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歌》若久

5、第五章

　　大学生走后，我有很多天都没有再去NOISELESS，我把我的精力都放在了舞蹈上。打算编一支新的舞，打算找一段新的音乐，打算加紧对铭的训练，打算让他去参加今年下半年的国际标准舞大赛。
　　噢，我可不抱希望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获得与我当年等同的成果，我只想试试，他究竟有多大的潜力还没有挖掘出来。

　　那是一个下雨天，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铭，不是征求他的意见，而是要求他全力的配合。
　　那一刻，我看到铭的眼里闪动了一下，那是我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高兴的样子。

　　铭是一个很有才的学生，这一点我从来都只归结于他适合舞蹈的身体，而更深入地了解，则是在我告诉他，我希望能找一段能够表达爱情死去的音乐，配合上足够惊心动魄的舞蹈，来震撼评委和观众的时候。
　　那天练完舞是晚上七点，我和铭并排坐在落地镜前喝水，他突然对我说：
　　“长泽老师，我来为新舞蹈编曲吧。”
　　他说得很平静，而我则微微有些震住，为我所不知的他在音乐上的才能，也为他这第一次的主动提出要求。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人会主动提出些什么。
　　我望着他，为他的那份认真莫名地心颤，这是我从前和往后再也不会见到的眼神，注定了要留在我的心里，以至于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都忘不了。
　　我点了点头，说：“需要我的，尽管说。”
　　他感激地对我浅浅一笑。

　　我给了铭一个星期的时间，而他则仅仅过了三天就来找我，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是一家很普通很普通的咖啡馆，廉价，而人气生冷。可我去了，说不出理由，而我从前则是从不涉足这样的地方的。

　　下午结束舞馆的营业后，我换上一件黑衬衫，牛仔裤，踏了一双舒适的休闲鞋，完全最平日化的我，向纸条上的咖啡馆赶去。半路路过一家颇有特色的男装店，店的橱窗里的模特身上换了最新款式的男装，一眼望去，我就有种感觉，那几乎就是替铭量身定做的，然而它的标价，即使是我这样的拥有较高收入的专业舞者都觉得过分奢侈的。所以我仅仅只是看了两眼，不作停留地赶路。

　　到达咖啡馆的时间比约定的早了五分钟，里面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坐在那显得老旧的桌边，一边喝咖啡，一遍小声聊天。
　　我扫了一下店内的桌子，没有看见铭，于是，选了一张坐下来，殷勤的服务生立即迎了上来，问我要点什么。
　　“一杯拿铁，谢谢。”我礼貌地说，耐心地坐着等待。耳边回荡起的音乐让我觉得这家咖啡馆也许没有那么糟，至少，老板对艺术的欣赏观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于是，在无聊的等待中，我闭目，静静聆听。
　　很难表达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这乐曲的旋律绝不仅仅只是悲伤，而是……一种盛大的，近乎绝望的吟唱。
　　我有些震惊地睁开眼睛。这简直比我所想表达的新舞蹈的意境还要深刻。我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内心，安静地聆听下去，甚至几乎忘了来这儿是为了和铭的约会。

　　时间就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静止了，我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却看见铭从咖啡馆角落上的那架普通的立式钢琴后走出来。他走得并不快，甚至有些踟躇，用不太确定而腼腆的眼神看着我，脸色则显得有些苍白。
　　而我，则在片刻的呆立后，克制不住地上前一把将他抱住，用力地，深深地拥抱。
　　“铭，你太棒了，铭，铭……”我语无伦次地低低叫着他的名字，感动得有些不可理喻。这是我对艺术一向的态度，好的艺术就该享有最高的褒奖。而这次，似乎也成为了最震撼我的一次。
　　铭垂手，安静而乖巧地呆在我紧箍的双臂间，直到我将他稍稍放开，才用他那双幽黑的大眼睛望着我，说：“老师，这是《冥歌》。”
　　“冥歌？”
　　“嗯，我起的名字，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