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 ...
-
#和風古架的黃黑，不過沒有確切年代設定，BUG輕拍
#黃瀨君是九尾狐，稍微有一點欺負他的情節XD
黃瀨涼太跟黑子哲也相處了兩年，認識了二十年，了結則花了兩百年。
說起來兩百年也不長，對於一隻千年的狐狸精，兩百年不過是換過幾次窗紙添了幾件新衣的功夫，然而黃瀨涼太遇到黑子哲也以後的這兩百年卻過得很慢。
黑子哲也在二十六歲那年春末安靜離世，跟他交情至深的陰陽師赤司征十郎說他是福緣已了命數已盡，走得沒什麼留戀。赤司說這話的語氣就像說這一年的櫻花凋謝了一樣，淡淡的，聽不出悲喜。
大概是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黑子哲也在這二十餘年，甚至可以說是跟黃瀨朝夕相處的這短短兩年裏，花光了一生的邭猓撕谧幼约阂酝猓l也不知這是好是壞。
黃瀨涼太沒有哭，或許他是背著眾人獨自狠狠哭過了，此時沉默地坐在一旁。黑子的葬禮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儘管他生而非人，但這是他能為黑子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他必須做好。
可是在這之後他又能去哪呢，回歸荒野？隱於市井？混跡于魑魅魍魎之行？
他回想起來當初年幼的黑子哲也稚嫩的模樣，他對這隻金色的毛茸茸的狐狸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了起來——明明只是二十年前的事，卻覺得是非常久、非常久以前了。
如果可以，黃瀨涼太寧可自己不是一隻千年的九尾狐狸精，而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生同床，死共穴，生兒育女，相夫教子，世間情愛大多以此為載體，而他無一能做到。人的生命又脆弱、又短暫，無能為力的感覺痛得徹骨。
如果有來世。如果有來世，一定不要再這樣了。
「想投胎為人嗎？黃瀨。」
赤司說話的餘音在空氣內散開。櫻花開始飄落的季節，天氣漸漸變得潮濕，室內光線不甚明亮，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纏綿又憂傷，敲打在屋簷上，潺潺地流淌著濡濕了落紅。等待著黃瀨的回答，赤司征十郎端坐著，手裡黑面描金的紙扇在模糊的光線下洇出一層暗色。
「想的話有方法，很難而已。不過不再是妖精鬼怪之流的話，你會再和他相遇吧。」
他知道黃瀨一定會答應。
赤司提到的方法所需付出的代價確實很簡單，想生而為人，歷遍人間苦難即可。
每十年多加一道封印，一共十八道，多一道封印就削弱一分妖力增加一分苦難，如此十八次，一百八十年以後折磨才算到盡頭。
一百八十年，以前的黃瀨涼太不覺得這有多漫長，但現在獨自一人卻變得難以忍受，比起封印帶來的痛苦，更加痛苦的是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孑然一身這件事情。
第一個十年，黃瀨涼太失去了他優雅的聲音，再也不能溫柔地呼喚誰的名字。
第二個十年，黃瀨涼太沒有了味覺，從此世間百味如同泥沙，珍饈美味不過嚼蠟。
第三個十年，黃瀨涼太不再美麗得蠱惑人心，沒入人群只是尋常。
第四個十年，黃瀨涼太染上頑疾，久病不愈，形容憔悴。
……
第十五個十年，黃瀨涼太年齡倒退成了幼童，看起來像是街邊衣衫襤褸的小叫花子。
第十六個十年，黃瀨涼太終於眼睛也看不見了。
第十七個十年，黃瀨涼太徹底不再能行走。
第十八個十年，他長眠於冬雪。
這一百八十年中，他看了很多也聽了很多，走過了很多以前沒有去過的地方，經歷了很多以前不曾想像的人和事。
他有很多很多想跟黑子哲也說。
說一月梅二月椿三月櫻，說春天雨夏天雷秋天蕭瑟的風，說自己以前怕累怕臟怕好多好多東西，現在都變勇敢了，說現在雖然醜的不得了，但就算變成這個樣子，小黑子也一定不會嫌棄我的。
他以前話就很多，總是他在說，黑子安靜地聽，他知道黑子在聽他說話，所以除了會擔心黑子有沒有倦了以外，都訴說得興高采烈。現在更是，他存了這麼多想和黑子哲也講的事情，心思像塵封的蜜餞，甜的發苦。
有的時候他在夢裏面會夢見過去，夢見他和黑子哲也共處的那短暫時光，他說給他種開不敗的朝顏，他說夏夜向繁星許願，他說不許養狗也不許養鳥養我就够了。
他發現他什麽都記得，記憶模糊氤氳卻一個字不差。
第十八個十年的最後一個冬天，他在破舊的小屋裏躲雪，生的篝火不一會兒就滅了，只有抱緊了破爛的單薄衣物瑟瑟發抖，意識也變得混沌。不知怎麼的隱隱約約聞見白梅的香氣，想起來那年冬天他笑眯眯地對黑子哲也說自己的皮毛暖和得很，正在看書的黑子語調平淡地回應說扒皮這種事請還是敬謝不敏，他就鬧起了彆扭。最後還是黑子做的讓步，允許脖頸肩窩上多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色小狐狸。
在那之後呢？對，他好像就那麼在小黑子暖呼呼的脖子上睡著了。
非常非常的，暖和。
黃瀨涼太不知道的是，這個方法不是他一個人付出代價經歷坎坷就能成功的，想要成為人類，再和特定的某人相遇，必須是雙方一起踐行契約才行。
是的，黑子哲也這一百八十年來都沒有轉世，從黃瀨涼太接受赤司征十郎的那個提議漸漸喪失妖力起，就一直在黃瀨身邊。
他是最知道黃瀨很怕痛，黃瀨很怕冷的人，然而他只能靜默地看著。
而且黃瀨也不知道他在看著。
這一百八十年間誰受的折磨更多些，還真是難說。
雪越下越大，從小木屋屋頂的破洞落進來的雪花越來越大，漸漸把黃瀨的身體覆蓋了起來。
他一定很冷。
這麼想著，黑子哲也伸出透明的雙臂抱緊了懷裡已經凍僵的小狐狸，慢慢閉上了眼睛，像兩百年前初遇時一樣。
六歲的黑子哲也遇到原形下的九尾狐黃瀨，黃瀨和他約定了會再見，於是他們真的再見面了。那麼這次也一定，會再見的。
一期一會，不見不散。
=
「所以說，小黑子有沒有想過前世或者來生之類的事情？」
「身為教育工作者，我是贊同無神論的，黃瀨君。」黑子哲也仰了仰脖子，頭頂抵在黃瀨涼太的下巴上，「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以後你還很有精神啊。」
「小黑子想做些別的什麽需要精神的事情嗎？」
「明天要上班…都說了明天要上班…！」
「好痛啊小黑子！」黃瀨捂著被強擊的肚子誇張地彎下了腰，似乎眼角還有兩點淚花，「下手好狠，小黑子真的愛我嗎？」
黑子哲也收起剛才行兇的拳頭，悄無聲息地歎了一聲。
「要讓我說幾遍，下次再要我重複這句話我就拒絕了……我愛你哦。」
「啊嗚！小黑子！我也愛你！！」
費力地掙扎還是沒有甩開身上粘人的傢伙，反而被抱得更緊了，黑子哲也覺得這樣的黃瀨涼太很煩……但是也很溫暖。
—《說你愛我》·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