的认知范围里，阿玲的这种过激表现和家里发情的羊如出一辙，只不过反应细节略有不同——阿玲不会拿自己的头去撞围栏。
“玲菲什么都不跟我说，所以我并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不安。但我希望玲菲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开心些。”认真的这么说着，他试着稍稍移动了一下按在阿玲头上的手，做出“揉”的动作。
“……”阿玲眨眨眼睛。
“我是你哥哥。”霍利佩兹为妹妹的呆愣皱起眉，略带不满的强调。
啊……
像是在窒息时从水里冒出头，新鲜的空气钻进肺里，阿玲急促的喘息了两下，如释重负的笑了：“有这句话，足够了。”
就当个罪人吧，只要能改变哥哥的命运，我就当个罪人吧！
如果霍利佩兹不再是勇者，那么他曾救下过的人在这个世界都会死掉，没有他消灭魔王，光明纪也不会到来，人类依旧摆脱不了魔族的统治——是的，只要执意改变了他的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因为她而死。
没必要在这里矫情了，从一开始自己的决定就会害死几乎所有的人类，这些血债注定要背负上了，现在倒不如当成是一个小演习。
大不了死无葬身之地好了，或者下一世变成畜生，以后随便怎么赎罪吧，反正无论是谁最终也都会背叛哥哥不是吗？在他带来了光明纪之后，因为他身体里封印了魔王的关系，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都叫嚣着让他为了人类去死。
就当在报莫须有的仇吧。
一切报应都放在我身上吧。
只要哥哥愿意当我的哥哥。
“哥哥，我在苦恼一件事——”她扶着哥哥的手站起来，把脸埋在那只原本按在头顶的手里，轻轻蹭了两下，“如果我最重要的人和一个陌生的人同时掉下水，我该去救谁？”
“哎？不能都救上来吗？”
“不能，因为我的体力很少，如果救了一个人后还要救另一个人，那么一定会淹死的。”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的阿玲口气十分轻松，脸色都好了几分，笑吟吟的问。
霍利佩兹认真的想了一会，最后摇摇头：“玲菲，一个人都不要救。”他似乎在为那两个掉进水里的人哀伤般地垂下眉眼，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阿玲惊讶的张开嘴发出一颗单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答案是眼前本性善良的兄长所说。
“总之就是不要去救，第一时间来找我好么？我有力气，我可以帮你去救他们——都救上来。只要有危险，你都不要去做，我不想你受伤，我、我去救就好！”有些语无伦次的强调着，霍利佩兹深深吸一口气，脸色越发苍白，“如果我无法把人救上来，那也是我的错，和玲菲没关系。
“——我替玲菲来做这些。”
果然，还是那个老好人的哥哥。说不上是不是松了一口气，阿玲笑着闭上眼，又在他手心蹭了几下：“你真的是好过头了，哥哥。”
说着她又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花，由衷道：“我喜欢这样对我好过头的哥哥，真的。”
兄妹两人沉浸在感动中，正是最不需语言的时候，忽然从身后林子深处传来幽幽的苍老声音：“小男娃说的很不错啊，虽然做不到，不过这漂亮话也不是谁都说得出来的——嗯，能先过来救救我么，不用选择，需要救的只有我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