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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阳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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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顺将木塞从嘴里吐出来,连带着吐出许多木头渣滓,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叫嚷着:“路小漫!你铁定是医术不到家!疼死本公公了!你还是多学学再出师吧!要了本公公的老命哦!”
一旁的小太监上去伺候着:“陈总管,您还疼吗?”
陈顺顿了顿,摸了摸后腰,“诶……还真没那么疼了……”
路小漫捂着嘴忍着笑,行走在回廊里。
当她绕至南园的草地时,瞥见轩辕静川正坐在中央,双手抱着腿,下巴磕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日光静静流落在他的发梢肩膀,经年流水,与他无关。
宫人们都站在一旁低着头陪着他。
路小漫一眼就瞥见了王贝儿,她与去年相比,多了几份柔美的曲线,特别是在一片春光之下,路小漫觉着万般美好。
王贝儿也望见了路小漫,冲着回廊的方向挥了挥手。
轩辕静川缓缓侧过头来,看见路小漫的那一刹,宁静的表情雀跃了起来。
宛如一世沉寂被打破。
“小馒头!小馒头!”轩辕静川跑了过来,一群宫人紧随其后。
路小漫已经没有从前那么讨厌他了,只是有些害怕见到他。他一见到她就要缠着和她玩耍,可是路小漫有太多东西要学还要替师父分忧,所以路小漫明明知道这里是轩辕静川经常玩耍的地方却故意绕道而行。
“殿下。”路小漫颔首行礼,她已经不是那个初入宫廷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虽然还没吃够苦头,她知道如果要在这里活到离开,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无论她对轩辕静川有多么不耐烦,她都不会再放在脸上。
“和我玩吧……”
不是命令的语气,而是带着一丝恳求。
路小漫扯起唇角,向他伸出手来,“好啊。”
轩辕静川的笑容缓缓掠起,就似一百年被放在了这一刻中。
“想要玩什么?”
“我要和小馒头一起做冰灯!”
“殿下,冬天已经过去了,没有下雪做不了冰灯!奴婢给你扎草蚂蚱好不好?”
“好啊!好啊!”
路小漫与轩辕静川席地而坐,她随手摘过狭长的草叶,灵巧地编了起来。不出片刻,一只活灵活现的草蚱蜢就出现在轩辕静川的面前。他睁大了眼睛,拎着草蚱蜢,上下提动,草蚱蜢的翅膀就拍了起来。
“哇——草变成蚱蜢了!”
“所以才叫草蚱蜢啊。”
“我也要变草蚱蜢!小馒头教我!”轩辕静川一下子拔了一把草放到路小漫的面前,令得她哭笑不得。
“草要够长才行,不用一把全部都抓下来的。”
不知为何,今日见到轩辕静川总觉得他十分寂寞,这让她莫名内疚了起来。
她握着轩辕静川的手指,无论他多么笨拙,草叶多少遍都穿不过去,她都没有感到一丝不耐烦。
而一向没什么耐性的轩辕静川却意料之外地沉得住气,失败了无数遍都会傻傻地抓着一大把草来到路小漫的面前,“帮我挑长长的草叶!”
莫名地,路小漫期待起他那样认真地一次又一次蹲回到自己面前的模样。
回廊之中,有人安静地望着园中的一切,目光落在路小漫凹陷的唇角,他身下的影子随着日光静静地偏移。
“殿下,您在这儿站了许久了。”小江子出言提醒道。
轩辕流霜宛如从梦中醒来,吸了一口气。
此时,远处轩辕静川终于折出了一只草蚂蚱,欢蹦乱跳了起来。
路小漫缓缓起身,斜阳在她的脸上错落有致,阴影与日光之间交织出静谧的美感。
“一些日子没见,她的小鼻子小眼睛倒是长开了。”
轩辕流霜轻笑了一声。
“殿下说谁?五皇子吗?”小江子不明所以。
此时的路小漫不知道对轩辕静川说了什么,他一张高兴的脸立马苦了起来,拽住路小漫的衣角不松手。
路小漫又说了些什么,轩辕静川才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将药箱甩上身,路小漫转身走向回廊,一抬眼便对上了轩辕流霜。
“殿下安好。”
就算对方曾经答应过她可以不分尊卑,但她若真那么嚣张,迟早会成为众矢之的。
“给我看看。”
“啊?什么?”路小漫将别在腰间的草蚂蚱伸到轩辕流霜的面前。
轩辕流霜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是说你的手指。”
“哦!”路小漫看了看自己右手的食指,“没什么,就是被草叶划了一下,现在也不疼了。”
对方却握住了她的手,伸到了唇边,路小漫还没来得及抽回来,他已经将她的手指含入唇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小漫感觉到轩辕流霜的舌尖掠过自己的指腹,心跳被勾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坠落,他便放开了她。
“下次小心一点儿。”轩辕流霜走过路小漫的身旁,小江子的视线惊讶地掠过她,脑袋差点撞在廊柱上。
路小漫良久才回过神来,一个皇子替奴婢吮伤口,要是传到宫舍里,她今晚别想睡着觉了。
回到太医院,安致君正在收拾行李。
过两日,他就要随着光烈帝去西川巡查了。
听闻西川那边出了几个贪污大案,朝中官官相护,蒙蔽圣听。西川一个举子到京城来告御状,结果差点被活活打死。吏部侍郎赵良文冒着丢掉乌纱帽的危险,上奏此事。光烈帝看到之后勃然大怒,下旨彻查此案,并且打算出行西川。随行者没有朝中的丞相尚书,只有亲信侍卫和护卫禁军,还有赵良文。
安致君是唯一被点名随行的太医,但是他不能带上路小漫。
“师父,我不能跟着你去吗?”
路小漫粘惯了安致君,他这一去就是几个月,路小漫忽然找不着自己的方向了。
“皇上是去西川了解民情,又不是去游山玩水。随行的都是男人,你一个小姑娘多不方便。我不在的日子你就跟着杜太医好好学,别偷懒,等我回来会考你的。”
“好吧……”
别看安致君一向儒雅温柔,但是他决定了事情谁都改变不了。
“我已经和御膳房的赵御厨说好了,你若是饿了就去找他,他会给你开小灶的。还有制衣局的肖公公,我不在的时候你若又长个了,衣裳不合适了,就去找他。这些银子你留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花钱打点。但是财不可露白,明白吗?”
“嗯。”路小漫点了点头。
虽然安致君从衣食住行都给她打点的妥妥当当,她还是觉着失落。
安致君能找到这么多人关照路小漫,也是因为他在宫中行医不论尊卑,往往雪中送炭,积攒了上佳的口碑和人缘。
两日之后,光烈帝离开帝都前往西川,安致君也跟着离开了。
城楼上送别的人太多了,都是后宫中品阶较高的娘娘,还有几个皇子,三品以上的朝臣,路小漫没那个资格,只能待在太医院里瘪着嘴巴配着药。
“你的嘴巴就快能吊药包了。”
略微上扬的尾音,悠然自得的语调,路小漫不需要抬头也知道对方是谁。
“四皇子,您没在城楼上送别皇上吗?”
“孝顺的皇子太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轩辕流霜靠在桌边,其他医僮们纷纷行礼,只有路小漫仍旧聚精会神地称量着草药。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面上,路小漫骤然想起那一日他含住自己手指的情形。
“殿下来太医院不知可是要向哪位太医问诊?”
轩辕流霜勾过药包上的细绳,随心道:“找你啊。”
“找我?”路小漫眨了眨眼睛。
对方却撩起了袖子,将手腕伸到她的面前,“看看你有几分安太医的火候了?”
路小漫没好气地按上他的手腕,这家伙身体好的很,一点毛病没有。
“嗯,殿下脉象沉迟,手脚冰凉,看来是有些阳虚啊!”
男人最忌讳被说阳虚,路小漫等着老神在在的轩辕流霜变脸色。
谁知道他却反手扣住了路小漫的手腕,向前一倾,唇角的那一抹笑勾起桃花无数。
“你要不要试一试我有没有阳虚?”
路小漫顿住了,赶紧将手收回来,脸上涨红,而且还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轩辕流霜无声地笑了,手指触上她的耳廓,路小漫赶紧躲开。
“看你没事还瞎说。”
“是谁在瞎说呢?”
清朗的男音响起,年轻却沉稳的声调令所有医僮再度低下头来。
“二皇子!”
路小漫顿了顿,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和其他人一道行礼。
匆匆一瞥,她只看见对方绣着墨色祥云的领口还有腰间那块剔透的东海暖玉。
“二哥。”轩辕流霜转过身,靠着桌子懒洋洋唤了一声。
这就是二皇子轩辕凌日,端裕皇后的独子,也是最有可能的太子人选。
“流霜真难得你没在重华园里吹箫弹琴,反倒来了太医院里与医僮闲聊了?莫不然你厌烦了音律,对医道感兴趣了?”
轩辕凌日没有发话,任何人都不敢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