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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胭脂泪 ...

  •   楔
      “云郎…云郎…”是什么人…谁在叫我…“云郎…玉娘在等你回来啊…云郎为何还不回乡…是否已经忘了玉娘…”那声音断断续续,又极为飘渺,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云郎…玉娘好冷啊…”躺在床上安眠的人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不断从喉咙中溢出嘶哑的“嗬嗬”声。睡在他身边的女子被惊醒,见枕边人仿佛被梦魇住,立刻将他大力推醒。醒来的男子汗湿寝衣,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脑中不断响起的,是那名为玉娘的女子的一声声“云郎”。玉娘…明明已经死去多年了…我不欠你的了…我不欠你的了…

      壹守夜人
      传说,有这样一个家族,他们能沟通阴阳二界,却不通术法不具灵力,他们,只用沟通阴阳的能力记录着各种坊间怪谈、精怪故事,这个家族世代都以记录者自居,有人或鬼或妖想要他们记录的故事的,只能用另一个故事去交换。每一代的家主都是天生阴阳眼之人,上一位家主死去,族中必再有一位天生阴阳眼的男婴降生,如此一死一生,不断传承下来。自封神后,圣人大能退出世俗争夺,这个家族才逐渐崛起,经历千年而传承至今未曾断绝,都是因为每代家主这样生死循环的传承方式。这一代的家主,名为,尽长歌。
      夜幕下的长安,除了梨园教坊及那皇宫大内,再无一丝痕迹能看出白日里大唐国都的繁华。宵禁令仍在,金吾卫士们巡查全城,除了守夜人,没有百姓会在夜晚出门,若是被巡查的金吾卫抓到,无论何人都以盗贼罪论处,若是在动乱时期,甚至会被处以谋反之罪。
      白日里喧闹不息的朱雀街上此时一片黑暗,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出一丝有人走过的痕迹。两旁是排列整齐的青石巷,也是黑乎乎的。只有少数几家会在开在巷子里的门口处挂上两盏灯笼,白纸糊的气死风灯在月光下映的一片惨白的光,微弱的光线只照亮了门前几步的地方。若是碰上无月的夜晚,小巷里唯一的光亮就是这些看起来令人浑身发寒的灯笼。
      远处,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朱雀街的中央,那人提着一盏绿色的灯笼,不急不缓的走在空荡的长安街上,每一步,都会带起一声恰到好处的脚步声,踏在石板铺成的路上,那人的一身气度仿佛是走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内巡行的帝王。一身最普通不过的青灰色的长衫,却衬得他更加风姿卓世,仿佛这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衫是何等名贵的云锦绸缎,而他,是哪家谈笑打马而过的王孙公子。绿色灯笼的光很弱,几乎只能照见这人面前的那一点点路,而映在灯笼发出的绿色微光中,似乎能看到,他的眼睛,并不是同一个颜色。左眼稍浅,只依稀能看出约是淡淡的金色,右眼则是如极品翡翠般的幽绿色。
      金吾卫巡查经过,这人也只是转身避过,并未与那皇帝前的近卫打招呼或是献些殷勤。金吾回宫轮值,那人则继续以一种极有节奏的步伐行走在朱雀街上。他是着长安城的守夜人,但他却除了每日在长安城中闲逛,没有一丝一毫尽到守夜人打更报时的责任。无奈,在一月前,上一个守夜人被人发现横尸朱雀街后,再没有人敢来做这个守夜人,而当时恰好出现在长安的这人,就自己找上了衙门,于是,他便成了新的守夜人。由于没人敢做,即使他不打更不报时,长安的人也没办法再找一个守夜人,只得慢慢习惯无人报更的夜晚。
      这个人仿佛是突然出现在长安的,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来到的长安,人们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尽长歌,一笑千里尽长歌的那个,尽长歌。

      贰玉娘
      尽长歌仍在走着,朱雀街虽然贯通长安内城,却也不是长到无边,不多时,尽长歌就要走到正中的明德门处了。一片云彩飘过,刚好遮住了天边的弯月,前方能隐约看到的城门处,却升起了一片雾气。雾气萦绕,几乎将尽长歌未走完的街道和城门全都遮蔽住了。在这养的夜晚突然起了大雾,这样的奇事并未让尽长歌的面色变动一下,他提着灯笼,迈着同样的步伐,走进了那片诡异的雾气中。
      雾气中并非一片黑暗,而是突然明亮起来,竟是一瞬间就变成了白日里繁华的朱雀街,街两侧簇拥着百姓,宫中禁卫列在两旁,阻止激动的百姓冲到街中。两旁的店铺二楼处隐约也能看到一些身形绰约的少女隔着纱帘垂幕或者是面纱在探头往外看。尽长歌就站在朱雀街的正中央,而人们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他也不在意,只迈步站到一侧,防止等下过来的人马从他身上穿行而过,虽知道那是幻象,但被车马穿身而过的感觉绝不会令人觉得舒服。
      两名禁军骑马走过来,后面是手捧圣旨的宫中内侍和高擎着华盖、仪牌的宫人。再后面,是依次三个身着红袍骑马而行的人。新科三甲打马游街,三年才得看一回。而且,与后面已经年过半百的榜眼探花相比,新科状元不过及冠,且面如冠玉目若寒星,自是引人频频看过。有大胆的少女用手帕包了亲手绣的荷包等物羞红着脸投掷到马上的状元郎身上,也不顾是否被接住了,直捂着红透的脸躲到陪同而来的父母亲人身后,不时偷眼看一下那心中的如意郎君。
      在一片嘈杂的百姓中,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妇人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的脸上因脏污不堪和凌乱的发遮挡而看不清表情,只一双眼睛牢牢盯着马上言笑晏晏的状元郎,眼中满是凄怆和悲伤。妇人张了张嘴。却只低低的唤了声;“云郎…”
      画面一转,眼前的幻象变成了一处乡下村落的茅屋。一个穿着单薄破旧的书生衫的男子手握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了面前荆钗布裙的少女:“玉娘,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穷秀才,家中什么都没有,配不上你这个里正的女儿,但,我江云对天发誓,我一定会努力读书,争取金榜题名那日风风光光的将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现在,我只有这盒替人写信攒下钱买的最廉价的胭脂,玉娘,你可愿嫁我为妻?我一定会在飞黄腾达后再风光的娶你一次,你现在,可愿嫁我?”少女羞红了脸,接过胭脂盒,低着头低低的道:“云郎,我不在乎你是贫是富,你…明日便来提亲吧…”说完,那名唤玉娘的少女就红着脸跑了出去。
      画面再转,已经梳着妇人发饰的玉娘双目盈泪,看着背着包袱入州府乡试的新婚丈夫“玉娘,我这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盼归来那日衣锦还乡,定不负你一片深情。”说罢,江云登船而去,只留玉娘站在小渡口痴痴的看着。
      再度变换,却是江云红袍加身,以八抬大轿迎娶尚书府嫡出小姐。这位小姐是江云在初次乡试未过,苦读两年后终成举人后上京参加会试时路上偶遇救下的。英雄救美永远是用不完的桥段,小姐芳心暗许,于是回到家中求父亲多加照顾恩人。而尚书也喜爱江云的才华,不仅为他请来师傅温习功课,还为他疏通了关系,争取一举得中。更在他金榜未成前将女儿许给他为妻。江云本也觉得对不起尚在家中的玉娘,无奈十年寒窗只等一朝金榜题名,青梅竹马的糟糠之妻,终究比不过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玉娘在苦等三年后,一路乞讨来到京城,就看见自己的夫婿红袍加身迎娶他人,随后又是金榜题名,金殿之上被皇帝钦点状元,一时风光无两,哪里还记得自己和当年他许下的诺言。好不容易找到江云诉说,却被江云羞怒之下失手推到了石阶上,血染透了她褴褛不堪的衣衫。江云许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失手杀人的胆怯,只雇了两个人将她葬在了城外乱葬岗。从此世上再没有人知道他曾有过一个妻子,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的事实了。
      幻象消失,仍是那一片雾气弥漫,雾中却出现了一个妇人的样貌。那妇人一头鲜血,衣衫破旧脏污,正是早已死去的玉娘。玉娘看着尽长歌,眼中迷茫了一瞬:“公子为何能看破我的幻象…又为何不曾怕我…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呢…”尽长歌看了看这个可怜的女人,脸上表情一丝不变,缓缓开口道:“我么…我只是一个守夜人而已…只是…我喜欢写故事,我有各种各样的故事,你想听么?”“故事?…那公子就给玉娘说一个吧..”“我的故事,只能用故事来换,你若想听故事,就用你的故事来换吧…”“故事要怎么交换…”“这你不必知道,我只看着你,等到你的故事结束了,我也就会为你讲一个故事…”“是么…”
      雾气散开,天色渐渐明亮,鸡鸣声响起的时候,便不再是这些只存在于夜晚的‘人‘出现的时候了…
      叁因果
      玉娘已经死去十年之久了,当年的新科状元也已经成为了官居四品的鸿胪寺卿,娇妻爱子,当被人赞一句年少有为。而本应该春风得意的鸿胪寺卿,此时却眼底青黑面色苍白,仿佛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几日来,江云不断梦到有人在一片雾里唤他的名,而后,就会有玉娘的声音出现,玉娘不断跟他说,她好冷…说完后,他就会感到仿佛有人用手掐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呼吸不能,就在快要被掐死的时候,他又会被那双手放开,仿佛是不想让他就这样轻松地死去一般。每一夜,江云几乎不敢入睡,一旦睡着,就会重复那个梦,这样连续几日的折磨下,江云已经憔悴不堪。
      同样与他一样担惊受怕的,是他的妻子,那位尚书的女儿。这是个温柔的女子,女红家事无一不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而每到这时候,他就会告诉自己,他当初放弃了玉娘娶到的是一个贤内助,这些东西玉娘一个长在乡下的女子是不可能会的,他的选择没有错。而现在,他日日被噩梦折磨着,妻子也和他一样被扰的无法安眠。他不禁想到,是否是玉娘的魂魄不甘怨恨,而来找他报仇了呢…不不不…摇头将脑海中那个想法甩去,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上是没有冤魂索命的。只能将这几日的噩梦归结于他想得太多,而这几日,就是玉娘的忌日了,他只是太过愧疚,才会做噩梦的,玉娘那么善良,怎么会来要他的命呢。
      找郎中开了几付安神的药,却不起任何作用,噩梦如期而至。再次被噩梦惊醒的江云惨白着脸,猛然想起,明日就是玉娘的忌日了…熄了入睡的心思,江云坐在床上,看着妻子难得的安眠,静坐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打发了仆人去买些香烛纸钱,他向朝中告了假,提着装着香烛的篮子,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玉娘被葬在哪里已经找不到了,他只能随便找了一处空地,摆上祭品,看着那些纸钱缓缓燃烧。冷不丁一阵阴风吹过,明明是上午,却让他感觉到了只有在半夜时分才会出现的那种战栗的感觉。江云抬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弥漫了大片雾气,乱葬岗的墓碑坟丘统统看不到了踪影,只有纸钱燃烧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云郎…你终于来看我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江云吓的大叫一声,出现在他身边的,正是十年前被他亲手推倒在石阶上摔死的玉娘!“云郎,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冷啊,云郎你为什么才来看我呢…”玉娘抬起满是血污的脸,一双漆黑的眼睛幽幽的盯着江云。
      江云吓得几乎腿软:“玉娘…玉娘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没想害死你,我是一时失手…玉娘你原谅我吧…你不是说过么…只要我好好的,你就什么也不求了,我现在很好…我以后每年清明中元都会给你烧多多的纸钱,玉娘…你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该去投胎了…不要再缠着我了。”
      “云郎…我不甘心啊…你说过的…金榜题名的时候你会风风光光的把我娶进门的…可你却娶了别的女人!你甚至还害死了我…云郎…我好恨啊…”玉娘的表情狰狞,脸上的血仿佛流不尽一般,直滴落在了江云的衣服上,黑红的血染污了那名贵的衣料。
      玉娘抬起青白一片满布血斑的手,狠狠的掐在了江云的颈上。江云被她掐的翻起白眼,几乎昏厥,就在快咽气时又被放开,等他喘匀了气后又是一阵窒息。几次之后,江云就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玉娘松开手,任他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大口呼气,“云郎,很快你就来陪我了…很快,我就不会冷了…云郎…你要记得拿八抬大轿来娶我啊…”说完,雾气消散,除了仍倒在地上喘息着的江云,再也看不出一丝有人来过的痕迹。
      江云半晌才缓缓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乱葬岗,回到下轿的地方,急忙让轿夫送他回到家中。狼狈不堪的江云回到府邸,等在家中的妻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让人打水侍候了江云洗漱换衣。
      肆了结
      入夜时分,江云惶惶不安的躺在床上,白天碰到的玉娘的鬼魂令他肝胆欲裂,他不敢闭眼,甚至不敢吹熄蜡烛,生怕不知什么时候玉娘的鬼魂就会来找他。妻子见他的脸色,也不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得披衣坐起,陪他一起坐到天亮。连续等了好几日,玉娘的魂魄却始终没有再出现,江云不禁放松了一些…玉娘还是舍不得杀我的吧…喝了妻子准备的安神汤,江云满脸疲惫的躺在床上,阖上了眼,不一会就睡着了。睡梦中,那种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又使他惊醒。明明神志清楚,却用尽全力也无法睁开眼睛,江云只感觉一只冰凉不似活人的手缓缓拂过他的面颊,不禁寒毛战栗。“云郎…我来找你了…云郎…你怎么还不和玉娘一起走啊…玉娘快要投胎了..可玉娘舍不得云郎啊,云郎,你和我一起去投胎吧,下辈子,玉娘仍要做你的妻…云郎下辈子不要再娶别人好不好…”扼住咽喉的手越来越用力,江云感觉胸口处一阵阵闷痛,四肢已经开始发麻…不…不我不想死…江云拼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就在他即将窒息而亡时,一声鸡鸣响起,脖颈间的手立刻消失不见,那种再用力也无法挣脱额感觉也消失了。
      江云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口喘息着,身边的妻子被他惊醒,扶住他的肩膀问他是怎么了。江云转头回答道:“没事…”下一刻,他就满脸惊惧的看着自己成婚十年的发妻…妻子仍是入睡前的衣装,可那张脸,却不知何时变成了死去的玉娘的模样!江云吓得大吼一声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房去。路上遇见了院中洒扫的仆妇丫鬟们,却发现她们的脸都变成了玉娘的脸!江云吓得两腿发软,跌坐地上。江云的妻子立刻唤人去请来郎中,叫丫鬟将地上的江云扶起到屋内。可丫鬟一靠近,江云就满脸惊恐狰狞的看着靠近的丫鬟:“别过来!玉娘…玉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想死啊…你们都别过来!”
      在此时的江云眼中,那些丫鬟仆妇们都是一个个满脸血污的玉娘,她们带着阴森可怖的笑容,伸手过来就是想掐死他!想让他陪她一起去投胎!郎中匆匆而来,在看过江云的情况后,只能对担心不已的江夫人摇摇头,表示这病他也无能为力,自古以来,这疯病就无药可医。日后,江云只能这样疯疯癫癫的渡过下半生了。
      江夫人悲痛不已,只得派人送走郎中,双目含泪的看着自家夫君凶狠的瞪视着她和那些丫鬟,嘴里不住念叨着:“玉娘你不要来害我..玉娘我知道我错了…你快去投胎吧…玉娘…”她不知道玉娘是谁,只是自家夫君若今后都是这般样子,她又该怎么办呢…他们甚至成婚至今还没有一个孩子!日后,她要依靠谁呢…
      尚书夫人心疼女儿,忙派人将女儿接了回来,又让尚书动用关系,让衙门判女儿与丈夫和离。女儿还年轻,不能将这后半生都陪在一个疯子的身上。虽然和离了之后再对亲就找不到什么太好的了,也总比膝下无子还要守着一个疯子过日子要来得好。不过半年,江夫人就被母亲许给了一个丧妻一年的举人,这个举人家中富足,年岁又不大,还是家中嫡子,已经很是适合她了。嫁过去之后,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成婚不到两年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般,也算是有个好姻缘了…
      疯癫的江云没了人照料,幸好府中还有几个忠仆,变卖了家产,子啊城外买了座小小的庄子,几个仆人就这样照料着他,有一天,江云一时不慎,打翻了屋里的油灯,引起失火,又不知道跑出去,就这样把自己生生烧死在房里。当年的一段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金玉良缘,如今,也不过就是这样的结局了。

      又一个夜晚,又是空荡的朱雀街。玉娘对着尽长歌盈盈一拜:“玉娘这便要去投胎了,谢过公子攮祝之恩,只可惜不知公子身份,若有缘,玉娘来世必定报答公子大恩。”说罢又是一拜,天色将明,玉娘的身影如那夜一样,隐入了渐渐散去的雾中。
      鸡鸣声响起,天光微亮,尽长歌提着那盏幽绿色的灯笼,以一种极规律而又缓慢的步伐离开了这将要再度陷入喧哗声中的朱雀街,清晨的微风吹起尽长歌的青衫,尽长歌微低着头,唇角微动,似是在自言自语“我么…我只是个会写故事的守夜人而已…”这句低喃,很快就消散在风里,就像是山中朝露,日阳一出,便不再留一丝存在的痕迹...
      下个故事,又会是谁呢....

      ——长安夜行歌之胭脂泪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胭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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