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虚妄之刻》风雪火锅夜

4、黑猫

　　（0）
　　黑暗中长长长长蜿蜒的路，
　　沿路风中盛开如雪的花。
　　听——
　　花雨深处有细细的铃声在响。
　　黑衣的少年提着白色的纸灯，
　　灯光摇曳，
　　有人在阴影里轻轻地哭。
　　——
　　那是鲜血浇灌的花，夜色中越发妖娆。
　　那是指给亡灵的路，尽头回荡着渡者的歌谣。
　　不要沿着樱花盛开的街道走，
　　那里通向不归的彼岸。

　　【黑猫】
　　（1）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早晨醒来得相当痛苦，我想可能是因为昨夜那个沿着樱花坂道的长长的梦。
　　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空气中就飘来一股可疑的糊焦味。
　　奇怪，哪里着火了吗？
　　紧张地赶到客厅，就见塔围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哟，你醒啦。”
　　“桌子上有早餐，你先吃吧。”他撂下这一句，就又缩回到厨房里。
　　……早餐？
　　我盯着餐桌上那盘焦黑的不明物品，研究了半天，还是只能不确定地问：“塔，这个是……煎鸡蛋？”
　　“当然。”塔很自信地回答，端着一盒热腾腾的泡面从厨房出来，瞥了我一眼，“鸡蛋你不会都认不出来吧？”
　　……何止是我认不出来啊？下蛋的母鸡都认不出来了吧！
　　我看看他手里的泡面，再看看自己盘子里这团危险的致癌物质，当机立断：“我要吃泡面。”
　　“小孩子吃什么泡面，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
　　“总比吃黑暗物质好。”
　　“喂！丫头你说话不能这么伤人！爸爸可是为了你，头一次下厨啊！这可是我爱的心血啊！”塔大声道，一幅很受伤的样子。
　　“你不是我爸。”再次提醒，我把盘子向他推了过去，“这么不容易，那你尝尝你的心血好了。”
　　“……”
　　盯着盘子几秒，我能清晰看到一颗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终于，他放弃的把他这盘名为“煎鸡蛋”的“爱的心血”推到一边，挫败地说：“小孩子吃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我们去楼下饭馆吃包子吧。”
　　“其实只是糊了点嘛……”我听到他还在不甘心地小声嘟囔。
　　（2）
　　楼下的街上有一家早点店，包子馅饼豆腐脑粥，各种爽口小菜，一应俱全。
　　我们坐在一个靠门的位置，等点好的包子和粥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在这个寒春的早晨感觉很暖和。
　　再次有人推开门时，一只黑色的猫溜了进来。
　　我掰开包子，把肉馅喂给猫吃，塔却皱起眉。
　　“大清早出门就遇黑猫，不吉利。”他嘟囔。
　　“怎么会，这小家伙只是天气太冷，进来取取暖吧。”我看着小猫埋头在我手里吃东西，摸摸它的脑袋。
　　“小丫头，你想的太简单了。”塔一本正经地说，“黑猫这种生物本身是没什么不祥的，但它会在有邪物和死亡存在时出现哦。”
　　“是吗……”我对塔的怪说心不在焉地应着。那只黑猫已经在老板过来撵时，一溜烟蹿到里面去了。
　　我看到它过去的方向，一个高瘦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们埋头吃早餐，应该是他妻子的女人坐在他对面，捂脸细细哭泣。
　　男人对她不闻不问。
　　女人哭得更伤心了。她在发现黑猫时，发出惊恐的呼声。
　　“去，去！走开！”男人大声说，抬腿驱赶着黑猫。可黑猫缩在墙角里，好像与角落里那块阴影融为一体，只有一黄一蓝两只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幽光。
　　“老板！老板！”男人开始大叫。
　　女人的脸在包子屉蒸腾的热气中模糊不清。
　　“所以说，如果有黑猫出现的地方，一定要躲开。”塔说，“那表明一定会发生不幸。”
　　（3）
　　下午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的时候，遇到了一起车祸。
　　倒在血泊的细瘦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重要的是，重重围观者的圈子里，一个女人站在男人的身边，捂着脸细细哭泣。
　　她哭得真的很伤心。
　　她的鞋子站在男人的血泊里，却很干净。
　　她长长的云一样的裙摆浮在空中，拂过男人的身体。
　　一个在料峭寒春的早晨，只穿着薄纱睡裙的女人。
　　叮——
　　风里飘来细细的铃声，我转过头，看到一道小小的黑影敏捷地窜上樱花的枝头，一黄一蓝两只眼睛幽幽闪烁。
　　——
　　不要接近有黑猫出现的地方。
　　因为那表明周围一定会发生不幸。
　　（4）
　　其实在古代，黑猫是吉祥之物，一些国家还将它们视作神的使者。直到中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代，才认为黑猫是巫女的宠物，是会带来不幸的存在。
　　塔说，黑猫其实是驱邪的。
　　驱邪，才会出现在有邪物出现的地方。
　　并不是黑猫带来不幸，而是不幸引来了黑猫。
　　不肯面对丑恶现实的人们，将不幸的缘由怪罪到了黑猫身上，驱逐黑猫，反而留下了邪物。
　　自欺欺人，本末倒置。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