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微光向暖

29、家教

　　当许利飞看到屏幕上跳出“梦碎江南”这四个字的时候，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
　　大玲女青年：总之就是尽可能帮我把这个人的信息弄清楚一些。
　　他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摩擦双掌，然后将一颗口香糖扔进嘴里，才开始在键盘上打字。
　　三爷：你跟这个人有仇？
　　大玲女青年：没有。
　　三爷：我不是那种喜欢随意人肉别人的人。
　　大玲女青年：我知道，你不要误会，只是……嘛，不查也没有关系，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只是觉得我那个朋友太苦恼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三爷：什么想法？
　　大玲女青年：总之算了，也许人家是个小屁孩，也许是个糟老头，甚至是个女的，即使侥幸是个年轻的，说不定也结婚了什么的，或许不知道会好一些。
　　三爷：？
　　大玲女青年：是我唐突了，抱歉我去上自习了，拜。
　　匆匆打完最后一个字，杨慧玲抱着暖水袋缩在椅子上，心砰砰直跳。这么不经大脑地就去问别人了，刚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觉得挺丢脸的。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喜欢窥视别人隐私的变态？
　　陶苏斜靠在床上，手里摸着手机，看到她忽然的反常，问道：“你今晚专门跑过我这边来上网，搞什么古古怪怪的，不会是逛了什么带病毒的网站吧？”
　　“我跟你讲。”杨慧玲忽然蹦起来，穿到被窝里和陶苏睡一块儿，“我觉得自己面对三爷的时候好紧张。”
　　“我见你们聊得挺好的，有什么好紧张的。”
　　陶苏不以为意，三爷虽然神神秘秘的，不常说话，但是看着又不是什么坏人，至少就以往的情况看来，他对他们而言算是个好人。
　　“不知道，就是紧张。”杨慧玲抱着陶苏的胳膊。
　　陶苏明显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抖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是吧，他怎么你了，你这是在害怕？”
　　“不是害怕，是紧张，就是觉得很紧张，心都快跳出来了。”杨慧玲抖了一下身体，有一种血液倒流的感觉，然后才稍微平静下来。
　　“紧张？”陶苏觉得不可思议，她见过她紧张的样子，是刚上大学的时候，被一个男同学表白了，她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类似这样的紧张。但这次明显强烈多了。
　　“天啊，大玲，你喜欢三爷。”陶苏吃惊得叫了出来，“你被大琳毒害得不轻啊，也开始网恋了。”
　　“不可能！”杨慧玲一口否认，“我喜欢的是孙志楠。”
　　“别急着否认，很早之前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了。记得吗，我先前问过你的，上次鸭子被黑的时候。”陶苏当时就觉得她有点反常。
　　“不可能，我自己怎么不觉得。”杨慧玲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她只是莫名觉得紧张而已，仅仅只是紧张，没有像看到孙志楠时的那种悸动。
　　“不可能是最好。”陶苏抢过她手里的暖水袋，往冰冷的双脚地下塞，说，“你可别忘了当时自己是为什么那么生他的气。”
　　“为什么？”杨慧玲挠了挠头，完全没印象。
　　“我们掐架的时候，他一声不吭的，后来回来的时候，你问他，他说送女朋友回家。”陶苏刻意在“女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她这么一说，杨慧玲想起来了，换了个姿势，碰到陶苏冰冷的脚，嘴里骂出一个字：“艹！”
　　陶苏也不知道她是骂自己还是骂三爷。

　　许利飞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今天是周末，他吃了饭还要去上课。他在当家教，周六周日晚上八点到十点要去给一个高中女生教数学。其实他很早就不想做了，奈何是朋友请求的，不好意思拒绝，虽然现在说他们还是朋友有点勉强。
　　X大小后门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除了居民之外，什么都有的卖，不管吃穿用玩，只要你想得到的这里几乎都会有。也因为这样，这里也很乱，不良青年也特别多。
　　“这位同学，买花吗？”他刚出了小门，就有一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抱着一个纸箱上来问他，纸箱里装的全是玫瑰。
　　他才想起今天是3月14日，黑色情人节。难怪江竟选择在今天表白，也难怪他会失败，毕竟带着黑色两个字。
　　“同学买花吗？”那个女孩又问了句。
　　他又想起一个笑话来，于是笑问：“买花干什么？”
　　果然，那个女孩顺口就说：“买花送女朋友啊。”
　　“哦，那买多少花能送一个女朋友啊？”他恶作剧地想作弄那个女孩。
　　“呸，糗事百科看多了吧，我还天王盖地虎呢！”那个女孩子甩了一下刘海，潇洒地走了，寻找下一个可能买花的目标。
　　许利飞微窘，然后就临近的粉摊坐了下来。
　　“哟，小哥又来了。”那个老板一看是他立刻心领神会似的说，“麻辣炒螺加啤酒马上到。”
　　“不了，今晚还要上课，来个红烧肉就可以了。”他摆摆手。
　　“好的。”老板拿材料的手换了个方向。他今晚的生意有点冷清，或许是因为过了吃饭高峰期。他顺口问许利飞：“你还在给那个小姑娘上课啊？”
　　“嗯，她高三了，今年六月就高考，她姐姐说就教她到高考结束。”
　　“那个姑娘的工资应该不低吧，竟然还有闲钱给她妹妹请家教，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这话问的，像内什么一样。100块一个钟。”也不怪许利飞这么想，这附近夜姑娘不是一般的多，甚至夜男人也不再少数，尤其是下晚自习以后，“多少钱一个小时”的声音就此起披伏了。
　　“哈哈哈哈哈，怎么看你也是买主啊。”老板大笑起来，遭到正坐在小板凳上洗碗的他老婆一记白眼。
　　“小兄弟，你1个小时就100块，还只是动动嘴皮子，我们忙里忙外，累死累活大半天也是那么几百块，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啊。”老板娘用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说。听人家说她是个越南人，专门骗婚的，嫁了好几家了，拿了礼金就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跟这个地边摊的老板安定下来了，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大姐你开玩笑，你们这摊位，一天也能赚一千多块钱吧？除去成本，你们每天最少赚500，每个月都是过万啊！”许利飞心里盘算，X大是一个从幼儿园到博士的学校系统，加上那些在校园里开店铺的、打工的、家属什么的，不说十万，四五万个人也是有的，加上周围这一大片的居民居，那些在这里租房住的打工族不计其数。按最低消费算，一碗最便宜的素粉3块钱，每天至少有200个人光临这个摊位，就是600块，而200份素粉的成本绝对不会超过100块，这里面的油水大得惊人啊！
　　老板娘嘴里打着哈哈，并不否认。
　　他吃了晚饭向更深处的居民住宅走去。这几年城中村已经成为打工族租房的主要地点了，那些小区里的套房以他们微薄的工资根本租不起。
　　想到林晓蝶，他其实挺头痛。
　　只要到六月就好了。他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拿出电子钥匙打开了绿漆大门。

　　林晓蝶在房间里玩游戏，她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关了游戏页面，跑了出来。
　　“小飞哥哥你来了？”她从门框里探出头来，COS小鸟游六花的样子，露出来的独眼闪着诡异的美瞳的光。
　　“嗯。”许利飞换了双棉拖，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比他们大学男生宿舍还乱，不禁有点无奈。“小蝶，怎么不收拾收拾？”
　　“我不会。”林晓蝶嘟着嘴，“姐姐一个月都没几天是在家的。”
　　“那你吃饭了吗？”许利飞看过去，简易的厨房一看就是许久未经烟火的样子，顺着林晓蝶的目光看去更是看到电脑桌上一堆的零食。他知道自己白问了。
　　“功课做了吗？”他又问。
　　林晓蝶还是摇头，说：“我不会。”
　　这就是他头痛的原因，这个女孩子每次都说她不会。什么都不会。尤其是讲题的时候，一道二元三次方程的数学题讲了两个小时她仍然不会，就不用说抽象的证明题了。
　　非要问她会什么的话，她对网购、日本单机游戏、COS精通得不得了，她的衣柜里全是COS道具，只要不上课，这个家就是她二次元的世界，出门的话要么长裙，要么水手服，要不就只剩下校服，再没有更多的衣服了。
　　许利飞也没有心思帮她收拾房子煮饭之类的，这不是他的义务。他走进她的房间，看到比外面还乱十倍的场景，心又凉了半截。
　　“以前都是大哥哥收拾的，可是大哥哥很久都不来了。”林晓蝶说。
　　许利飞眉头微皱，说：“这个我不知道。好了，把卷子拿出来，我看看。”
　　“哦。”林晓蝶拿过丢在角落里的包包，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卷子递给许利飞。
　　许利飞看了她一眼，才接过来，虽然早就习惯，但是看到上面个位数的分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摔东西。
　　“选择题和判断题占了40分，哪怕是闭着眼晴选都能选对几道题，怎么还是个位数呢？”许利飞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林晓蝶鼓着嘴，扣着门上破了的地方，嘟哝着说：“我又没有邪王真眼。”
　　许利飞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林学姐，我觉得你如果照顾不了小蝶的话，就应该把她送回家去。”
　　“不要，我才不要回家！我就在这里！十花，你不能听他的话！”林晓蝶尖叫，然后扑过来要抢许利飞的手机。
　　许利飞一把抵住她的额头不让她靠近。手机里传来疲惫的声音：“随便她吧，她想去哪里去哪里，我已经够烦了，小飞如果你不想教就算了，钱我还是会付给你的。”
　　许利飞一阵无语。
　　他挂了电话，这么久以来都忍过来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能做的也尽力做了，他今天就是脑抽的才会打这个电话。
　　他深呼吸了几下，平静下心情，开始给林晓蝶讲课，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全是一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