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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艺术和市场分账 罗非新戏启用苏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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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的试镜非常失败,但是第二天娱乐的头版头条还是出现了他的名字,因为他身边的助理又换人了,而且新助理的脸上还划着一道血痕。其实那只是A4纸的边缘太锋利而已,但是当天在澧河会馆的众家记者可不这样想。苏轻性格古怪,脾气大,对助理恶言恶语是早出了名,这件事无疑又是一件佐证,小海那张呆脸带着点无辜,跟苏轻的趾高气昂形成了巨大的差别,这背后的故事,就由着想象力丰富的人去杜撰了。
其实苏轻这件事还是从属于《七种武器》这个大新闻系列之下的,毕竟相较于罗非,苏轻还算不上重分量。
电影圈的素来就有‘南锣北鼓’的说法,北鼓说的是票房镀金的安小固,南锣就是罗非了。
从艺术风格而言,他俩其实八竿子打不着,固小安是标准的商业运作,起家作品特效就超过制作成本三分之一,成名的《一级警报》更是请到了VITA来做,成了第一个单日票房上三千万的作品,之后就被聚焦传媒网罗,算背靠大树,拿出的作品一个赛一个的高成本,大制作,一到宣传期,铺天盖地都是固小安,密集度到了可怕的地步。
相较于此,罗非就显得非常曲高和寡。他是走地下电影出来的,酷爱胶片而反感数字,选择边缘题材,或者纯公益电影。那时都是一帮支持的人,在电影院包场放映,或者在私人范围内推崇,所以罗非虽然几乎没有票房,但是口碑很响亮。
著名的影评人曾说,罗非得风格就是‘晦涩的真实,残酷的诚恳’。也因为这个评价,罗非好像一夜之间浮出了水面,他之前多年的作品被人们从各类偏僻网站的冷门分类里挖掘出来,津津乐道的看,有人哭,有人赞,罗非就红了。
好事的人说,中国电影的希望就在‘南锣北鼓’的身上。人们还说,如果安小固拍出的美女是穿着手工绝版旗袍坐在百万布景的四合院中,那么罗非的美女就是穿着粗布褂子,坐在河边,皴着手和脸,梳着大辫子,虽然粗陋,但也是美的。
长江映画在上海旧弄堂的阁楼上找到了罗非,罗非几乎已经付不出当月的房租,所以他签了长江映画五部作品的约,签了就后悔,后悔但也来不及,倒不是违约金,那数字对罗非来说根本就是天外之物,是因为长江映画先行给了他一笔费用,罗非发现钱真是好东西。
快四十岁了,罗非在床上躺着,看着天花板,突然觉得,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
长江映画的合约已经执行过半,前两部作品反响不错,票房也差强人意。长江方面希望罗非能有个转型,说白了就是更贴近市场。所以武侠片就进入了罗非的视线,国人对武侠这个概念的探寻数百年孜孜不倦,而且武侠片也更适合拍出商业电影的口味。
罗非年轻时就爱古龙,爱他的苍凉和现实,七种武器实际上是一个系列的小说,很多人都拍过,但是把七个故事特别加上小马的部分合在一起,尚未有过。基于这个理由,长江映画也通过了这个提议。
然而开局不顺,他这边刚拍板七种武器,聚焦传媒也放出消息,固小安的下一部作品也定调在了武侠,等罗非这里主角都确定,但剧本保密时,安小固那边开发布会,向媒体说明要向前辈致敬,重拍《笑傲江湖》。
于是,原先谈妥的沈姚就辞演了,原因不言而喻,作为国人默认的武侠第一男主角,令狐冲这个角色不能缺了他。
这件事情还没谈妥,长江映画又说贴近市场,这次的角色要多元化,于是就有了澧河会馆这次的选角。
其实对于罗非来说,非专业演员本该是他驾驭的特长,可这几天来的,多是奇葩,你说他非专业吧,他还有些功底,
“有个屁的功底!演MTV算是功底吗?”
罗非捏着鼻梁,仰靠在沙发椅上,昨天那个AEP的什么苏轻,简直让罗非哭笑不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这是电影,不是歌舞剧,用的着扭搭成那样吗?”
副导演拿一次性纸杯给罗非端水,
“他是AEP的。”
罗非坐直看他,那眼神是在问,AEP怎么了?
副导演暧昧的笑了一下,
“他是于牧的人。”
罗非乐了,
“于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吧,他的人在大荧幕上出丑,难道他脸上有光。”
副导演摇头,压低声音说,
“人家送来就是借光的,要真出丑,那也是……”
他不敢指罗非,而是指了指桌上导演的名牌,
“也是这个的错啊。”
罗非当然懂,不会退让在这个圈子是混不下去的,但是苏轻根本不行,
“这个角色出场就一分半钟,估计后期剪辑下来二十秒都不到吧,要我教他多久?”
副导演显然是个老江湖,
“先把通知发过去吧,让他们好前期操作一下,要的无非是效果,至于成片出来多少秒,都不重要。”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剪刀的手势,罗非不置可否的沉默了一会儿,
“新势力也送了人来的。”
副导演啧了一声,
“新势力怎么和于牧比。”
罗非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先吃饭吧,让我吃饱了再考虑一下。”
苏轻对于选角完全不上心,当晚就飞去参加赞助商的活动了,但是于牧很重视,隔天他一直在等企划的邮件,到了晚上十点,他打电话过去问,对方说直到下班还没接到剧组的通知,于牧问通知什么时候放,那边答不上来,于牧就挂了电话。半个小时后,他在办公室里接到企划负责在楼下发的邮件,说联系剧组了,剧组答复所有通知都发了。
于牧看着邮件,顺手拨通了小海的电话,听得出那边非常嘈杂,好在小海是清醒的,他就着震耳欲聋的背景音告诉于牧,苏轻那天压根没有熟悉台词,三分钟的片段演不下来,后来又说给导演唱歌,被导演拒绝了。
挂了电话,于牧觉得脑仁疼,他让秘书冲了咖啡送进来,自己却没喝,端着咖啡杯到了楼下的企划部。负责人看见他来送咖啡,差别没跪下,于牧只是温和的,就像他一贯的温和一样,丝毫没有因为心里的怒气而走样,就这么温和的同对方聊了几句,最后对把他叫回来加班这件事表达了歉意,最后他才不经意的说,
“我现在需要罗非的联系方式,”
负责人立即去碰鼠标,于牧按住了他,
“私人联系方式,嗯,如果太晚打扰对方,我想也不是很礼貌。”
负责人当然懂,这意思是说,你他妈的奋起四蹄赶紧去找,用尽你的关系网,上天下地,就算罗非的电话号码栓在阎王爷的裤腰带上,你也给我十分钟之内弄到手。
晚上罗非忙里偷闲去喝酒,酒喝到一半,搭讪也正在兴头上,手机响了。罗非看着陌生来电,想不接,又担心是剧组有事情,没想到居然是于牧约他见面。
他和于牧至少十年没见过面了,于牧看起来毫无变化,仍旧低调严谨,他在喧闹之中,不可思议的让罗非迅速的明白了他来的原因,末了他说,
“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于牧说的没错,但是罗非不想举手,倒不是因为苏轻,而是罗非觉得被逼迫了,他被逼迫过很多年,各种各样的无奈和窘迫,他都忍过来了,签了长江映画之后,他一度以为他不用再被逼迫了,可不久他才发觉,这逼迫从没走远,只是换了衣装。
可即便如此,罗非也不想被于牧逼迫,毕竟于牧是有恩于他的人,年代久远的恩情是罗非很珍惜的东西,他不希望基于这层感情而被逼迫。
“程导说苏轻是你的人,我以为他胡说的。”
于牧侧开了身子,敲着酒杯,
“这是公事。”
罗非更惊讶了,
“是真的咯。”
“罗非,这么多年了,你还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这话像一根针一样刺进了罗非的眼睛,他疼的一下失去了焦距,好半天才从缓和过来,却也不知道该泼于牧一脸酒,还是站起来无声的走掉,于牧侧过头看他,
显然罗非这个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往事重上心头了吧。”
罗非的脸在变化的LED灯里闪烁,
“你还是这么歹毒。”
于牧笑了笑,轻松的喝下杯中的酒,示意酒保过来续杯,
“谢谢你的褒奖,这是我防身的利器,我也许久不用了。”
他换了个姿势,再次看着罗非,
“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这样,旧人相对,除了往事还能有什么。我说了,这个角色对苏轻很重要,我知道你会用忆江南的剧本,坦白的说,他的剧本我也看过了,这个角色很特别,但并不考验演技,你甚至可以不给苏轻对白,让他露个脸就可以了。”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补充的说,
“让观众认出来,这个是AEP的苏轻,他在罗非的转型之作里出现了,这样就行,很难为你吗?”
罗非木然,其实他已经妥协了,但是他不想亲口说出来,于牧很体贴的点了一支烟递给他,罗非深吸了一口,
“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
于牧听这话,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求你?我这里有小安的电话,他要重拍笑傲江湖,宣传资金是你的两倍,我想他也愿意给苏轻一个位置。”
罗非忽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连旁边的酒保都吓了一跳,于牧却仿佛没有看见,翻着通讯录,随手按了下去,
“喂,小安,我是于牧。”
于牧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看罗非一眼,但是罗非觉得那逼迫的力量却笼罩了过来,他甚至听不清于牧说的是什么,刚刚那根戳进眼底的针又使他痛了起来。
不知于牧聊了多久结束的通话,罗非只记得于牧走之前拍了他的脸颊,
“明早发一个特别通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