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海贼罗路）》素娴

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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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冰冷的瞄准镜片看到那辆加长型劳斯莱斯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斑点帽，不，特拉法尔加•罗低低地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这是他所期许的，却又不是他所期望的。

　　他蓦然想起前些天，在那被追杀的小巷子里，当他们终于干掉最后一个敌人，自己沉着脸盯着那个依旧一脸笑嘻嘻的黑发少年，对方好似丝毫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是多么危险。

　　“你刚刚为什么冲了出去？想死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一枪崩了你。”

　　他边说着，边抬起手，那漆黑的枪口正对着路飞雪白的脖颈。即使手里只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已经不是最初对方丢给自己的那一把，但也依旧足以让他在对方脑袋上开一个小洞。

　　那个瞬间，他知道自己确实是起了杀意的。没由来的气愤，因为对方似乎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那时候，他们的距离很近，他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对方那有些偏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个小小的扇形阴影，大大的眼眸里乌黑乌黑的，撅着小嘴，很是无辜地看着自己。

　　下一秒，路飞就笑了起来，云淡风轻地开口，糯米团的声音里是没有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额上的青筋几乎是在一瞬间暴起，抵在对方脖子上的手枪又是往上一顶，他正准备是不是直接扣下扳机会来得更简单一点，省得和对方废话，却瞧见对方“啊”的一声，动了动右手。

　　然后，特拉法尔加就看见对方苦着一张脸，移向一侧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抓在手里东西。

　　在看清那所谓的东西是什么的那个瞬间，特拉法尔加暗自狠狠地吃了一惊，那个被打了一个洞的画板正是之前自己为了拉着某人躲进小巷里时，随手丢掉的东西。

　　“你……之前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个玩意？”

　　“对啊，这是你很宝贝的东西不是么？”路飞回答得一脸理所当然，“嘛，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张吧。”

　　然后，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他确实喜欢画画，因为只有拿着笔在白纸上挥洒的时间里，他才觉得自己的心情是平静的。不用去在乎那些所谓的勾心斗角，不用去算计怎么样才能更快速地解决掉自己目标。但在最初的那会，从来没有人允许自己画画，包括抚养他长大的JOCKER。

　　当他第一次杀掉一个人时，他得到了自己的画笔。当他杀掉第100个人时，JOCKER才默许了下来。但这个时候，画画对他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了。只不过是随手打发时间的，还有做任务期间掩人耳目的一种工具罢了。

　　只是有一天，有一个人说，希望自己给他画张画。

　　直到现在，特拉法尔加还记得对方那时墨色眼眸一片澄澈。

　　他记得这双眼睛，漂亮干净。

　　他记得一年多前的那日，他和现在一样，隐藏在一间楼房的阳台上，透过冰冷的瞄准镜片，看着拥有这双眼睛的人随手栽下脑袋上的草帽丢在一旁的桌子上，笑嘻嘻地望着对面那位长着雀斑却依旧掩盖不了那张帅气面容的卷发男子为自己点了杯香草奶昔。然后，坐在椅子上，继续手舞足蹈地给男子说着些什么。

　　他记得自己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扣下了扳机，视野里是满是那个黑发少年瞪得老大的眼睛，墨色的眼眸里染上了一点绝望的气息。

　　他记得那会自己没有由来的一阵烦躁，就如同那日炎热的夏日烘烤的巴勒莫，点燃了人们的燥热。

　　想到这里，他深吸气，闭了闭眼，企图让某些躁动的情绪统统沉寂下来。他盯着那辆豪华轿车，看着它停在金翡翠酒店门口，那个穿着西装的黑发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位红色晚礼服的橘发少女。

　　他记起那日，那个少年谈及自己哥哥时，眼里的悲伤还有落寞。

　　他记起那日，那个少年和他说起，他这一年来的一点、一点地成为黑手党的经过。

　　他记起那日，那个少年坐在咖啡屋里，毫不犹豫地吐出那三个字：“杀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好笑。明明亲手将那个少年推入深渊的人是自己。但是，现在，为什么？他却是那么地想要把对方从深渊中拉回来？

　　只可惜，似乎没有办法呢。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过，在对方继承式上送上一份大礼，或许是不错的选择。比如足以让对方的威信更胜一筹的——世界第一杀手的性命。

　　他笑着盯着远方少年耳际的那一缕发丝，然后扣下扳机。

　　他有时会想,如果一开始,他们不曾有过交集,那么他们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又或者,如果他们相遇的那天,不是处在这种情况下的话,那么之后的发展会不会好一点？

　　可是每逢想到这里,他就不可抑制地想要大笑出声。

　　因为,这种想法是那么可笑的愚蠢至极而且——

　　毫无意义。

　　没有必要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去苦恼，历史不可能重演，时光也不会倒流。

　　正如，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内心深处的那个人。

　　有些东西注定失之交臂。

　　他最后看着那个黑发少年险险地躲过自己打出去的子弹。他知道，对方不会有事的。正如他知道，刚刚的那枚子弹也同样暴露了自己所匿藏的位置，狙杀会随之而来。

　　当那枚小小的金属物体碰触到自己额角的那一瞬间，他悄然地阖眼，淡淡一笑，不知坠入到了哪里的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