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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花瓣名灯结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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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聚焦传媒的大手笔就是安小固的《笑傲江湖》,但是因为沈姚中途罹病,所以拍摄进度搁浅了下来,这一停就是两个月,监制先坐不住了,几百号人在山里,人吃马喂,抬个眼皮都是钱,宣传也有些紧张,媒体纠缠不休关于沈姚的事情,剧组没有新的进度和曝光点,投资方的火气越来越大,公司的高层一连几个电话催问。
但是安小固有些为难,不是没有人能上他的戏,林晓鸥来试过镜,张蒙的经纪人也来过剧组,但是安小固不满意。这些人说起来都是大荧幕的一线没错,但是一线里面也有个排次,他们不能和沈姚比。
江湖地位这个东西,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人本身的条件非常重要,尤其是演戏这种事,你差一个眼神就是一个眼神,用再多的努力也补不上来。
林晓鸥不是令狐冲,张蒙也不是。
安小固心里有一个人选,是宫眸给他推荐的央戏的学生周臻,大三了,有一定的舞台经验。当初宫眸就是放了一段他的小剧场表演,才把安小固吸引去的。做了这么多年电影,安小固自认眼是毒的,这孩子是好苗子没错。可眼前的难题是投资方愿不愿意接受他的冒险,投资方受到的公关力度是他的几十倍,退一步说投资方允许他冒险了,这颗好苗子就能立马展现光彩吗?小剧场和大荧幕在表演体系上是有很大的差别的,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做决定的原因。
天气越来越冷了,再拖下去,很多景色都不再能做自然取景,必须是后期。安小固和宫眸坐在招待所里喝酒,宫眸喝的有点多,情绪有些激动,
“安导,我们要给新人机会啊,现在市场就是这些老皮霸着,您也知道,人的巅峰状态就是那么几年,很快的,”
安小固点点头,夹了一筷子海带吃,宫眸打了个嗝,继续说,
“很快的,就过去了。到时候,表演的领域就是青黄不接。为什么?因为没有给他们发芽的机会,怎么能一下子就开花?我们是有责任的。”
安小固笑了笑,扶着大腿直起腰,
“老哥,你做这行比我久,你比我更清楚,市场有市场的规律,不是你好观众就喜欢你,沈姚在,没人能做第一。如果突然有一天,沈姚……”
安小固说不下去,闭了嘴喝酒,宫眸低下头,可声音还是透着股子情绪,
“我知道,更新替代,哪儿也不缺个王字,可是安导,我觉得我们要给别人机会,对吧,天时地利人和,我们要做人和啊!”
“要不是因为你是个老光棍,我真以为你这是推荐自己儿子呢。”
宫眸抬起头来苦笑,
“安导诶,你就不能正经三分钟。”
安小固站起来,
“行了行了,别站在道德高地上朝我甩大便了,我通知了陈总,下周给周臻一个试镜的机会。”
宫眸也跟着站起来,
“太好了!”
“好啥,试镜是试镜,能不能出演我可说了不算。”
“能来试镜就是好的,最起码能让大家知道他。”
宫眸说着往门口去,想回自己屋睡觉了,安小固叫住他,
“诶,我说老哥,这真不是你的私生子啊?”
为了像宫眸说的,给新人一个机会,周臻的试镜是有媒体在场的,隔天各大娱乐都出了消息,可惜不是主推,因为那一天,沈姚出国治疗了。
新闻图片里的沈姚暴瘦,裹着羽绒服,还加了盖毯,带着墨镜口罩帽子,走的是特殊通道,记者和粉丝都隔着长长的隔离带,无论怎么呼喊,沈姚始终没有回应,一两分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安检尽头。沈姚的经纪人张凌在机场外接受了短暂的采访,说是采访,其实她仅表示目前各种对于沈姚病因病情的猜测都是无中生有,特别是花瓣娱乐涉嫌中伤诬蔑,对沈姚造成了二次的伤害,名灯慧眼保留法律索偿的权利。
除此之外,张凌再不说半个字,挤出人群,上车而去。记者们只来得及拍了几张她肿胀的双眼,什么也没问出来。
苏轻坐在沙发上吃掉最后一口面,于牧撕了一张纸巾给他,苏轻撅着嘴巴,冲于牧使劲努起来,于牧乐了,把纸巾塞进他嘴里,苏轻叼着纸巾,汪汪叫了两声,于牧笑出了声,往后深深的陷进沙发里。
这个沙发是于牧亲自挑的,又深又软,整个人可以窝在里面,很有安全感。
苏轻擦干净嘴,打了一个饱嗝,
“张凌这是要拿花瓣撒气啊。”
于牧看着电视里张凌憔悴的样子,不置可否,苏轻伸手把电视的声音调小,挨着于牧躺下,
“你说沈姚会怎么样啊?”
于牧看了他一眼,
“你说呢?”
“我和他就见过几次,没说过话,但是觉得他人挺好的啊,感觉也没招惹过啥事,希望平安无事吧。”
于牧冷笑了一下,
“没招惹过事,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种事就是个概率啊!”
“为什么要成为概率的分母呢?还是放纵了自己,其实娱乐圈就是份工作,所谓偶像就像超市里的巧克力面包一样,红的时候大家排队买,要多赚钱就多赚钱,可是面包有保质期呢。过期了你什么都不是。”
苏轻不福气的坐起来,
“我们是人不是面包,过气不是过期。常青树多了去了。”
于牧看了看他,有些无奈,
“常青树?80年代以后还有吗?你看的常青树都是四十年前的市场培育起来的,现在娱乐圈就是超市,琳琅满目,但是货品更换的也更快……”
“哎呀,烦死了。和你说张凌和花瓣呢,你又开始教育人。”
于牧皱着眉,
“张凌和花瓣你就看戏就行了,关键是管好自己。”
苏轻翻了个白眼,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气氛有点尴尬,过了几分钟,苏轻突然听见轻微的鼾声,扭头一看,于牧已经陷在沙发里睡着了。苏轻放下手机,轻轻的爬过去,凑到于牧脸跟前看。
于牧过了四十,眉头中间那道竖纹就愈加明显,这道纹路是天生的,小的时候,苏轻就往于牧这道纹里塞叶子,或者插花,可惜都夹不住。那时候,于牧就平躺在花坛外围宽出来的平台上,苏轻跪在他头前面,一点点把叶子竖在那道纹上,两人一玩一下午,有时于牧就睡着了,微微打着鼾,就和现在一样。
苏轻出神的看着,看着又像是在神游,连于牧睁开眼都没发觉,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对看了半天,苏轻突然弹了一下,
“吓死我了!”
于牧看了眼腕子上的表,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走了。”
苏轻跪在沙发上仰头看他,眼里有种怨气又有点冷淡,于牧伸过手想摸他的头,苏轻把他的手扒拉到一边,
“要走赶紧走,少来这招。”
于牧笑了一下,
“明天IMU的事情不要忘记了。”
“不用你管,呆逼的会安排好的。你走吧你!”
于牧穿上大衣,换了鞋子,静静的开门出去了。苏轻自己在沙发里坐了一阵,扭过脸看见电视上正在放IMU的showcase,气的把吃面的碗蹬到了地上,在沙发缝隙里翻出手机,
“呆逼,你在干嘛?”
那边舒穆海屋里哇啦说了一堆,苏轻打断他,
“你现在回来陪我去吃串串。”
舒穆海那边又在说,苏轻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谁的助理?你调去负责IMU了吗?”
舒穆海的声音停顿了几秒,苏轻接着说,
“现在马上回来接我,我,要,吃,串串!”
小海接到苏轻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这次IMU要上谬卡的节目,但是谬卡是个很麻烦的主播,IMU的经纪人和宣传根本弄不过他,谬卡知道苏轻会来,捆绑新人是AEP一贯的做法,他哭着闹着要小海来对接re本。IMU的人实在耗不过他,才请了休假中的小海。
本来谬卡约了小海吃夜宵,结果苏轻来了电话,谬卡很是不高兴,小海解释了半天,谬卡撇着嘴说,
“怎么了?苏轻是人,本宫不是人吗?他要吃串串,我也要出串串。”
小海抓了抓头,然后要求谬卡一起去接苏轻,谬卡气乐了,隔着桌子捣了小海一拳,
“真是个呆头呆脑的蠢逼,赶紧滚吧。下次请我吃大餐,记得啊,欠我的。”
苏轻住的地方实在半山上,顺后山下去,隔着半条街是个驾校,门口有一家后半夜营业的串串店,苏轻特别喜欢,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头子,这里客人少,老板每次给的挺多,而且一桌一桌离得远,苏轻不用口罩帽子的,很是自在。
老头认识小海的车,看见他们下了车,炉子已经点好了,苏轻爱吃的蘑菇牛肚都已经下了锅,苏轻冲老头招手,
“大爷,两份特别辣的,要特别辣。”
小海原先是不怎么吃辣的,跟着苏轻没少受罪,吃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苏轻照例一边吃一边骂于牧,小海则一边吃一边叮嘱他明天节目的流程。忽然,苏轻的手机响了一声,掏出来是于牧的维信,小海认识于牧的头像,看了一眼就别开了头,隔了几秒扭过头来看见苏轻在发呆,就用腿碰了碰他,
“怎么了?”
苏轻抬眼看他,想张嘴,却只是说,
“大爷,数签子吧。”
两人付了账坐进车里,小海问,
“回家吧。”
苏轻扭过脸看窗外,等车子都开起来才说,
“沈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