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伯爵的赌局(上）》木衣

24、吸血社会心理学

　　我慌乱的看了教授一眼，“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真心把我留在他身边？他答应过我的，不会拿自己的生命乱来的。”

　　教授近乎怜悯的看了我一眼，“小女孩，别急。我不是说他立时三刻就会冲到大太阳底下，把自己给结束了。”他顿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我，一副不知从何跟我说起的模样。

　　我向来沉不住气，看教授欲语还休，立刻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催促他，“德古拉教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了。”

　　教授啼笑皆非，“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怕你受不了打击，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你才能明白，基本上，以人类的理解力，要他们明白吸血鬼的心理是比较困难的。”

　　吸血鬼的心理？我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然后试探地说，“据说吸血鬼是表面风光，可是内心里却受着永生的折磨。他们徘徊在人类和神之间，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位置在何处。”

　　教授‘嘿’了一声，“我说吧，人类最大的本事就是自以为是，你看我像是受什么折磨的样子吗？”

　　那倒是，他每天愉快的跟所有雌性生物眉来眼去，嘻嘻哈哈，不知道多么逍遥，我就是想给他安上‘掩饰内心苍凉’的借口都嫌牵强。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浅薄无知，不学无术，拜托教授你帮我纠正观念，说说看，究竟你们吸血鬼是怎么看待永生这么一回事呢？”

　　教授耸耸肩，“OK，就让我来给你上一堂吸血社会心理学课，免得你跟咱们来往半天，脑子里还塞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误解。”

　　我连忙正襟危坐，抬头望住教授，摆出一副用心听讲的姿势。

　　“嗯，在我开始讲解吸血鬼的心理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觉得人类如何才能满足？”

　　我一下就被他问住了，“这个，中国有一句古话，就叫做人心不足，蛇欲吞象，可见人类根本就没有满足的时候。”

　　教授摇摇头，“真是混乱的哲学观，我是问你如何达到平衡，没有问你平衡的稳定性。简单来说，我是问你在某个时点或是一段时间达到满足的条件，而不是永远达到满足的条件。”

　　我直接被他绕晕了，“那个，我都说了我才疏学浅，能不能请你深入浅出，不要用这么高深的词汇呀？”

　　“高深吗？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很浅显了。”教授反而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我连忙说，“那当然了，这就是为什么你是教授，而我只是第一学位还没拿到的学生的原因啊。”

　　教授这下满意了，“好吧。举个例子跟你听吧。70年代的时候，我有一次在一个美国小镇无聊得闲逛，后来决定去电影院看场电影。我没抱什么太大的期望，只是想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那场电影竟然出乎我意料的精彩，一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种让我震撼的感觉。”

　　“是什么电影呀？”

　　教授笑了笑，“007的第一部。后来我再去看第二部的时候，就觉的拍的跟垃圾似的，根本没办法跟第一部比。可是事实上，无论是拍摄的技术，还是演员的演技，第二部都比第一部好，可是为什么我还会有这个感觉呢？”

　　“那个，大概是先入为主吧。”

　　“一部分吧。不过最主要的是，在看第一部的时候，我原本没有什么期望，所以很容易就被满足，可是在看第二部的时候，我对它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期望，等着它来满足，而它一旦没有达到，我就会加倍的觉得失望。”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呀。”

　　“现在我想，你应该可以明白了。满足感的产生，就在于符合人类的期望，甚至超越它。相对的好才是好，绝对的好经不起比较。”

　　“问题是，”教授沿着他的思路继续讲了下去，“由于边际效应得存在，人类从某件事中得到的快感虽然有可能是增加的，可是这个增加的值却在逐渐减少，减少到零，甚至减少成负数。我想你一定听过那个巧克力的比喻吧？”

　　我点点头，“吃第一块觉的不错，第二块更好，可是如果到了第四五块，你就只会觉得腻了。”

　　“没错，现在我们来看看吸血鬼的心理。据我的观察，吸血鬼累积快感的过程，相对人类来说慢了很多。人类到第四块巧克力就吃不下了，可吸血鬼吸几百年的人血，还是会觉得新鲜一如当初。坦白来说，吸血鬼是比人类更长情的生物，世界的纷杂变化，总是会让他们觉的新奇，而不是像你们所想的，因为活的时间太长，而觉得一切都无味枯燥。当然，累积过程再慢，也不是不累积，但是达到那个程度，怎么也要千年开外吧。”

　　我听的半懂不懂，“那千年以后怎么办？”

　　“千年以后？那就更简单了，吸血鬼要自杀可比人类方便环保多了，随便看次日出，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我迷糊地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照你的理论，吸血鬼在千岁之前，应该都像你一样乐观，可为什么路易会那么颓废，像对人世间没有丝毫眷恋的样子？”

　　教授的神情有难得的凝重，“路易是个异类。”

　　他如是作了结论，随后陷入了沉默。

　　我自然急着追问，“为什么路易会不一样？”

　　教授为难的笑笑，“再说下去，就真的涉人隐私了。”他滑头的看我一眼，“要不你直接去问路易，说不定凭他对你的喜欢，会告诉你也说不定。”

　　我差点当场晕倒给教授看，说了半天，最重要的部分就这么被他轻轻一笔掠过了。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典范啊。

　　教授想是看出了我的不满，连忙安抚似的说，“虽然其中的具体细节我没法跟你说，不过我可以把我观察的结果告诉你。”

　　没蟹虾也好，我眼巴巴的望着教授。

　　“嗯，概括的来说，路易因为某原因A，导致他对事物的厌烦速度要大大快于吸血鬼，当然，比人类还是要慢一点。这一结论，只是一个定性分析，而且由于没有具体的数据支持，我先阶段还没办法肯定路易的心理，只是一时的茫然，还是整体阶段性的厌世。”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教授笑了笑，“当然是有了。这世上有两种痛苦，一种是得不到的痛苦，一种是得到的痛苦。路易过去的一百多年间都目标明确，那就是向他人复仇。可是这一目标达到后，没有了新的方向，他就不免陷入茫然空虚，无所适从。就像人类会得抑郁症一样，吸血鬼也会有类似的悲观厌世倾向。当然，路易变成吸血鬼时，天生的就有那种放浪形骸的血质，只是现在更变本加厉，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而已。”

　　“那教授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路易恢复正常吗？”

　　“如果路易只是前一种的失落，那就比较好办，只要再设定新的目标就好了。如果是后一种，那可就麻烦了。心理上的病态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有时甚至不受生物主观的控制。就像是一段弹簧，如果只是短时间的压缩拉伸，只要外力一消失，就会恢复原状。可是如果压迫的时间一长，就算外力不再，也只能保持被扭曲的状态了。”

　　我默不做声，心里还在慢慢消化教授的这席话。

　　教授举手看看表，“亲爱的，咱们该出发去酒吧了。你知道，让女士等可不大好。”

　　我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站起身来回说，“好吧，那我们出发吧。”

　　看教授兴致高昂，我忍不住问他，“那个，德古拉教授呀，你是不是喜欢小费啊？”

　　“啊，啊，当然，东方的小美人嘛，我自然是喜欢的。”教授毫不掩饰的宣称着。

　　我一时好生羡慕他的直爽，如果我，或是路易有他一半的坦率就好了。就像他所说的，路易天生的浪荡性格，让我根本没办法确定，他哪一句是戏言，哪一句才是真心。

　　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我决定打起精神，先不去想那些繁杂的事情，享受了今朝才是正解。

　　呵呵，减少章节数，在本章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