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林风篇）》夜惊鸿

3、第 3 章

　　第三章
　　流云失笑道：“ 我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给自己弟弟这样的印象？我像是那样办事没头没脑的人吗？”
　　晨晨摇头道：“你不是，你只是做人太功利，根本不懂我和徐老师这样的人。”

　　“我？功利？”流云意外地看着弟弟。
　　“你当然功利，功利且现实，我这么说不是没有良心，不知道感激，姐，我懂你变成现在铁板一块的样子，都是因为我和妈妈的缘故，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徐老师那样温和的人跟你打交道，绝对占不到半点儿上风。”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担心她吃亏？弟弟，你的理智呢？”
　　“理智？”陈晨苦笑了一下，眼泪流了出来：“要那么理智有什么用？不觉得理智太多的人，活着太累吗？姐你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如果我给了你一个反例，那也不用让冲动主宰大脑，情绪控制行动吧？你这样受了一点儿挫折，就使性子就不去参加人生最重要的高考，你是不累了，想怎样就怎样，可是别人呢？难免要用理智来承担你任性活着的后果，比如我，比如妈妈，你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道理我难道不懂吗？姐姐，我如果能控制自己的脑子，不要整天想着徐老师嫁给别人了，而我还要等四五年才能大学毕业，才有资格跟她的未婚夫叫板，那我当然愿意回到学校——可我控制不了，我坐在教室里，觉得只要她嫁了人，我一定会疯了，姐，我就算勉为其难参加了考试，也绝对不会发挥出正常水平，那样还不如不考。”
　　流云勉强克制自己心中积累的怒气，刚刚弟弟嘴上说的“铁板一块”般的自己，让她有些受伤，心里难免想到自己长到如今二十八岁，婚姻大事辽辽无期，追求者乏善可陈，难道都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是“铁板一块”吗？
　　她勉强不让自己受伤的自尊心表现出来，对弟弟说道：“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你了，你如果不给我徐老师电话，我只好找到学校去，你应该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吧？”
　　陈晨抬起头，担心地看着姐姐，脸上满是犹豫。
　　“你真怕姐姐伤害她吗？”流云不敢相信地问道。
　　陈晨摇摇头，似乎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已无法可想，他念出徐老师的电话，看着姐姐拨号码，他冷不丁地说道：“姐，你手下留情，别让徐老师为难。”

　　流云被这句“手下留情”弄得啼笑皆非：“在你眼里，我除了是‘铁板一块’，难道还冷血无情吗？”
　　“不是，只是——只是你做事总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就因为这样，我和妈妈才依赖惯了你——我只是怕徐老师恨我。”
　　流云听够了这样痴情种子似的话，多情少年旺盛荷尔蒙驱使下的行为话语无可理喻，她站起身，离开阳台，拨打徐老师电话，不想打了三遍，都没有人接听。
　　“你不能用我的手机，她早就不肯接我电话了。”阳台上晨晨沮丧地提醒姐姐。
　　流云隔着窗子，看着阳台上神情低落的弟弟，因为比弟弟大十二岁，加上无学历无一技之长的母亲为了养家疲于奔命，没时间照顾姐弟二人，这个弟弟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本以为自己这个姐姐做得成功之至，世上再也找不到像陈晨一样聪明绝顶，懂事孝顺的男孩子了，可是想不到遇到一个长发飘飘眼睛乌黑的徐青梅，竟然让弟弟性格中的弱点暴露无遗。
　　流云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徐青梅的电话，响了一阵子之后，这次那边接听了，声音柔婉，跟其本人照片像极：“哪位？”
　　“我是陈晨姐姐白流云，徐老师吗？我有些话想跟你当面讲，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是陈晨不肯高考的事情吗？如果是这件事，我也帮不上忙。”徐老师声音有些烦恼，显然这件事让她心里也不好过。

　　“为什么？”流云问。
　　“因为我跟林南的婚期是一年前就定下的，现在临时修改，而且是为了这种事修改，我——很难开口，也无法开口，他家的好几个亲戚朋友还是从国外赶过来参加婚礼的，向后拖半个月，真的牵扯太多人了，我真的做不到。”
　　是的，确实是强人所难，可是立场不同，对同一件事的观感也不同吧？以流云来讲，虽然理解徐老师的想法，但是弟弟的前途和命运置于砧板之上，徐老师如此作为，在她眼里，不啻毁掉弟弟前途的屠夫，残忍且冷血。
　　陈晨说自己是铁板一块，那就让徐老师见识见识这块铁板吧。
　　“徐老师，婚期修改，不是不让你们结婚，因为修改婚期，给亲戚朋友造成不便，也是一时的不便，可是陈晨现在面临的是一生最重要的关口，他因为此事造成的不便，是一生的，您作为他的老师，应该比我更懂，对吧？”
　　“我懂，可是这件事并不是牵涉我一个人，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即使让我一年内不结婚，以便陈晨能考上好的大学，我都没关系。但是——林南他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对，他根本不会理解这种事儿，也绝对不会同意。”

　　这个林南难道跟自己一样是“冷血无情的一块铁板”吗？

　　“您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您的未婚夫同意修改婚期，你就没有意见了？”流云问。
　　那边徐青梅犹豫了一会儿，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好，请把您未婚夫的电话给我，我跟他联系一下。”
　　徐青梅显然很少接触到办事这么干脆高效的人，很是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实事求是地跟他说明眼前的情况，希望他能高抬贵手，退让一步？”流云说道，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不行，他——恐怕他不但不会答应延后婚期，还会怀疑我做了什么，惹得学生这样疯狂，你还是换个方式吧。”徐青梅低声说道。

　　看来这对儿即将在三天后结婚的未婚夫妻，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呢，流云心想，陈晨说的或许是对的，徐老师跟她的林姓未婚夫，彼此只是看对眼，像天下万万千千的婚姻一样，因为结婚所以结婚，至于爱情，这两人之间恐怕并没有多少？

　　起码从徐老师的谈话来看，她对这个林姓未婚夫的感觉，提防有之，顾忌有之，夹杂着一丝敬畏的味道，但是爱情，因为爱所以可以对男朋友任性撒娇的那一类爱情，在这个即将结婚的徐青梅身上，没有体现出一丝丝。

　　流云恩了一声，说道：“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他的地址，我去找他，当面跟他谈谈。”

　　徐青梅依然犹豫不决，考虑半天，才说了南山的地址，那是本市很著名的一个别墅区，地价不菲，住在那一片的，全都非富即贵。