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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十三章 凤啸龙吟剑合璧 端倪毕现道身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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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无论你怎样逃避,多么的不想面对,该来的,总归会来。
悬崖前,柳怿寒和夏可晴面对面地站着。
他一袭蓝色衣衫,轻袍缓带,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眉目间却隐着几分凝重。
她一身嫩黄色的长裙,外罩一层粉色薄纱,衣袂飘飘,清丽的面容透着几许无奈。
形势所迫,师命难违,这一战在所难免。
一旁,宋冕、萧芸儿、宋婉琪、韩缜、叶思瑶坐立不安,均露出紧张神色;而邵景阳和独孤月却一脸平和,看不出什么表情。
独孤月转眼看了看两人,手指微曲,轻弹出一枚石子冲向半空。
石子势尽,从空中跌落,只闻“啪”的清脆一声,夏可晴仿佛收到讯号一般,倏地将“月影剑”拔出,脚踏清风,一招“有凤来仪”,朝柳怿寒刺去。她从拔剑到刺敌一气呵成,柳怿寒刚见剑光闪动,剑尖已到面前,迅捷绝伦,一快若斯。他脚尖点地,疾向后跃,哪知可晴的剑法已与之前不尽相同,从头至尾,贯穿始终,一招即动,绵绵不绝,如江水般,一个浪头未绝,一个浪头又起。柳怿寒后跃之势未尽,剑尖又至面门。他迫不得已只得反手向背后一探,拔剑挡架。夏可晴的剑尖点到柳怿寒的剑面,仍不放松剑势,在原有的气力上又添省一股气力。就好似物极必反,两股力道相辅相生,她原本强劲的剑势竟在一瞬间转为柔韧,剑刃弯曲,剑尖转弯直刺向他握剑掌心。柳怿寒一招“双龙戏珠”,左手接住右手松开的剑,又抛回右手。夏可晴三招剑法攻了柳怿寒一个措手不及,但第四招上,柳怿寒收剑挡格,以一招“蛟龙出海”,手握剑柄,转圈成风,改守为攻,以剑势的迅猛打破了她剑法的连势,夏可晴已占不得半点便宜。
——“阳刚的剑法贵在力道,与柔相对;而水是这世上最柔的,却也有着惊人的破坏力。所谓物极必反,这也是我打算让你以水来练这套剑法的目的。唯有知己知彼,方能达到完美的境界。”
柳怿寒想起邵景阳的话,有些讶异他的洞察先机。莫非师父早已知独孤前辈剑法的底细,所以特意让我以柔练刚,知己知彼么?
既然已抑制住对方的势头,乘胜追击自是必然。柳怿寒手中长剑挥舞得大气恢宏,潇洒自若,退如尺蠖之缩,进如苍龙之伸,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长剑破空之声劲锐异常,一鸣而过。夏可晴对于这霸道的剑势有些无所适从,一个凌空翻身,从半空落下,剑尖在地上一撑弹起,人在空中,向他攻了二十多剑,竟无法攻入柳怿寒长剑七寸之内。
眼见柳怿寒剑上力道还在不断增强,再过数招,自己便无法再从他所布的剑圈中摆脱抽身。这般想着,夏可晴剑法忽变,一招“赤凤迎源”,一剑自上而下斜刺他前胸。这一招剑势极缓,仿佛被风吹落的残叶,一路晃晃悠悠,飘飘乎乎,极轻极幻。柳怿寒不知她故弄什么玄虚,侧身一让,从她左侧跃出,脚尖略一沾地,又回身一剑刺来。哪知夏可晴比他还快,就在他身子擦过她身旁时,她突然改变握剑方式,剑速由缓瞬间变快,反手一剑向背后刺去。
这前后两剑速度相差甚大,柳怿寒几乎是防不胜防。若不是他凭着过人的敏锐,奇快收剑,以剑面挡格,怕真是躲不过她这出其不意的一招。
夏可晴原本还担心全力相搏会不会不小心伤了他,现在看来,邵景阳的剑法和师父的剑法果然是各有千秋,精妙绝伦,不失为难得一遇的对手。
未容夏可晴深想,柳怿寒一招“匣里龙吟”,手中长剑忽地飞出,势若离弦之箭,发出“嘶嘶”响声,破空而来。夏可晴挥剑挡之,只听“叮”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哪知玄铁剑并未退缩,反而凭空击刺,如云龙遨天,无拘无束。夏可晴这才发现柳怿寒竟然以内力遥控长剑,抛却了身体和手腕的束缚,剑势更加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夏可晴突然间明白了师父当初选择崖边让她练剑的目的。断崖之畔,八面来风,凌乱无序,风势忽强忽弱,捉摸不定,不正是与柳怿寒此招剑法有几分相似么?可为何师父会对邵景阳的剑法如此知根知底呢?
夏可晴收回长剑改而上削,护住门面,转而横剑弹刺,一柄长剑竟幻出十几柄的样子。她一招“凤舞九天”虚实变幻,端倪莫测,快慢交纠,刚柔相济,将周身包裹在一片剑风之中,不让对方有隙可寻,右脚在石壁上一点,想反守为攻。一击之间,恍若清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光不见人。然而柳怿寒控收长剑已可谓是随心所欲,剑尖受他内力所迫,竟转了个弯刺向她背心肺俞穴,剑尖吞吐出半尺来长的剑芒,气劲锋锐,势如破竹。
夏可晴不料他长剑回招如此迅速,一个鹞子翻身,擦身躲过。
柳怿寒上前一步握住剑柄,剑势如虹;夏可晴剑法妖冶灵动,密不透风。眼见着两人已经拆到上百余招,剑招越来越紧,兀自难分胜负。
宋婉琪和芸儿紧紧攥住衣角,手心都捏出了一把冷汗。可让她们万分不解的是,为何两人出手毫不留情,仿佛真要置对方于死地似的。
“前辈!你们到底给他们施了什么法?为什么他们如此拼命?难道你们真的忍心看他们自相残杀么?”芸儿终于沉不住气,跑到邵景阳和独孤月面前大声质问,可两人仿佛把她当空气似的,根本不理会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柳怿寒和夏可晴。
“前辈!”芸儿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
“芸儿,你过来!”宋冕伸手将芸儿拉了回来。
“可是宋哥哥……”
“现在他们两人的剑法都堪称无与伦比,正所谓棋逢对手,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一较高下。我想,他们心中自会有分寸的。”
芸儿看了看宋冕,又看了看远处缠斗的两人,眉宇间的忧虑仍然丝毫未减。
柳怿寒和夏可晴身形灵动,轻如羽,飘若尘,快似风,均是履云穿雾,仅在地上一沾,又转瞬即走,衣襟拂尘,风响飒飒。双剑频频相交,擦出碎星般的火花一闪即逝。相持间,柳怿寒和夏可晴倏地翻出左掌,以内力相拼,胸口一阵血气上涌,倒也平分秋色。巨大的冲力令两人各自向后一个空翻,随即又乘势一个回身一剑刺向对方心窝!
“啊!”宋婉琪和芸儿见状不禁失声惊叫,却马上又以手掩口,生怕惊扰了他们,害他们分心失手。
剑仍在动,眼却紧紧锁住了彼此,只是一瞬间,他们终于看清了对方眼里的自己仍是一如既往的深爱着彼此,也终于看清了自己心里的对方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无法比拟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的剑尖微偏,剑擦着对方的衣襟,毫无间隙地划过。
落地。缓缓转身。
清亮的眸子相互凝视,轻易就将周围的一切摒弃身后。
宋婉琪和芸儿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两人终究还是不忍心伤害对方的。
独孤月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不动声色道:“谁叫你停下来的?丹凤展翅!”
“徒弟!别输给她啊!听师父的剑诀,苍龙擎水!”邵景阳也不甘示弱地喊道。
“还要打?!”宋婉琪和芸儿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紧张的看着两人的反应。
柳怿寒和夏可晴闻言不禁微微一怔,师父刚才所念的剑诀前两天曾习过,只是当时练的时候总觉得一招一式似乎欠缺点什么,可是问师父,师父却又含糊不答。难道现在要以这残缺的招式对阵么?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挥开手中长剑,按着师父所授剑诀,施展攻击。
“百鸟朝凤!”
“龙行虎步!”
“凤凰在驭!”
“蛟龙翻浪!”
……
独孤月和邵景阳一人一句地念着,夏可晴和柳怿寒一招一式地对着,抬步如履红云,挥剑似穿众星,行如飞,动如羽,一套套如江河滔滔不绝,一路路深藏无穷奥妙。
“龙飞凤舞!”
“凤旋龙游!”
“龙跃凤鸣!”
“凤舞龙蟠!”
……
渐渐的,独孤月和邵景阳口中念出的剑诀竟然变得一模一样!而两人身形也越见迅捷,默契相当。此刻,在场的众人惟有独孤月、邵景阳和宋冕武功高强之人才看得清柳怿寒和夏可晴两人的一招一式,其余人眼前早已一片迷糊,只见一条蓝影,一条黄影,交错流动,天地间剑气纵横,动人心魄。
宋冕看了许久,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原来如此……”
最后一招“凤啸龙吟”一出,柳怿寒和夏可晴身形忽的凝住,剑尖指地,但见一袭玄光如湖面涟漪般倏地向远处层层扩散,眨眼间便淡出无踪,四周顿时寂然无声。两人双袖一挥,还剑入鞘,忽听“哗啦”一声惊天动地,悬崖对面的山头竟然被削掉,“轱辘辘”地滚下万丈深渊。
韩缜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被削去的山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自他打娘胎出来到现在,看过剑术超群的人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剑法!
柳怿寒和夏可晴对视了一眼,心中似乎有了个念头却又半信半疑,便快步走到邵景阳和独孤月面前,试探地问道:“师父,这剑法……”
“正是你们心中想得那般。”独孤月难得的露出和颜悦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拜托你们不要打哑谜了好不好?”宋婉琪性急道。
“其实这场比试中,怿寒和夏姑娘所使的剑法,本就是一套双剑合璧的剑法。”宋冕不紧不慢的揭开了谜底。
“双剑合璧?!”宋婉琪、韩缜、芸儿、叶思瑶均讶异不已。
“既然是双剑合璧,那前辈直接教就好了啊?干嘛又下毒,又要生死相搏的,搞的我们大家胆战心惊的。”芸儿没好气地嘀咕道。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两个老前辈干嘛要玩这么多花样,弄得跟仇人似的。
“可晴,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我为何强人所难,我是如何回答的么?”独孤月问道。
“师父说,‘因为还不够……’”夏可晴想了想道。
“不错,但凡双剑合璧,必定要使剑双方深知彼此,心神领会,配合默契,心有灵犀。这一套《凤啸龙吟》剑法也不例外,极于情,极于剑,方能达到最高境界。”独孤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日在迷林阵,你们与邵老头交手的时候,我就在一旁观察着,论武功修为,你们两个的确是我们寻觅已久的,能够继承我们自创的这套剑法的最佳人选。可是你们虽为情侣,却心中有结,貌合神离,如果要这样的你们来练《凤啸龙吟》,根本无法达到双剑合璧。所以我才和邵老头配合演了这一场戏,让你们互相残杀。倘若你们真心爱着对方的话,在生死边缘,便会知道对方在你心里有多重的分量。就如刚才,你们互为对方避开那一剑,我想,在那一瞬间,你们的结自然已经解开了。”
夏可晴和柳怿寒互相看了看彼此,有些窘然羞涩。原来两位师父把他们看得如此透彻。
叶思瑶轻咬下唇,定定地看着柳怿寒,看他望着夏可晴时的那般温柔,只觉得心在一点一点地被撕裂。她做了那么多,难道就这样成了空?
“原来如此,哈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我们几个想破了脑袋都无法让他们和好,两位前辈一出马就不一样了。”韩缜乐呵呵道,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邵景阳和独孤月,“等……等等……这套剑法是前辈自创的,还要深知彼此,心有灵犀才能练好,莫非你们是——”
邵景阳一把揽过独孤月的肩,挑衅道:“我们是四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怎么?不像么?”
“呃……像!像!当然像了!再没有比两位前辈更像的了……”韩缜愣了愣,连忙赔脸笑道。
“老不正经!”独孤月拍掉邵景阳的手。
“老婆子,怕什么?他们一对对的都嫉妒我们伉俪情深呢!”邵景阳得意地笑道。
“师父和独孤前辈不仅授予我们剑法,还为我和可晴的事如此费心,怿寒真是无以为报!”柳怿寒感激道。
“只要你好好待我徒弟,不准负她便是了。”独孤月叮嘱道。
“老婆子,就兴我徒弟不能负你徒弟?那可不行,你徒弟也不能负我徒弟!这样才公平嘛!”邵景阳一口一个“徒弟”,说得像绕口令一样。
“废话多,我徒弟可是铁了心的要跟着你徒弟,倘若他敢待可晴半点不好,我先修理你这个不称职的师父,哼!”独孤月警告的眼神瞪着邵景阳。
“前辈放心,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柳怿寒看着夏可晴深情道,“我对可晴此情不变,矢志不渝!”
夏可晴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这般话来,又喜又羞,两朵红云飞上她的脸颊。
“我徒弟信你,我自然也信你。”独孤月看看可晴,微微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必须答应我。”
“师父不妨直言,我们定当不遗余力。”夏可晴正色道。
“若今后遇见迷霄宫中会使《天珏神功》和《地煞神功》的人,一定要以《凤啸龙吟》剑法与其一决胜负!”
“前辈大可放心,迷霄宫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我们还与迷霄宫的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柳怿寒道,“不过,陰陽山的地图在我们手中,恐怕迷霄宫得到两本秘籍的机会极为渺茫,更不用说练成《天珏神功》和《地煞神功》了。”
“师父与迷霄宫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么?”夏可晴试探地问道。
“倒也不是深仇大恨。只是我与师姐的一个约定。”
“师姐?!……”在场的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事到如今,说出来也无妨。” 独孤月缓缓开口道,“二十年前在武林间掀起轩然大波的前迷霄宫宫主涵瑟,是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