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涯》御水而舞

46、第十二章 受点拨苦学剑式 共患难两心相印（三）

　　芸儿和叶思瑶带着婉琪、韩缜匆匆往回赶，刚走到半路，忽闻身后风动，叶思瑶回身一鞭，四个灰衣人登时后跃，蹲在树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
　　“看来宋大哥被那个女子缠住了。”叶思瑶冷静地说道，“婉琪，你带韩缜先走，我和芸儿先应付一下。”
　　“那你们小心。”婉琪心忧地望望两人，将韩缜右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踉踉跄跄的继续向前走。她知道韩缜伤得不轻，她必须尽快把他带回竹楼疗伤，她不能让韩缜有事，不能……
　　叶思瑶冷眼观察着灰衣人，若她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与那夜的刺客一样，都是打不死的。不，也许更加厉害，厉害到似乎连宋冕都束手无策。这样一来，她和芸儿胜算的机率几乎为零。唯有想办法与其周旋，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你这次不仅仅是给我下马威这么简单吧？”宋冕阴沉着脸。
　　“三师弟确实不简单，知道我还有其他目的。”司徒夜笑笑，道，“我要你跟我联手！”
　　“你不是想逼我为你抢夺地图，杀了柳怿寒么？何谈联手？！”
　　“地图我自然不会放弃，杀不杀柳怿寒倒还可以商量。不过目前我要你的一个表态，我要你站在我这一边，协助我成就大事。作为交换，我可以想办法解开你身上的生死劫。”
　　“哼，除了地图，我还有值得你利用的地方么？而且冷傲骨种下的生死劫，你又如何能解？”
　　“这你就不用管了。”司徒夜淡然道，“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我不会等很久的。今天我可以暂时罢手，但如果我得不到我要的答案，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司徒夜手腕一转，天傀丝“嗖嗖”地缩回了她的衣袖之中。
　　“后会有期，三师弟！”她盈盈一笑，纵身一跃，消失在宋冕眼前。
　　宋冕隐忍着身上不时传来的丝丝刺痛，转身快步朝回赶去。婉琪是不是平安，芸儿是不是无恙，他一定要亲眼看见才能放心。

　　四个灰衣人脚下一踩，借力腾跃，分别朝芸儿和叶思瑶扑来。
　　叶思瑶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抡臂挥鞭，速度迅捷，势如破竹。灰衣人伸手探出两段白绫，缠住叶思瑶的“碎星鞭”，消散了对方的内劲。两方落地，鞭与绫互相纠缠僵持，一时间难分高下。
　　另两个灰衣人跳至芸儿面前，但见白光闪动，两柄臂剑倏地刺向芸儿左右肩。芸儿拔剑挡格，只听“铮铮”两声响，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灰衣人腰间。灰衣人倒剑相抵，一人踩着另一人右腿一跃而起，自上而下，猛地直砍芸儿顶门。芸儿手中长剑倏的圈转，将灰衣人手中臂剑挑掉，却冷不防下方灰衣人一招偷袭，一掌劈中芸儿左肩，芸儿腿下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
　　叶思瑶与对手缠斗间隙余光仍不时顾着芸儿，眼见着灰衣人乘势逼近，一剑就要刺下，便连忙一鞭探出，绕住灰衣人持剑手腕。灰衣人手用力向后一拉，一股强力竟将她拉了去。她顺势将另三个灰衣人踢倒，一掌朝持剑灰衣人拍去。灰衣人一面出掌相迎，另一面却就势又要一剑刺向芸儿.
　　叶思瑶原本可以借助“碎星鞭”暗使内力，断了灰衣人下剑的企图，却在这一瞬间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她暗中稍稍松了鞭上力道，朝芸儿方向一挡，臂剑分毫不差地在她左臂上划过浅浅一道伤痕。芸儿心下一紧，提剑上刺，刺入灰衣人小腹，却不见一滴血流出。恰在这时，灰衣人脸上神色突现古怪，抛下叶思瑶和芸儿便转身离开，消失不见了。
　　“思瑶姐姐，你要不要紧啊？”芸儿慌忙扶住叶思瑶，内疚道，“对不起，都怪我剑术不精，害你为我受伤……”
　　“我没事，芸儿，你别担心，这点小伤没什么的。”叶思瑶柔声安慰芸儿，又道，“不知道那些灰衣人在搞什么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嗯。”芸儿点点头，仍旧扶着叶思瑶。
　　叶思瑶看着秀眉紧蹙的芸儿，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单纯的芸儿怎么可能想得到，她这招兵行险著的“苦肉计”就是为了收买她的心，让她对自己愧疚，不再跟自己作对了呢？

　　生死门。
　　楚唯缓缓走过幽暗的回廊，在一道被墨蓝色纬纱半遮半掩的石门面前停住了。他回来这些天，师父都不曾召他，每当他提出要晋见师父时，司徒夜总是以各种借口搪塞阻止他。究竟是师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司徒夜在掩饰着什么？
　　他盯着门上火焰型的暗格雕纹好一会儿，寻思着该怎样开启。一个盈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二师弟，师父说了闭关期间不见任何人，你还不死心么？”
　　楚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神情平静地说：“我一年未见师父，心中甚为挂念。”
　　“这你大可放心，师父他老人家健朗得很。”司徒夜仍是微笑着说。
　　“既然师父闭关不见任何人，为何唯独师姐可以自由进出此地？”楚唯目光如炬。
　　“师父的怪脾气二师弟也是知道的。谁能猜得透他的心思呢？”司徒夜缓缓地走向楚唯，在他身旁停住，又道，“你我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便可，又何必多虑呢？”言语虽柔，却透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或许我真是多虑了。”楚唯淡无痕迹地笑了笑，径直走开。
　　司徒夜的目光在楚唯的身后渐渐凌厉而傲狠，心里嗤道：“要不是冷傲骨那个老东西留了心眼，你以为我会对你这么客气么？哼，看你还能傲多久！”
　　眼见着楚唯的身影消失了，她走到门前，双掌舞动，将内力注入暗格雕纹。门粗哑沉重的打开，她闪身进去，门又合上了。
　　暗处，一双神色沉静的眸子目睹着司徒夜方才的一套动作，随即又悄无生息的隐匿。

　　宋婉琪带着韩缜跌跌撞撞地走着，只觉得韩缜的身子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浑浊。
　　“韩缜！韩缜……你要坚持住啊！……韩缜！……”宋婉琪在他耳旁唤着。
　　韩缜的眼前有些模糊，腿下一个踉跄，便往地上瘫软。宋婉琪重心不稳，也被他拖倒在地。
　　“韩缜……韩缜……”宋婉琪费力地直起他身，扶他斜靠在一棵大树旁，轻拍着他的脸，急切地唤道。只见他双目紧闭，脸泛紫绀，呼吸时缓时急，杂乱无序，已经呈半昏迷状态了。她忙探了探他的脉门。他的脉象时浮时隐，玄而虚涩，犹如一块汪洋中的浮木，随时有被浪头淹没的危险。
　　宋婉琪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刚刚只顾着逃跑，也不知道现在跑到了什么地方。而韩缜眼下身受重创，虚弱至极，若不及时医治，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可是她并没有把银针带在身上啊？该怎么办？怎么办？宋婉琪望着韩缜越渐苍白的脸，六神无主，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填得满满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害怕失去他。
　　忽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除下发髻上的簪子。细长尖锐的银簪在落日的余光中闪闪泛着光。
　　她记的古代九针之一的“锋针”就是以长针刺络，以助瘀血外出，毒邪得泻。此种针法宜轻、宜浅、宜快，对手法要求甚高，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刺穿经脉，失血而亡。这是她第一次以细簪代替长针，难度和风险更大。
　　宋婉琪深深地凝望着韩缜：“韩缜，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
　　她定了定神，集中精力，使针飞快地在他身上风池、大椎、合谷、风门、列缺穴上浅浅刺过，入针即出，手法灵活轻巧，力道拿捏适中，如蜻蜓点水。随后，她又指切扎入少商穴，见血后立即回收。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宋婉琪已将他周身所需刺络的穴位一一下针。她探了探他的脉门，脉象已趋于平和，不滑不涩，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只待他醒过来了。
　　宋婉琪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静静地望着他苍白还未恢复血色的脸，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眼前不知不觉有些模糊：“傻瓜……”

　　柳怿寒和夏可晴师徒四人几乎是同时回到了竹楼，刚一踏进院子，便嗅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异状。
　　“小姐！你回来了？！”小巧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连忙奔了出来。
　　“小巧？！发生了什么事？”柳怿寒本已暗觉不妙，听小巧奔出来嘴里喊着芸儿，心里更是不由得一凛。
　　“少爷！夏小姐！你们……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小巧仿佛见到救星般，语带哭腔急道，“宋小姐被人掳走了，小姐他们都赶去救人了！”
　　“婉琪！芸儿！”夏可晴刚想追问小巧，忽闻身后传来宋冕的声音。众人回身一看，但见宋冕满身血迹斑斑地冲进院子。
　　“宋冕！”柳怿寒赶忙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宋冕打断他问道，“婉琪、韩缜、芸儿他们是否安好？”
　　“你不是去救人了么？你没跟他们在一起？”夏可晴反问他，心里开始猜测始作俑者究竟会是谁。
　　“哥！宋哥哥！”正说着，芸儿和叶思瑶也赶了回来。
　　“芸儿？！”宋冕和柳怿寒慌忙迎上去，仔细打量着她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思瑶姐姐为了救我，替我挡了那歹人一剑。”芸儿愧疚道。
　　“小姐，你没事就好，小巧担心死了！”
　　“思瑶！伤得重不重？”柳怿寒看见她衣襟上鲜红的血渍，关切地问道，“谢谢你替芸儿解围。”
　　“我不要紧的，怿寒哥哥！”叶思瑶微微笑了笑。
　　“婉琪和韩缜呢？他们俩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么？”夏可晴急问。
　　“他们？！……他们还没回来么？！”芸儿大惊失色，“我们半路上遇到灰衣人的追击，先让他们离开，我和思瑶姐姐断后的呀！”
　　“现在还没回来，多半是走错迷路了。”邵景阳在一旁插嘴道。
　　“你！……”邵景阳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反倒激起宋冕的怨气。他蓦地冲到邵景阳面前，双眼发红，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你不是说这里又是迷林阵，又是沼泽悬崖的么？当初把我们困得那么惨，可为什么生死门的人可以如此轻易地进出？甚至还将婉琪掳走？！你说啊？！”
　　“火气不要那么大嘛……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邵景阳一脸委屈无辜，“那个迷林阵是我布的，我在它才起作用的嘛，我不在，它就只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树林，当然谁都可以自由进出了。”
　　“你！……”
　　“宋冕！你冷静一点！事出突然，怎么可以怪罪师父呢？”柳怿寒拦住他。
　　“他是你师父你就帮他说话么？”宋冕依旧不依不饶。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眼下你责怪谁都没有用，尽快找到韩缜和婉琪才是当务之急，不是么？”柳怿寒解释道。
　　“不错，兴许他们是慌不择路，所以走岔了。说不定他们就在附近了。邵前辈熟悉静花坳的地势，我们还要靠他帮忙呢。”夏可晴也帮忙说道。
　　宋冕闻言稍稍克制了激动的情绪。其实，仔细想想，他有什么理由责怪别人呢？归咎到底，婉琪出事全是因为自己，是自己害了她，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芸儿，你留在这里，和小巧一起帮思瑶处理一下伤口。”柳怿寒果断道，“独孤前辈腿脚不便，就烦请师父带我和可晴一起去找。宋冕，你伤成这样，要不要也留下……”
　　“我的伤我自有分寸。我要亲自去找婉琪。”宋冕坚持道。
　　柳怿寒知道宋冕的倔脾气，不再勉强他留下。四人匆匆往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